陸劇《臺灣1895》雖得央視收視冠軍,但歷史錯誤卻多!(兩岸的《1949》和228背景的《雲水謠》《悲情城市》呢?另參本館:《1949》《1895》 《雲水謠》《悲情城市》)
台片《1895乙未》又如何?還不是有人翻案:<抗日?殺同胞? 吳湯興史實翻案>!
現才翻案?我在台灣共犯體(7)日據時台灣社會及其反對運動,1、解構割台,早已言:
甲午戰前劉銘傳等就已不斷加強在台軍力,戰啟又派福建水師提督楊歧珍及劉永福帶兵赴台,這些正規軍達五萬人,加上各地民兵,如能將率用命軍民合作,應有所做為,但:一、正規軍大都臨時招募,訓練紀律均差,武器雜亂單位眾多,各路軍力彼此不合,缺乏海軍,武器彈藥補給不足。二、更糟的是,清末勇營繼綠營之後也腐化,當兵並無強烈的保國衛民觀念,而是圖軍餉,故與日軍交戰後大多不是投降便退逃,甚至成了各地亂源,使得民兵在抗日之餘還要與它周旋。三、各地民兵對日軍的前進雖造成很大的阻力,但因缺乏統一的民族國家意識、統一的指揮,加上武器戰術均不如日軍。故無法阻止日軍入侵。
電影「建國大業」 票房上看22億【聯合報2009.09.20
中共建政六十周年大片「建國大業」,十六日起在全大陸戲院首映,當天票房達一千四百七十七萬元人民幣(台幣七千三百八十五萬元),票房火紅;該片總導演韓三平宣稱,預計「建國大業」票房將超過人民幣四億五千萬元(台幣廿二億五千萬元)。
這部電影被稱為「史上最牛獻禮片」,劇情講述的是中共建政初期的重大歷史事件,片中真實還原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還有一些鮮為人知的歷史事件,觀眾感受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歷史,在一種氛圍中產生共鳴。
在商業電影掛帥的電影市場,高唱主旋律「獻禮」的「建國大業」卻受到觀眾歡迎,不少年輕人進電影院看片,除了電影的故事性強,兩岸三地大腕明星雲集,是這部大片最大看點之一。
劇中主要角色毛澤東、蔣介石,由唐國強、張國立飾演,再加上其他多位大明星,不少觀眾買票進場,為的是「看星星的大片」。韓三平也深諳此道,曾在公開場合表示,用大量明星的目的,就是吸引觀眾入場,這在全世界都是通行的法則。
更令好萊塢眼紅的是,「建國大業」作為「獻禮巨片」,名角多,拍攝場多,投資成本卻低,只有三千多萬元人民幣(台幣一億五千多萬元)。一方面是演出的明星基本都是「友情」出演,有很多演員甚至「零片酬」出演,僅此一項,就為製片方省下不少酬勞費。在「為新中國六十周年獻禮,給祖國母親祝壽」的口號下,明星們能被挑中,哪怕只在電影中露個臉,都感到驕傲。
此外,很多場景也為劇組打開方便之門。比如南京中山陵正門,歷史上開過幾次屈指可數:一次是孫中山遷葬的時候,一次是連戰來訪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拍攝「建國大業」。還有在南京總統府拍戲,不但場地費減免,當地部門還出動警車把鄰近的幾條路全部封閉,為劇組大開綠燈,也省下一筆不小開支。
北京網管辦:沒下令封殺龍應台的書【聯合報2009.09.20(另參本館:《百年思索》)
針對香港媒體報導,「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被大陸網路封殺;被點名的北京市互聯網宣傳管理辦公室(北京市網管辦)官員昨天表示,相關報導有誤,網管辦沒通過MSN下達禁令。北京網站業者說,沒收到相關指令,龍應台在大陸頗有知名度,她寫的書頗受歡迎;現在國共已和解,類似書籍在大陸很多,怎會封殺龍應台的書?北京一些官方網站負責人說,十月中共國慶是敏感時期,哪些文章該用,或過了此時間再用,他們自有定見。大陸一些網站,昨天仍可看到討論龍應台書的文章。
李敖訪滬 嗆辣依舊 2010-08-30 林育鋒 TVBS(另參本館:《上山‧上山‧愛》)
作家李敖偕同家人訪問上海,再度掀起一股「李敖旋風」。他在上海的新書發表會上,面對兩岸三地的媒體,不改犀利言詞,左打韓寒,批他沒有知識深度;右打龍應台,調侃她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外表包著金紙,打開來卻是臭皮蛋」。
大江大海騙了你 李敖秘密談話錄 2011-01-31 李敖出版社
《新書簡介》
孔夫子不喜歡紫色,因為紫色混淆了大紅大紫;孔夫子不喜歡鄉愿,因為鄉愿偷走了大是大非。
龍應台出道以來,她用心建立起冒充放火的文明。其實她放的,只是煙火、不是野火,她沒有任何放火者的歷練,監牢、捶楚、刑求、查禁,她都陌生;爭自由、爭民主、爭人權、爭法治,她都逍遙國外。她從不拔一毛抗爭藍色綠色的野蠻,卻在白色恐怖風頭過後,一片風涼,要我們用文明來說服她。
我們卑視混淆大紅大紫的所謂文明、我們憤怒偷走大是大非的所謂文明、我們不再忍耐這票文明的挑釁,我們要中國人生氣一次給她看。
每個人都會罵人王八蛋,但李敖卻能用證據證明你是王八蛋。在這本書裡,李敖用24萬字的證據,證明龍應台錯在那裡。龍應台的文章越寫越好,龍應台的大腦越老越混,不能準確切割文章和大腦的「龍應台迷」有禍了,因為你可能是一種動物的蛋。
對蛋化恐懼的「龍應台迷」說來,這本書,是一種救贖。
龍應台口口聲聲請用文明說服她,但她只提俄國大兵強姦中國女人,不提美國大兵強姦中國女人,如此媚美藏奸,是那一國說服人的文明呢?
四分之一世紀來,龍應台一貫用「片面強姦」的戲法,矇混「龍應台迷」,現在,李敖終於出手了、拆穿了、牛刀殺雞了。為什麼用牛刀殺雞?答案是李敖只有牛刀,只好小試一下了。
孔夫子不喜歡紫色、孔夫子不喜歡鄉愿,我們喜歡孔夫子。
《內容摘錄》
緣起
歌德(Goethe)有他的談話對象,康德(Kant)有他的談話對象,缺德的李敖沒有,大體上,李敖永遠在一個人談話,從年復一年一個人在牢房裡、到年復一年一個人在書房裡、到年復一年一個人在「一人轉」的電視節目冷房裡,他沒有談話,有的只是自說自話。
邱吉爾(Churchill)的僕人偷聽到主人在浴室的自說自話,透露說:邱吉爾洗澡時候自說自話是人類最可怕的聲音之一,因為一半出自喉嚨、一半出自鼻孔。李敖一切自行料理,沒有僕人,所以無從偷聽喉嚨或鼻孔,結果呢?邱吉爾是英國首相,他自說自話完了,外面有太多的談話等著他,不愁沒對象,可是李敖呢?他在浴室照了鏡子,走出浴室,另一面鏡子在等他。
太可惜了!孤獨的李敖,失掉太多太多的聲音了。不但失去自言自語、失去自說自話、失去thinking aloud、失去「群胡同笑、四座並歡」、也失去了發明錄音機的意義。白色恐怖時期,家裡被偷裝了竊聽器,但情治單位最後驗收,什麼也沒錄到,只錄到叫床與喘息。
太可惜了!總得記錄出李敖叫床與喘息以外的聲音才行。
但是李敖越老越彆扭了,他一心寫「大書」、寫「陽痿美國」這類「大書」、寫一部又一部的「大書」,他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並且以世界為對象,「威而剛世界」(「偉哥世界」),沒有時間談到世界以外的雞零狗碎了。
不過,李敖儘管全天工作,也會有間隙的時候,Even Homer sometimes nods. 荷馬也有打盹時、荷馬也會有一失。所以,抓住李敖「荷馬的時刻」,抓住他呵欠之下的一些雞零狗碎,也很有趣啊。杜甫就做過「拾遺」的官,「拾遺」就是抓住皇上的雞零狗碎,皇上是管大事的,但是也有雞零狗碎,也不無雞零狗碎可以撿到,所以大詩人杜甫又叫「杜拾遺」。現在,從這本書開始,就是「杜拾遺」的絕活了,不過是拾自己的遺,拾到一本算一本。讓世界除了李敖的「大書」外,偷窺到李敖的種種面相,原來皇上是根本不穿新衣的、皇上知道新衣是赤裸的。——皇上太屌了。
從「拾穗」到「拿鋤頭的人」
■你本是談笑風生的人,可是由於你經常「拒人千里之外」而「失風」了,多可惜啊!希望這部書,可以為你「把風」,拾起許多你「滄海遺珠」。說「遺珠」,也許太狗腿了,至少這部書,使我想起米勒(Jean Fran蔞is Mellet)那幅「拾穗」(Gleaners)。
□好奇怪,為什麼不想起米勒那幅「拿鋤頭的人」(Man with a Hoe)?
■「拿鋤頭的人」嗎?那幅畫可被指為有「危險的社會主義傾向」(…was condemned as dangerously socialistic)的喲。
□看來一開始,就不打算問到我「危險的社會主義」那一面。是不是?「非其種者,鋤而去之」,拿鋤頭的人是危險的。
■能閃避得掉嗎?你的頭腦裡,漏掉了「危險的」三個字,別的也就不多了。
□我這麼單薄嗎?別忘了米勒那幅「播種者」(Sower)。
■「播種者」是一八五一年的、「拾穗」是一八五七年的。「拾穗」意味著在「播種」之後,拾到些什麼,有不同的感覺。這本「李敖秘密談話錄」就有這種感覺,那該多好。
□尤其加上「秘密談話」。
■尤其加上「秘密談話」。at ease的時候,總會說出一些「秘密」吧?
□我對「秘密」的定義很寬,我曾說過:「凡是你沒讀過的書,就是新書。」凡是你沒聽到的事,就是「秘密」。關鍵在你能否學會用「秘密」的耳朵去傾聽。你學到這本領,聽風聲都可聽到「秘密」。
■說得太玄了,你是「務實的理想主義者」,別那麼玄吧?
□好,別那麼玄。讓我盡量說拾穗者的語言。
■「李敖秘密談話錄」該是總書名吧,每一本秘密談話,該有個副書名吧?
□說的是,這本書的副書名,就叫「大江大海騙了你」吧。
■是不是每次總書名不變,都叫「李敖秘密談話錄」,變的只是副書名?
□是的。
■「李敖秘密談話錄」,要出多少本呢?
□不知道。第一,要看我活多久;第二,要看我興之所至,拾遺到什麼地步。
■為什麼第一本談話錄就好像鎖定龍應台呢?
□因為她「橫亙」在我眼前。
■你用「亙」字,多麼老去的一個字,它的意思是從這端到那端,橫在你眼前。亙是什麼?攔路虎嗎?
□不是攔路虎,攔路虎是國民黨;也不是過街鼠,過街鼠是民進黨。龍應台只是一塊木頭、「殘山剩水」中橫亙的一塊木頭。
■你的意思是她也攔過路、也過了街?
□她的問題是正在攔路、正在過街。她是現在進行式,是代表頭腦不清中國人的「文化現行犯」。並且這種「文化」,也是臥虎藏鼠的,洋溢著鼠疫。
龍應台提議與我擁抱
■我還是有點納悶,納悶你出這本書。你在「九一一」第九周年,寫了一部「大書」──「陽痿美國」,明顯把你的寫作方向,指向全世界了,為什麼又有回頭的跡象,出這本「大江大海騙了你」,這書對你未免太小了吧?
□我一直躲著,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心想海峽兩岸,只有我有本領徹底拆穿了,我好像責無旁貸,我跟龍應台毫無冤仇。以前,她寫過信給我,我沒回。她官迷,做台北市文化局長,還請我單獨吃過飯,在徐州路,飯後她提議要擁抱我一下,抱就抱吧。今天我挪用了寫「大書」的時間,快速扯這本回頭書,深愧不無浪費。下筆之際,頗有孔夫子作「春秋」的無奈,知我罪我,聽之他人,但真情告訴你,我已經先罪自己了。我已志在寫一本本的「大書」,扯這本書,對我太小了。幸虧只用零星的時間扯它、幸虧書中還有一定的比重涉及美國、拆穿美國。
■功德所披之處,其實也不能用一個小字抹殺一切。主要原因是你老了,七十五歲了。「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你在文字上變小氣了,吝於花時間扯你不想扯的了。
□對,我限期在年底以前,完成「屠龍記」。這個「龍」,是多數。牽扯到許多人、許許多多頭腦不清的可憐蟲。「龍應台」毋寧是一個代號、一個通稱。哦,我老了,我有一點嘮叨。
■既然是談話性質的書,不怕嘮叨。嘮叨一點也別有趣味,至少增加了細膩感。
□你使我想起我在「李敖議壇哀思錄」中的那篇序:
知我者,其唯老太太乎?
汗牛也、充棟也、上網也、下載也,古今自傳多矣,但最好的,出自兩位老太太,一位是趙元任太太楊步偉,一位是胡適太太江冬秀。老太太式自傳的最大好處,在她隨意嘮叨。唯其隨意,故少弄假;唯其嘮叨,故無遺珠。……行雲流水,成此奇書。能解老嫗,方足以讀自傳,知我者,其唯老太太乎?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不避「隨意嘮叨」之譏,來一本本的「李敖秘密談話錄」,目前只是第一本,先從宰龍老太太開始?
□沒錯。龍應台還不算太夠格做老太太,只是她的思想先老掉牙了而已。
■面對「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你一定有看呢還是不看呢的苦惱。
□我終於打開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我支出了兩個小時,「解決」了這本三百六十頁的書。
■「解決」?
□「解決」,就是把它看過了、並且大卸八塊、用美工刀切割出一般人看不到的結論。它結構混亂、支離破碎,以許多個人的故事做基點,加以鋪陳,如果發揮得妥當,尚可補救結構混亂和支離破碎的毛病,但龍應台鋪陳的故事,卻發揮不出來,甚至出現嚴重的錯誤,這是該書的致命傷,也正是龍應台的毛病所在。
■這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書的根本不妥之處嗎?
□沒有起碼清楚頭腦的人,最好不要談思想、談歷史。不要高談闊論「大江大海」,因為一九四九年的局面明明只是「殘山剩水」,何來「大江大海」?何況,明明是「殘山剩水」,卻擺出「大江大海」的架構,這種架構,正是蔣介石留下來的思維。龍應台的根本錯誤在她總是做「虛擬演繹」(pseudo-deduction),「虛擬演繹」好比扣第一個扣子,第一個扣子沒扣對,下面的扣子全扣錯了。
龍應台的不幸
■看來龍應台有點不幸,她踩了你的線。她如果只寫寫什麼文藝批評,還算恰如其分。她不自量力,擴大來談「一九四九」的問題,恰恰那是你一步步踩過的線,她跑來亂踩,就鬧笑話了。你從十四歲起看「一九四九」長大,而龍應台呢?「一九四九」時她還沒穿上開襠褲,實際還沒出生。
□「一九四九」對我是目擊、是身歷、是焦距清楚的見聞、是文件累積的印證,但對龍應台都不是,龍應台只想對大題目速成,那是速成不來的,既不夠真實,也容易鬧笑話,搞什麼大題目啊,連小細節都弄不清楚。像台北的紫藤廬,全不是那麼回事。
■龍應台書裡說:
我更喜歡在紫藤廬喝茶,會朋友。茶香繚繞裡,有人安靜地回憶在這裡聚集過的一代又一代風流人物以及風流人物所創造出來的歷史,有人慷慨激昂地策畫下一個社會改造運動:紫藤花閒閒地開著,它不急,它太清楚這個城市的身世。
又說:
台北市有五十八家Starbucks,台北市只有一個紫藤廬。全世界有六千六百家Starbucks,全世界只有一個紫藤廬。
她把紫藤廬說得好美。
□比起Starbucks,紫藤廬的確有中國茶館的特色,但說「在這裡聚集過的一代又一代風流人物」卻是溢美了。紫藤廬是我大學時代好朋友周弘的家。周弘的爸爸是周德偉,當年是財政部關務署署長,家有汽車。周德偉是學官兩棲人物,寫的德國派文字,有深度但很晦澀。他在家裡請過他老師胡適來吃過飯,絕無人文薈萃可言,更沒有殷海光與自由主義可資號召。他做了長達十九年的署長,如果公然自由主義,官還能做嗎?由於周弘是我好友,我常出入其家,對紫藤廬太熟了。如果說「一代風流人物」出入此宅的,應該只有李敖才是,但李敖眼裡那有學官兩棲人物?周德偉罷官後,請我在家吃飯,站在趙夷午的對聯前。對聯是:
豈有文章覺天下
忍將功業苦蒼生
他說上聯寫的是他,下聯寫的是蔣介石,我在旁邊一直笑。心想此公文章太悶了,豈能覺天下?周德偉死後,他的小兒子周渝還把他老爸的回憶錄影本送給我,內容坦誠精采。周渝五十歲生日,我約他單獨吃了一次飯,那是我一生最後一次參與朋友的婚喪喜慶。我還挖苦周渝說:「你本來可以雄心大志做番事業的,結果紫藤廬的收入,使你安做小富翁了,你誤了一個天才洋溢的周渝。」周渝至今叫我「李哥」,他不以為忤。我在獄中受難時,周渝關切我,俠風感人。總之,紫藤廬的前身絕對沒那麼偉大,說周德偉、殷海光在那兒啟蒙什麼自由主義,都是美麗的神話。至多周德偉的維也納學派視野,影響到殷海光,但周德偉絕對浪費了自己。紫藤廬的故事,告訴我們:自由主義者絕對不能從政,政治人物周德偉誤了大思想家周德偉。周德偉的長子周弘是我一生交過的最寬厚的朋友,我至今懷念他。至於紫藤廬這房子,龍應台說「紫藤花閒閒地開著,它不急,它太清楚這個城市的身世」。當然,它更清楚自己的身世。紫藤廬有知,會為之竊笑。
■看來龍應台根本亂寫了一段神話,她真不幸。
□不是她的不幸,是我們的不幸。
「大江大海」,屁!
■「大江大海騙了你」,這是一個有趣的副書名,並且有張力,用「騙了你」作為提醒,暗示有人是被騙的傻瓜。是個不錯的構想。
□本來我的構想是「大江大海,屁」,用一個「屁」字蹦出一切,簡明扼要,也不錯,更有張力呢。
■在一本正經之士眼裡,有點不雅吧?
□毛澤東詞中有「放屁」字眼出現,孫中山「三民主義」中也大談「放屁」,屁來屁去的,在他們革命家眼中,都不發生字眼問題。
■「陽痿美國」一書,中國大陸朝中有人視「陽痿」兩字不雅,影響了出書。
□我想起我做預備軍官排長時候,排中有阿兵哥叫張中尾,讀「青春花朵」一類書,老兵班長鄭金海不准他看。理由是:書中有「月經」兩個字。
■「陽痿」、「月經」、「放屁」都是生理名詞啊,在醫學書裡還是學術名詞呢。
□「放屁」兩字還夠不上呢,該叫「排氣」。
■看來該查禁毛孫諸公的著作才安全。
□如果鄭金海班長升了官,做了中朝大員,他幹得出來的。
■但你還是沒用「屁」字做副書名。
□用「騙了你」更有親切感,因為點出閣下即是被害人、被害人即是閣下。書名把讀者給屁進來了。
■你用「大江大海」,還把四個字括起來,顯然別有所指。你明明衝著龍應台那本「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來的。
□沒錯。
■你寫了一輩子的書,在書名上,你都沒有這麼強烈的針對性,這回怎麼這麼大火氣?
□太氣人了吧?多少年來,我們與蔣介石及其「文學侍從之臣」抗爭,最後把蔣介石鞭屍、把走狗打得哇哇叫,夾尾而逃。本來已經在清掃戰場了,不料又冒出一群「蔣介石超渡派」,在打招魂幡,這是我看不下去的。
■什麼「蔣介石超渡派」?
□超渡是佛門用語,是為死者誦經咒,以佛力代死者消除前世罪業。儀式出自「佛說盂蘭盆經」中「目連救母」故事。
■你說「蔣介石超渡派」,顯然是指文化人來超渡死者蔣介石吧?龍應台是其中之一嗎?
□是其中之一,不過她是隱性的,並且滿有技巧,所以「肉麻度」比較低。龍應台在大前提上是肯定蔣介石的團隊的,這還得了!媚蔣媚到骨頭裡了。
■所以你認為很嚴重,你要拆穿龍應台。
□拆穿龍應台的精確定義分兩方面,就人而言,是拆穿「龍應台之流」,不限於龍應台個人的,而是多數的;就事而言,是拆穿「龍應台式錯誤」,也不限於龍應台個人的,而是多數的。龍應台集「後蔣時代」錯誤思想的大成,似正而妖、言偽而辯,我們不能不聲討「龍應台之流」、拆穿「龍應台式錯誤」。
■幹拆穿這一行,你可是駕輕就熟呢。這方面的書,你寫了好多好多。
□六十多年來,我坐看打著國民黨旗號的一批壞人,在禍國殃民以後,退居海隅、竊中國一島以自娛。隨後,又坐看這批壞人,孵出打著民進黨旗號的一批混人,在有樣學樣以後,退居邊陲、恃中國一島以自毀。我生也雄奇,志不在一島,只緣陰錯陽差,不幸與彼輩同土,自不免於周旋、糾纏、與作弄;愛國情殷,亦不免於救溺、熱諷、與冷嘲。大體說來,對雄奇之人,未免浪費。但是,龍應台靠著與財團的勾結、靠著財團們提供的金錢與基金會,一路鬧得太囂張了,我實在不得不出手,教訓教訓他們了。
葉公超的切膚之痛
■談到教訓,先舉個例,做個示範吧。龍應台好像也有用功的一面,她跑到美國,去看蔣介石的日記呢,滿辛苦的。
□龍應台跑到美國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院看「蔣介石日記手稿」,又抄又引蔣介石日記。她的辛苦,發生了兩個問題,第一、蔣介石的日記,龍應台可以一網兜收嗎?第二、要兜收,就不能不對蔣的另一面,視若無睹吧?如蔣私下罵葉公超是秦檜、張邦昌賣國賊,但蔣自己幹的,不正是同一勾當嗎?蔣口口聲聲「漢賊不兩立」,結果是求在聯合國漢賊兩立而不可得,真相不正如此嗎?別以為那是以後的事,那才真正是「一九四九」埋下的伏機呢。
■美國檔案後來公布了,原來蔣介石並沒有「漢賊不兩立」,他偷偷轉告美國人,我們贊成在聯合國兩個中國、兩立出兩個中國,當時由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就是老布希(George Bush)操盤,可是沒有成功,蔣介石給趕出聯合國了。
□可是這「漢賊不兩立」的把戲還一直掛著,不但國民黨的笨蛋們相信,民進黨的笨蛋們也相信,笨蛋林濁水還抱怨因為蔣介石堅守「漢賊不兩立」原則,害得台灣被趕出聯合國呢,這笨蛋。
■葉公超當然看不到蔣介石在日記中這樣誣蔑他,但是龍應台看到了。看到了卻逃避不寫,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龍應台的大問題。龍應台這種知識分子,沒有真的切膚之痛,不像葉公超。四十多年前,在美國新聞處副處長司馬笑(John Alvin Bottorff)的家裡,葉公超就向我說,他加入國民黨,原希望他兩腳踩到泥裡,可以把國民黨救出來,結果呢?他不但沒把國民黨救出來,反倒把自己陷進去,言下不勝悔恨。他如看得到蔣介石日記裡這樣誣蔑他,他連頭都要埋在泥裡了。
■葉公超也可統稱「葉公超之流」吧?這些鳳毛麟角的知識分子,「一九四九」年靠錯了邊,最後被蔣介石耍、被蔣介石羞辱,多懊惱啊、多悔恨啊。龍應台寫了一大堆,卻不知道為「葉公超之流」的懊惱與悔恨留點筆墨,她的均衡感一塌胡塗。
□一塌胡塗的不只寫不出「葉公超之流」,而在她竟寫出「錢穆之流」。她寫「冷眼素書樓」,就是叫人哭笑不得的一例。
龍局長的「素書樓」
■「冷眼素書樓」?這篇文章沒收在「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你出這本「大江大海騙了你」,所讀的龍應台,不限於「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當然連帶也看點別的。當你宰一隻豬,不能只宰豬頭。
■你講話,像是奔馳中的羅馬戰車,不但主將正面揮戈,戰車輪子中軸也裝上尖刀,隨時鑽人一下。好吧,「冷眼素書樓」怎麼說?
□馬英九的文化局長寫道:
將來研究台北史的人會在台北大事紀中讀到:民國九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台北市長馬英九與錢穆夫人在素書樓共同植下一株松樹。植松之前,市長鄭重地說明了錢先生從未「占用市產」,並且為錢先生晚年所受的侮辱正式代表政府向錢夫人道歉。
混蛋豈止馬英九呢,另一個混蛋陳水扁,當年做市長時,不正是索回公產的正犯嗎?陳水扁當上所謂總統,也向錢穆夫人道歉了。事實上,這兩個混蛋市長道什麼歉呢?更早的市長高玉樹「占用市產」不放,反說錢穆和我高玉樹一樣。錢穆「心有未甘」,投書自明。但自明了一大篇,我們看來看去,還是十足占公產不誤,唯一不同的是蔣介石幫他占的而已,但蔣介石幫他占,也是占啊!在「占用市產」上,錢穆其實不如高玉樹,高玉樹真小人,占就占了;錢穆卻偽君子,占了還大談「委屈」、還要「以正社會人士之視聽」。但是偽君子的手法,卻比真政客高呢!社會視聽中,「聯合報」公開說他有「狷介風範」、「中國時報」公開說他「讀書人的骨氣卻表露無遺」……這真是笑話!錢穆住蔣介石假公濟私來的豪華別墅,二十二年來一塊錢都沒花,這是那一門子「狷介」?那一門子「讀書人的骨氣」?社會視聽被王惕吾、余紀忠這些混蛋顛倒如此,視聽真亂了!
混蛋是有傳承性的,到了龍局長時代,卻傳承出生花妙筆了:
我們今天在草坡上致歉、獻花、植樹、洗刷錢先生的污名、發願光大錢先生的文化理念,並不能擦掉已經發生過的歷史:這個城市曾經把一個象徵文化傳承的大儒掃地出門……
事實上,錢穆發揮了什麼「文化理念」呢?錢穆「發願光大」了一輩子儒家大道,卻不懂「儒家所論士大夫出處進退辭受之道」,多丟人哪!這是那門子的「高風亮節」?
文化混蛋
由錢穆這把量尺,可得到四點結論:
一、錢穆是迂夫子、村學究,搞餖飣史學有成就,但不足以談文化哲學,更不足以稱教主。
二、錢穆眼裡的蔣介石是皇帝,他自己自然就是文學侍從之臣,蔣介石把他當「草山一皓」供出來,公私不分,代結「素書之廬」,結果鬧出弊案。
三、蔣介石供錢穆,意在樹立學統道統以給政統護盤,箝制自由主義者胡適。只比較胡適反對蔣介石三任總統,而錢穆不敢反對,反倒曲學阿蔣一點上,就可判出兩人高下。
四、「龍應台之流」拾蔣餘唾,也不知錢穆的「文化理念」多麼有損中國文化的全面性,拿香跟著亂拜,反證了她的無知。
■對錢穆,你的理解太透徹了。你在高中時,錢穆不就寫信給你、送書給你嗎?
□他對我的私誼,和我對他的公論,是兩回事。對他窄化中國文化與神化蔣介石上,我無法不公論論定他。
■龍應台說「在素書樓的草坡上重展錢先生舊作」如何如何,她看不到錢穆的致命傷嗎?
□龍應台看得到嗎?她這方面的分析能力太弱了。龍應台說:
素書樓所留給我們的卻是無窮的不安:那由於缺乏「歷史智識」而「蠻幹強為」,而「鹵莽滅裂」的人,太多了。
多好笑啊,「蠻幹強為」「鹵莽滅裂」的,其實正是他們、道貌岸然的他們、文化局長的他們、「忍將「文化」苦蒼生」的他們。唯一與流氓不同的,是他們幹完了還「高風亮節」呢。噢,我想起來了。在「素書樓」附近,我還看到另一場呢。劉顯叔拉我去參觀參觀張大千的故居──「摩耶精舍」,在外雙溪開衩處,我參觀了這一名宅。查詢之下,原來也有醜聞在內。那塊地皮本是禁建地區,張大千不管,先便宜買了下來,然後由蔣介石為他變更地目,改成建築用地,大蓋特蓋起來。正庭外面,有蔣經國題字「亮節高風」,赫然招展。如此「亮節」、如此「高風」,龍應台當然更不懂了。
■錢穆是把量尺,龍應台不是量尺嗎?
□龍應台也是。從她身上,我們量出來,跟國民黨一脈相承下來的文化人,不管怎麼包裝,也是nuts(混蛋)。
■她可是馬英九的文化局長呢。
□文化nuts。
龍應台怎樣吃人肉?
■錢穆的文化好一點吧?他寫過「中國文化史導論」呢、寫過「文化學大義」呢。
□錢穆的頭腦是不及格的。只要一比對他的書,就會發現。一九三九年,錢穆寫「國史大綱」引論,他說:「未有民族文化已衰息斷絕,而其國家之生命猶得長存者。」可是隔了兩年,這位新時代的教主把他所說的話全忘了,他寫「中國文化史導論」,卻說若不解決「吸收融合西方文化而使中國傳統文化更光大與更充實」這一問題,那麼「中國國家民族雖得存在,而中國傳統文化則仍將失其存在」。看啊,兩年前,他說民族文化不存在國家就完蛋了;兩年後,他說民族文化不存在國家還可以不完蛋。民族文化與國家興亡在錢穆手裡竟變成了這麼好笑的一對寶,一會兒生死攸關、一會兒並不相干。這種推理,怎麼能教我們適從呢?錢穆為了強調民族文化的重要,竟不惜拿「國家之生命」來開玩笑、來嚇人,這種作風,氣是滿壯的,可惜理不太直。夫子這樣亂變,「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夫子聖者歟?何其多﹃變﹄也!」
■他的餖飣史學還好吧?
□如果沒有人「盜墓」,就還好。例如孫武,是春秋時代吳王闔廬的客卿、是兩千五百年前的軍事家。他的身世,一直遭到懷疑。其中最主要的有兩類:第一類是懷疑根本沒有他這個人;第二類是懷疑他和戰國時代的孫臏為同一個人。像錢穆就是靠後一種說法成名的。不料一九七二年四月,山東臨沂銀雀山的古墓裡,出土了古代竹簡兵書,竹簡中赫然有「孫子」,也赫然有孫臏「兵法」,千古疑案,自此分明!證明了錢穆這種成名之作都是站不住的瞎扯淡。
■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反正錢穆已經成名了,只能怪他媽的孫臏不夠朋友!不夠朋友的看來還不止孫臏呢。這批竹簡中,竟赫然還有古書「尉繚子」。「尉繚子」也是被錢穆判定是後代假造的書、是偽書,並且說得頭頭是道。但是這批竹簡一出土,證明了真金不怕眾口鑠,大牌學者也者,不過大言欺人而已。
■又怎麼辦?
□不怎麼辦,反正錢穆已經成名了。
■龍應台「在素書樓的草坡上重展錢先生舊作」,能知道這些真相嗎?
□你說呢?
■龍應台跟著錢穆大談中國文化,她不像錢穆那麼「村」吧,她可是留學生呢、還在外國教過書呢。
□一個英國探險家,在探險中碰到一個有吃人肉風俗的蠻人,等到他發現這蠻人竟是一個英國大學裡出身的,大為驚奇,問這個蠻人道:「你難道還吃人肉嗎?」這個蠻人的答話可妙了,他說:「我現在用西餐叉子來吃了。」(I usm fork now.)
龍應台不懂老蔣日記
■不但在「素書樓」草坪上啃錢穆,還跑到史丹佛大學舐蔣介石呢。在她書裡,多次提到她去美國看「蔣介石日記手稿」,你認為她上了蔣介石的當,因為她被蔣介石弄胡塗了?
□文明國家的檔案,都有定時開放的年限,但是國民黨當國,它的檔案卻不肯開放。除了欽定的、御用的部分有意展示的檔案外,其他都扣在秘府,不肯示人。許多歷史工作者呼籲開放開放,但依我看來,縱使開放了,也要有慧眼去辨別才成,否則的話,往往適中其計。什麼計呢?原來檔案中的文字,有的並不代表歷史事實,只是專門用來騙人的,尤其用來騙後代之人和歷史家。這種居心,我最早就看出來了。
■蔣介石日記也有問題嗎?
□問題可多著呢。日記是檔案中第一線真偽攙雜的,然後才衍生出別的。我在沈亦雲「亦雲回憶」中,發現蔣介石的把兄黃郛的一則秘密電報,是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四日發給義弟蔣介石的。那時黃郛正在北方與日本人談判,電報中有一段如下:
至尊電謂「應下最高無上之決心,以求得國人之諒解」一語,則兄(黃郛自稱)尤不能不辯。兩年以來,國事敗壞至此,其原因全在對內專欲求得國人之諒解,對外誤信能得國際之援助,如斯而已矣!最高無上之決心,兄在南昌承允北行時,早已下定,無待今日。兄至今迄未就職,弟(指蔣介石)如要兄依舊留平協贊時局者,希望今後彼此真實的遵守「共嘗艱苦」之舊約,勿專為表面激勵之詞,使後世之單閱電文者,疑愛國者為弟,誤國者為兄也。赤手空拳,蹈入危城,內擾外壓,感慨萬端,神經刺亂,急不擇言,惟吾弟其諒之!並盼電覆。郛感印。
黃郛與蔣介石拜過把子,在一九一一年。二十二年後,他打這樣的電報給蔣介石,內心之沈痛可知。他顯然不滿蔣介石以白紙黑字來跟自己人演戲,使後世之人,看了電報內容,以為愛國的是你、誤國的是我。這種沈痛之言,豈不正令我們了然於心麼?可見白紙黑字的,處處玄機,何況日記呢?
蔣介石的「專立文字」騙術
■這種專門以白紙黑字來作弄你的幹法,可說是「專立文字」而非「不立文字」。
□正因為蔣介石「專立文字」是給人看的,所以,很多文字我們就不可認真。詹特芳在「蔣介石盜取黃金銀元及外幣的經過」一文中,透露吳嵩慶怎麼演政治雙簧的事,頗為有趣。詹特芳說:「撤退到廣州後,有一次蔣批給馬鴻逵二萬塊銀元,條子已經親筆批了,可是就在馬手下來領錢之前,蔣經國由黃埔來了一個電話,叫不要發。這真是一副難吃的苦口藥,蔣親自批發的條子,怎能不給錢呢?又不敢明言,吳只好一個勁地說好話,準備挨罵,要知道這些人都是開口就罵、動手就打的反動軍人,而吳嵩慶又是個文人,真有些對付不過來。又有一次,財政部長徐堪到蔣處說,廣東的金圓券實在對付不下去了,必須拋五萬兩黃金壓一壓漲風,蔣同意並親筆批發五萬兩黃金。可是也跟上次情況一樣,在財政部領錢人還未來時,黃埔俞濟時(他的侍從長)的電話已經來了,一句話,不要發。這一次更難對付了,徐堪是吳的恩人,吳之所以能當上財政署長,是當初徐做主計長時向蔣推薦的,怎麼辦呢?只好硬著頭皮頂。記得那天徐因未領到黃金在電話內罵吳時,吳急得滿頭大汗,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個勁地喊『可公可公』(徐堪又名徐可亭,舊社會下屬對頂頭上司最尊敬的稱呼是公,故喊可公),要求可公原諒,然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更不敢說明得了蔣介石不發的電話。」這個有趣的回憶,清楚的告訴了我們:蔣介石筆下「批給」「批發」的錢,其實不一定拿得到,蔣介石只是「專立文字」給人看而已,你是不能認真的。
當事人根本沒看到
■依此類推,其他的也一樣?
□依此類推,其他的也一樣。例如蔣介石關了蔣百里,一年以後,李根源、張仲仁等人跑去找蔣介石,說「外侮日亟,將才苦少」,希望當局為國家保全人才。蔣介石當面批了「照准」字樣,下令放蔣百里,可是事實上卻仍舊關著,事見曹聚仁「蔣百里評傳」。可見這種「專立文字」,你是不能認真的。又如史迪威(Joseph W. Stilwell)兵敗退卻,對蔣介石甩都不甩,只叫他在重慶的手下做間接報告,蔣介石在文件上批示:「史蒂華脫離我軍擅赴印度時,只來此電文,作為通報,不知軍紀何在!」事見梁敬錞「史迪威事件」增訂版。但是,這種「專立文字」,史迪威(史蒂華)當事人卻根本沒看到。你若以為蔣介石有種這樣責備他的洋參謀長,你就錯了。──蔣介石的威武,原來只是給「龍應台之流」看的啊!
蔣介石的「不立文字」騙術
■蔣介石的「專立文字」以外,還有什麼花樣?
□他還會玩「不立文字」。蔣介石的習慣是,口頭上可以答應許多事,但拒絕立成書面。當時沒有發明錄音機,空口無憑,只要不形諸文字,就沒有把柄在人手中,一切就好辦。蔣介石這一作風,表現在西安事變上,最為高段。西安事變時,張學良等提出八條件,蔣介石口頭答應,可是「不立文字」;對張學良等不咎既往,蔣介石也口頭答應,可是也「不立文字」,口頭答應之承諾,且經宋美齡、宋子文、洋顧問「背書」,但事後或認帳或不認帳,全憑他高興。這種「不立文字」的禪門功夫,表現在對外關係上,也有一手。蔣介石跟日本人辦外交,怕賣國事洩,就盡量以「不立文字」偷關漏稅,縱立文字也避免條約或協定的形式,以掩人耳目。例如與滿洲國談判通郵,最後約定「雙方均用記錄,不簽字、不換文,以避免條約之形式」(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外交部致各駐外使署電);又如「何梅協定」,何應欽一直不承認有所謂協定存在,但是,這只能騙中國人,騙不了日本人的。胡適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日記說:「所以不發表此項文件之故,他們說是『不願把此件做成外交文件』。然而日本人早已把此件認作『外交文件』了!」可見日本鬼子才不跟你一廂情願呢!有的時候,縱立了文字,也動手腳,達到「不立文字」的效果。例如「塘沽協定」,第四條第二項與日本人約定不予公開,並且在簽字之協定外,另有口頭約諾之日方希望事件四項,也沒公布。這種立如不立的絕技,更不是禪門人物想像所及了。
檔案裡根本找不到
■沈醉在「軍統內幕」,有這樣一段:「國民黨的檔案,特別是像軍統局這類特務機關的檔案,也不都是可信的。蔣介石叫戴笠殺害了那麼多革命人士和反蔣人員,我在為軍統局特訓班編寫『行動術』教材(專門搞逮捕、綁票、暗殺、破壞等特務活動的東西)時,曾調閱過不少有關暗殺等事件的檔案材料,就沒有看到那一件中有蔣介石的手令或批示,只有戴笠寫的『奉諭速辦』和『奉諭照辦』。究竟是『奉』了什麼人的『諭』,檔案裡完全找不到。」可見蔣介石的禪門功夫,真不是蓋的。
□清朝皇帝在臣下奏摺上有硃批,上立文字,但規定臣下看過後須將原摺交還,那時沒照相機影印機,縱立文字,不虞外洩。蔣介石當科學昌明時代,「不立文字」,更形正本清源。看到他這些禪門功夫,誰還相信他是基督徒喲!
我只花十分之一的時間
■龍應台說她寫書時有朋友夫婦、有助理夜以繼日的幫她;有「所有的機構,從香港大學、胡佛研究院、總統府、國防部、空軍、海軍司令部到縣政府和地方文獻會,傾全力」來幫她;有「所有的個人,從身邊的好朋友到台灣中南部鄉下的台籍國軍和台籍日兵,從總統、副總統、國防部長到退輔會的公務員,從香港調景嶺出身的耆老、徐蚌會戰浴血作戰的老兵到東北長春的圍城倖存者,還有澳洲、英國、美國的戰俘親身經歷者,都慷慨地坐下來跟她談話,提供自己一輩子珍藏的資料和照片」來幫她。你呢?你有這些外來的幫助嗎?
□我沒有,我也不需要。龍應台有的,我全沒有,我是個體戶、單幹戶,全部自己來。龍應台太笨了,她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花了四百天;我太聰明了,我完成「大江大海騙了你」,只用了四十天。這四十天雖不無棒喝作用與施教作用,我還不免邊寫邊要快快脫身。三年前在「李敖議壇哀思錄」一書收尾時,我的玩世之情、情見乎詞,我寫道:
好像是個頑童,在最後一堂考試。他急著趕快考完、急著在陽光下,一邊走一邊慢慢吃蛋捲冰淇淋。於是,他決定繳卷,最後一題也懶得答了。他亂畫了一個圖案,乍看之下,什麼都不像,仔細看去,卻是一隻王八。
王八,再見;冰淇淋,我來了!
這種迫切的童心,如今又來了。
「龍應台式錯誤」
■用一本書來拆穿龍應台,你會不會後悔浪費了你的寶貴時間?
□龍應台的確是「小咖」,不值得我一寫,但這鬼島上,有幾個是「大咖」?一九九三年,我寫「李登輝的真面目」,在序言中,我近乎無奈的說:「在思想家兼歷史家的眼中,李登輝根本是不值得一寫的小人物。但是,由於陰錯陽差、因緣際會,他竟不倫不類、沐猴而冠,並且多方面有了做樣板的趣味性。如因材施教、以觀猴戲,亦不無警世之資。因此我四年多來,寫了不少以猴戲為主軸的文字。」今天我寫龍應台,正是心同此理。
■寫「李登輝真面目」七年後,你和李慶元合寫「陳水扁的真面目」,你在序裡說,你七年前的感覺又因書而生,你說你可以同樣的說,「陳水扁根本是不值得一寫的小人物」,但為了「因材施教、以觀猴戲,亦不無警世之資」,因此你還是願意挪出一點時間來完成這本書,但願這是最後一次。
□我的確有這種感覺。
■現在寫陳水扁十年以後,又逼得你寫龍應台了,不是嗎?
□是。
■值得嗎?
□龍應台太特殊了,她不像李登輝、陳水扁那樣在政壇上狗屁倒灶,她在文化思想上乾坤挪移,禍害是另一型的。龍應台侈言「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其實,對「一九四九」呈現的真正問題、核心問題,她根本不敢碰、也沒有能力碰。她碰的,大都是她自己刻畫出來的「現象」,還稱不上是問題。更糟糕的是,她只談「現象」,不談「原因」,因此「現象」引發了盲目的同感與同情,真相從此弄混了、是非也被顛倒了。龍應台的根本毛病就在這裡、她的禍害也在這裡。我把這種只談「現象」不談「原因」的手法,叫作「龍應台式錯誤」,我要拆穿的,也是這一手法。她在北大演講,一開始即談飛彈「現象」而不談「原因」,只談飛彈對著我而不談為什麼對著你,就是這種手法。
■人們說龍應台的文筆很好。
□這話要相對說。龍應台竄起在國民黨污染下的文壇裡,因為國民黨文壇的文筆太爛了,所以比這種文筆高明一點的,就被大家說好了。龍應台的毛病不在文筆好壞,而在她用一張銀紙,包了一顆臭皮蛋。
■你的意思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可以這麼說。問題在「人們」弄不清「敗絮」,就被「金玉」給迷糊了。所謂龍應台的「金玉」,也沒什麼,文字流暢而已,但在國民黨文壇中,文字流暢已經是上選了,因為國民黨文壇太爛了。
■你口口聲聲國民黨文壇,有特色嗎?
□國民黨文壇是「黨八股」加「鴛鴦蝴蝶派遺蛻」加「三十年代餘緒」加「戰鬥文藝」加「瓊瑤」加「無名氏」加「張愛玲月經棉」的綜合體,算是特色吧。
■與「鴛鴦蝴蝶派」有關嗎?
□別忘了早期為國民黨主持宣傳的葉楚傖就是「鴛鴦蝴蝶派」。
■「三十年代」又表示什麼?
□表示佶屈聱牙、生硬不通,看看三十年代敗將胡秋原的「少作收殘集」吧,那種要命的「少作」文字,就是典型。
■「戰鬥文藝」?
□國民黨搞出的軍中文藝,統統屬之。軍人是打仗的,不是耍筆桿的,但國民黨軍人打仗不行卻好文墨,於是文墨苦矣。真正好的軍人是不耍筆桿的,孫立人將軍耍過筆桿嗎?他絕不做什麼「儒將」。
張愛玲的月經棉
■他們捧張愛玲,表示了什麼?
□張愛玲代表的是「十里洋場的非漢奸文學」,十里洋場者,上海也;非漢奸者,嫁給漢奸但自己非漢奸也。張愛玲文筆累贅,但遠超「國民黨文壇」朋輩之上,人們都寫不過她,但心慕手追,所得只是月經棉而已,差得遠了。
■月經棉是屬於垃圾一類的啊。
□他們迷張愛玲,以致到美國張愛玲的住家外面偷她的垃圾袋檢查,回來寫文章津津樂道呢。
■你說在國民黨文壇下,冒出了龍應台。
□先得從這一縱深看,才懂得龍應台多麼淺,龍應台是個文筆通順卻頭腦不清的人。再說一遍,她的文章,是「用一張銀紙,包了一顆臭皮蛋」。結果呢,怎麼包都是徒勞無功,看看那本「龍應台評小說」吧,一篇篇所評,不出「國民黨文壇」的生張熟魏,本已不成格局,其中竟評到「無名氏的三本愛情小說」,就更不入流了。無名氏是多麼噁心的,你評他,就好像百靈鳥學貓叫,一貓叫,你就先完了。前面我提到方法學上的「虛擬演繹」,大前提錯了,你的推論就全錯了。「龍應台評小說」的大毛病,根本就在這裡。你能在雜碎卜少夫那種雜碎弟弟的雜碎「三本愛情小說」裡,看到什麼文學嗎?
龍應台的根本毛病在那裡?
■龍應台的根本毛病,當然不止這一項。
□龍應台的另一個根本毛病,在她沒資格談問題卻又喜歡談問題。結果書一本一本出、笑話一本一本鬧。談問題,要有訓練才成,尤其談歷史問題,更得先有「史學訓練」才成,並且這種訓練,也不能跟眼前這些學術班子接龍,因為這些學術班子也不及格。儘管他們有中央研究院、各大學、「聯合報」、「中國時報」專欄報紙吹捧炒作,但這都屬於龍應台「現象」的衍生部分。不管這批學閥如何巧立名目,美化自己、美化蔣介石,說什麼他們寫的是「大歷史」。那個歷史不大呀,蔣介石的御用學者黃仁宇真臭狗屎。
■臭狗屎?
□看看給大漢奸舐痔之作──「陶希聖先生九秩榮慶祝壽論文集」「國史釋論」吧(執行編輯可有杜正勝呢),看看那篇黃仁宇馬屁的「蔣介石的歷史地位」,通篇肉麻已極,說它是臭狗屎,不是罵這票國民黨文人,而是據實陳述。
■你說吃臭狗屎,會不會太憤世嫉俗了?
□何必閃躲呢?我們一直在吃臭狗屎。幾十年前是老K牌臭狗屎,幾十年後在吃老K徒子徒孫牌臭狗屎。具體的說,幾十年前我們吃的是蔣介石臭狗屎,幾十年後我們吃的是換了精美包裝的,不論包裝紙上是「野火」,還是「大江大海」,都一樣。
■一般人看了龍應台的書,沒想到竟是這樣分級的。
□那是因為一般人程度不夠。讀國民黨領導人的「遺教」「遺訓」,像吃臭狗屎;讀龍應台的「大江大海」,像吃從臭狗屎堆中撿起來的爛蘋果。爛蘋果的特色之一是,你無法吃下它,轉來轉去,你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它渾身不對勁,對了,毛病就出在它渾身不對勁,少了什麼又多了什麼。換句話說,龍應台即使寫「現象」,也出了問題,因為她程度不夠,對「現象」只是瞎子摸象,摸到了一條腿,就說象是那個樣子。
■你用「現象」的現象拆穿龍應台,看法真是一針見血。
□談到「現象」,可有得瞧了。龍應台最拿手的是寫「現象」,龍應台最蹩腳的是只會寫「現象」──瞎子摸象式的「現象」。她不會解讀「原因」,也不會闡揚正義,她還喜歡說風涼話,怪「中國人你為什麼不生氣」,其實有良知的中國人早被這個洋人棄婦氣死了。龍應台只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因為她不知道「原因」。更嚴重的是,把「殘山剩水」看成「大江大海」,這就連「現象」都看走眼了。明明是「殘山剩水」,又何來「大江大海」?可見連「現象」她都觀察有誤。因為她太盲目了,在瞎子摸象。
只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
□南宋畫家「四大家」之一的馬遠,畫的特色多是「半邊一角」的構圖,小中見大、以偏概全,外號「馬一角」,雖然從畫法上,馬遠是從中軸線構圖、十分線構圖、演化到對角線構圖,但卻衍生出一種解讀,就是這位「馬一角」,用心深處,就在點出「殘山剩水」才是畫題所在。既然局面根本就是「殘山剩水」,你偏美化成「大江大海」,不是美化臭狗屎、加上新包裝嗎?你龍應台美化了假的「現象」、抹殺了真的「現象」,豈不太可惡了嗎?還作為書名呢,真是其書可誅啊。但是絕對不可以查禁它,因為它是一個好樣板,證明某年某月某一天,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多麼烏龍過,他們竟被「角隅法」騙了。
■你說她「只會寫『現象』,不會寫『原因』」,「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書如此嗎?
□她的著作談到史實的部分,不幸統統如此。她的歷史訓練太差了、思想訓練也太差了,好奇怪,這位女士卻最喜歡談歷史、談思想,真要命。歷史何辜啊、思想何辜啊。龍應台大膽侈談「一九四九」,如果真的對「一九四九」的「現象」有及格的了解,從而肆其偏見,我們可以原諒她,因為她在「基本功」上面做過功課,糟糕的是,她在「一九四九」的「現象」上太不及格了,因此她的抽樣,既不能通過歷史學、也不能通過統計學,一塌胡塗。大都一知半解,比照「馬一角」的反諷,可叫「龍半截」,因為對「現象」,龍應台只知道一半。並且,一半之中還有假的。
■莫非是少了真的「現象」,多了假的「現象」?
□你搔到癢處了。
■從「現象」上檢定,龍應台寫「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從書名上就大錯特錯了。
□並且,由於這本書,可以測量出它的讀者的水平程度。有什麼樣的作者,有什麼樣的讀者。
■她的書可賣了幾萬本呢。
□幾萬本又怎樣?美國恐怖小說家的書,賣了一億七千萬本呢,能證明讀者是一代聖賢或恐怖分子嗎?
龍苑長春之一
■你從理論上論定龍應台,已經很清楚了。舉個例吧。例如,龍應台用很大篇幅,寫國共內戰,寫到長春圍城:
長春圍城,應該從一九四八年四平街被解放軍攻下因而切斷了長春外援的三月十五日算起。到五月二十三日,連小飛機都無法在長春降落,一直被封鎖到十月十九日。這個半年中,長春餓死了多少人?
圍城開始時,長春市的市民人口說是有五十萬,但是城裡頭有無數外地湧進來的難民鄉親,總人數也可能是八十到一百二十萬。圍城結束時,共軍的統計說,剩下十七萬人。
你說那麼多「蒸發」的人,怎麼了?
餓死的人數,從十萬到六十五萬,取其中,就是三十萬人,剛好是南京大屠殺被引用的數字。
一百多公里的封鎖線,每五十米就有一個衛士拿槍守著,不讓難民出關卡。被國軍放出城的大批難民啊,卡在國軍守城線和解放軍的圍城線之間的腰帶地段上,進退不得。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野地裡,一望過去好幾千具。
十一月三日,中共中央發出對共軍前線官兵的賀電……在這場戰役「偉大勝利」的敘述中,長春圍城的慘烈死難,完全不被提及。「勝利」走進新中國的歷史教科書,代代傳授,被稱為「兵不血刃」的光榮解放。
事實這麼簡單嗎?龍應台提出笨問題,為什麼長春不像南京大屠殺那樣被關注?為什麼長春不像列寧格勒那樣被重視?龍應台仍是老套,她只寫「現象」,不找「原因」。你談談原因吧。
□這是根本不可以類比的。南京、列寧格勒是外國人侵略,長春是本國人因革命而內戰,「原因」根本不同。問共產黨為什麼圍城,為什麼不問國民黨為什麼造成被圍城的局面?第一、你造成「反革命」的政府;第二、你造成「死守孤城」的兵家大忌;第三、你裹脅人民於先,又驅使人民於後,以「飢民戰」惡整敵人;第四、你最後還不是投降了,與其如此,何必當初?要投降早投啊,為什麼餓死成千上萬的人民以後才投降?一方面投降了,他方面難道不是「光榮解放」嗎?一方面放下武器了,他方面難道不是「兵不血刃」嗎?
龍苑長春之二
龍應台完全不知道,最後的「現象」根本不是單純的飢民問題,而是國民黨蓄謀發起的「飢民戰」。我立刻亮證據給你看。根據「長春文史資料」一九八八年第二輯的調查:
長春守軍為減輕城內糧食奇缺的壓力,還採取了殘忍的「殺民養兵」和「逐民出城」的政策。他們規定一個警察要趕走八人,一個保長要趕走八家,將市內飢民、乞丐和開釋之犯人,均大批地驅趕出城外。
在共產黨這邊,一下子冒出「飢民戰」,不得不妥為應付,也需要時間解決。我們看看共產黨這邊當事人的回憶:
敵人驅使大量市民出城,造成十餘萬市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僅在我師正面就湧出數萬難民。兵團指示,立刻把難民收容,轉運到解放區就近安置。我師方向的卡哨是難民出口之一。我民運部門協同雙陽、伊通、懷德等縣委、縣政府,轉運疏散,經過十幾個晝夜,才把難民疏散安置下來。
從「殺民養軍」到「逐民出城」
可見情況是國民黨方面造的因,即「殺民養軍」、「逐民出城」,弄出個爛攤子讓你收。國民黨搶糧食,經過如下:
頒布了「戰時長春糧時管制辦法」,其中規定市民只准自留三個月的口糧,其餘的糧食按議價賣給市政府,「以供軍需」。居民中如有抗拒不交或隱匿不賣者,一經查獲,除沒收糧食外,還要按軍法懲處。於是,城內居民的糧食被「管制」起來,統一分配,搜括殆盡。
悲劇發生,總要找「原因」,據當時國民黨第一軍頭鄭洞國的回憶:
〔蔣介石〕在電報中除了用好言撫慰我們以外,仍是要我們無論如何要堅守住長春,等待他派大軍前來救援。在給我本人的電報中,蔣先生還特別命令我將長春城內人民的一切物資糧食完全收歸公有,不許私人買賣,然後由政府計口授糧,按人分配,以期渡過眼前難關。
結果呢?蔣介石一籌莫展,根本派不出救兵來。一旦「殺民養軍」的戲碼用到盡頭,「逐民出城」的戲碼就出來了,最後的悲劇證實了兩點:第一、你蔣介石根本不該守長春孤城;第二、你蔣介石根本無力救長春孤城。是你決策的錯誤,責任攸歸,一清二楚。「原因」在此,可是我們無知的龍應台不知道,她只會看「現象」。「現象」就是共產黨不對,這就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部書的方法架構,這麼頭腦不清的人,居然還要寫書呢。
■長春非死守之地,根本不該守,結果造成圍城慘劇。
□這當然怪蔣介石的頭腦不清。死守孤城的作用只為了面子、一時的面子。
■國民黨文宣作品,有「蔣總統在軍事上的豐功偉業」這類主題呢。
□在軍事上,守長春是笑話,懂軍事的人都知道是戰史中的笑柄。並且,從戰史中,我們還可領教「飢民戰」的伎倆。凱撒(Caesar)書中記錄:公元前五十二年,蠻族守阿勒西亞(Alesia)城,即驅出城中老弱,到羅馬軍前,乞求一飽。凱撒拒絕收容飢民,因為他看出了這是敵人搞出來的「飢民戰」。
「一九四九」的兵敗山倒
■「李宗仁回憶錄」中指出蔣介石雖為軍人,實不知兵,最後導致兵敗山倒。歌頌蔣介石豐功偉業的人,很難想像蔣介石在軍事上多麼外行。至於所謂北伐成功統一中原云云,成的並非軍功,而是收買之功、情報之功,實際上,蔣介石並不會打仗。
□黃埔六期的盛文將軍,他是胡宗南的參謀長,打下延安的就是他。他晚年在「盛文先生訪問紀錄」中回憶,就變相指出蔣介石不知兵,只會用死守耗盡兵力:
我可以大膽地說,徐蚌會戰是不應該打的,這是政略的錯誤。許多地方我們不應該打而打,應該放棄的地方到處死守。這樣攻占一個地方就多背一身的包袱,最後使自己一點氣力都沒有。關於這一點共黨就不一樣,他就不願背多餘無益的包袱,隨時保全著實力。到處都要死守,等於和敵人同歸於盡。成都最後是我守的,我當時就反對守成都,守它只有同歸於盡而已。
該看「蕭勁光回憶錄」
還有共產黨那邊的,也要看。據「蕭勁光回憶錄」,特別指出國民黨的難民戰術:
他們將骨瘦如柴的長春市民,成群結隊地驅趕出來。這對我部隊壓力很大。我們既要執行封鎖任務,又要維護人民群眾利益,既要粉碎敵人惡毒的陰謀,又不能讓成千上萬的百姓餓死。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政策問題。
共產黨設立了一個「難民處理委員會」:
在前沿和後方設置了大大小小的難民收容所數十個,有計畫地收容難民、疏散難民。開始,我們工作缺乏經驗,給餓苦了的群眾吃飯沒有限制,結果有些群眾在久餓之後突然進食過多,胃腸負擔不了,脹死了。接受教訓,以後收容的難民就先吃兩天稀飯,逐漸增加飲食,避免了類似情況的發生。對收容的難民,及時的疏散到各地去,有的單位還利用難民回去做偵察或瓦解敵軍的工作。圍城期間,難民委員會共發放了四千噸救濟糧,六億元救濟金及五百斤食鹽。為了救濟長春市的難民,減輕當地解放區群眾的負擔,我們的戰士迅速自覺地開展每人每月節約一斤糧的運動。
像蕭勁光這些資料,所在多有,龍應台一概不看或不知道看,不明真相與原因、不知道共產黨怎樣搶救難民,就譴責起來了,這種落筆方式,又從何真知「一九四九」呢?胡塗包龍圖龍包圖,把國民黨、共產黨各打五十大板,這叫公正嗎?龍應台的程度太差了,在文獻上,她看得太少太少、根本跟不上有關文獻,她談長春,談得太貧乏了。
東北人的苦難見證
■龍應台喜歡用人證,她做訪問「以實其說」呢。
□誰沒人證呢?我的三叔、我的六叔,都是那時死裡逃生的長春難民。我的老同學吳文立,也是一個。在台中一中,我同吳文立放學走在一起,他講述這一悲劇,他那時十二歲,同母親被趕出長春,國共雙方還在交火,流彈打中他母親,當場斃命。奇怪的是,母親身上都餓得乾扁了,都流不出什麼血來了。侈談「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龍應台,你知道多少?
■吳文立是東北人?東北人見證歷史見證得最多?
□是,他爸爸吳廣懷是國民黨國大代表,是我父親學生。東北人見證中國本土上的苦難,早在一九○四年日俄戰爭就開始了。兩個王八蛋國家打仗,戰場竟在中國領土上,多可惡啊。到了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東北人更首當其衝,開始抗日。可是,蔣介石的國民黨的歷史不這麼算,抗戰竟從「七七事變」算起,「九一八事變」後的六年都不算了。尤其在蔣介石的國民黨媚日的時候,不准你抗日。我爸爸因為抗日抗得早、抗得拍子與國民黨不對,自然有被國民黨誣為「漢奸」的危險。我爸爸的遭遇,畫出了一幅謔畫,就是:作為一個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人,不愛國當然不對,但是愛國不愛在嘴上,而要言行合一,可不是好玩的。──要愛國,必須得跟著國民黨永遠在一起才行,你要單獨去愛,不論你多少功勞、做多少「地下工作」,結果不用「漢奸」辦你,就是黨恩浩蕩了。我爸爸痛苦的得到這一教訓。因此,在日本走了、共產黨來了的時候,他學乖了,他知道這回一定得抓住國民黨、跟國民黨永不分離才成,再被國民黨所棄、再做國民黨的「棄民」,國民黨再回來,他一定又是「漢奸」了。於是,他決心搶登巴士,先期逃難,追隨國民黨到天涯、到海角,再也不分離。最後,天外有天、海外有海,他跟到了台灣,就這樣的,我們全家到了台灣。那時我十四歲,無決定之權,一切爸爸決定。我爸爸來台灣的目的,的確沒別人那麼雄壯,一切救國救民反共抗俄的大道理,他全都跟不上。他來台灣,只是怕國民黨又說他是「漢奸」而已。我爸爸的「漢奸恐懼症」,是我們一家來台灣的根本原因:別人都是怕共產黨而來台灣,我們卻是怕國民黨而來台灣,天下令人哭笑不得之事,無過於此了。龍應台侈談「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好像遍訪民隱,她不該不訪到這個有特色的故事吧?漏掉這種有特色的小故事,又何以真知「一九四九」呢?
■這個故事太特殊了。
李敖的爸爸
□當九一八事變以後,馬占山將軍的東北義勇軍,是中國第一個以行動抗日的團體。在這個團體以行動抗日的時候,其他團體還在親日、媚日或觀望之中,我爸爸當時就是馬占山將軍的秘密盟員。馬占山將軍是武人,他有一位替他拿主意的軍師,就是吳煥章。吳煥章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他叫我爸爸做二哥。為人風趣、熱情而細心。吳煥章一九三五年起做立法委員、一九四四年做三民主義青年團黑龍江省支團代表、一九四五年做國大代表、興安省主席,到台灣後做光復大陸設計研究委員會台中研究區主任的閒職。九一八事變後,他和我爸爸展開抗日工作;盧溝橋事變後,我爸爸留在北京,吳煥章「同意由李同志參加敵偽組織內,做掩護與策動各工作」。由東北挺進軍總司令馬占山將軍秘密任命。所謂「同志」,是同馬占山將軍抗日志願的有志一同,並非國民黨。我爸爸在淪陷區背「漢奸」之名、做地下工作,抗戰勝利後,吳煥章簽署了一封他證明我爸爸清白的密件,是寫給當時國民黨特務頭子郭紫峻的,吳煥章這封密件,最後使我爸爸總算免掉了牢獄之災。至於抗日的功勞、做地下工作的功勞,當然是沒有獎勵的,不坐牢就是獎勵,──這就是國民黨的酬庸與寬大啊!
■吳煥章雖然一直跟國民黨有關係,到台灣後,也淪為閒職了,東北人忠黨愛國下場,也不過乃爾。一九四九年後,大家流亡到台灣,他們這一代報銷了,有賴下一代了。
□下一代該算「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完結篇吧?龍應台也該抽樣式帶到吧?像吳煥章的兒子吳丁凱,學成回台,做了辜振甫公司的總教頭。吳丁凱最後婚姻破碎,太太改嫁給張忠謀。亂世的悲歡離合,有的也頗足醒世。古人寫「醒世姻緣」,「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帶來的,光從姻緣切入觀察、反向追蹤,就思過半矣。
■這種兩代故事,站在第一線的東北人,他們的故事,才真能使人們知道「一九四九」吧?龍應台知道得太少了吧?她不訪問訪問嗎?
□選出訪問對象,也要眼光呢。
■談一九四九,六十多年前了,很多當事人都死光了吧?
□有沒死的,為什麼不訪問訪問?
■東北人嗎?
□就東北人吧,像關中。
關中玩馬桶
其實啊,有文字資料可循的,不一定要訪問。關中對我敬而遠之,我們從不來往,只不巧吃過一次飯,但我很知道他,在餐桌上,我藐著他,想到他的玩馬桶故事。
根據一九九二年十一月號「中國男人」的報導:關中的父親是已故資深立委關大成,在抗戰時是地下工作人員。關中四歲那年,關大成被日本特務逮捕,全家人跟著入獄,當時關中年紀還小,但有些際遇片斷卻使他終生難忘。關中回憶說,他們原先住在平津一帶,為了逃避日本人追緝,便搬到父親的老家安東暫住,安東是荒僻的地方,但日本人還是找到了。他們打他母親,由屋子這頭一巴掌打得滾到屋子那頭去,再一巴掌打回來,場面的慘烈,幾乎把年幼的關中嚇死了。關進監獄後,關中至今仍能回憶的景象就是冷冰冰的四壁,家人蜷縮在角落,耳邊聽到的,是犯人腳上鐵鍊的拖曳聲和被拷打時的哀嚎聲。當時他的玩具是囚房內每天拿進拿出的馬桶,那麼髒的東西,他卻常去把玩,因此總是被母親喝斥,甚至挨打。他與小他兩歲的妹妹同時在獄中出麻疹,妹妹未能熬過,死在獄中了,母親哭得死去活來的景象,至今仍是關中難以磨滅的回憶。抗戰勝利後,關中的父親由地下工作人員成為東北的接收大員,但沒幾年東北局勢逆轉,全家又隨著軍隊撤退。關中說他記得軍車抵達四平街時,剛剛結束戰鬥,到處是死屍,嚇得直哭,連晚飯都不敢吃,總覺得家人分給他的饅頭可能是人肉做的,感到噁心。清除戰場的卡車停靠路邊,屍體一具一具往車上扔,水溝內全是血,關中終於見識到什麼是血流成河。
關中小我六歲,生在一九四○,到台灣時才八歲。他在台灣長大,他走的,是國民黨當權派的路,留學歸來,歷任國民黨中央青工會副主任、政策會副秘書長、台北市黨部主任委員、台灣省黨部主任委員、行政院青輔會主任委員、國民黨中央組工會主任、副秘書長、中廣公司董事長、立法委員、銓敘部部長、考試院副院長、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內政組召集人、世界龍岡親義總會主席、國民黨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國民黨副主席、考試院院長。他一輩子追隨國民黨,最後在殘山剩水的小朝廷裡做了大官。他一輩子對我敬而遠之,只是不幸與我同桌一次,我看他低頭吃飯,一定想不到我這樣近距離的觀察他遠距離的歷史。他很勤奮,做了大官,仍然不忘記研究和寫書,檢討國民黨的歷史。我遺憾他始終達不到檢討的深度──國民黨禍國殃民那一深度。但他比小他十二歲的乳臭龍應台可有深度得太多了,他見識過什麼是牢獄、酷刑、和戰亂。他在這方面有身歷與深度,而龍應台呢,只是一層皮。英諺說「美貌只是一層皮」(Beauty but skin deep.)。龍應台長得像個不修邊幅的棄婦,沒有美貌可言,但她的歷史知識,的確只是一層皮,她不自量力,大談「一九四九」,連關中都要「皮笑肉不笑了」。
可以這樣「二二八」嗎?
■我們可以從許多角度來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在這個範疇下,「二二八」太重要了。龍應台明明在閃躲這個大題目。
□不止於閃躲,而在扭曲。龍應台不斷閃出一種氛圍,就是台灣的文化處處高於大陸的,搬出高高在上的學術名詞,要你說服她。她把「二二八」定位成「兩個文化的劇烈衝突」、「兩個現代化進程的劇烈衝突」,說得太玄了吧?「二二八」是多麼「一九四九」的題目,「二二八」後兩年就是「一九四九」,龍應台顯然閃躲了這個大題目,如果全部閃躲,也就罷了,她特別根據彭明敏的「記得」,來了彭爸的一段往事:
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台灣全島動亂,爆發劇烈的流血衝突。彭清靠是高雄參議會的議長,自覺有義務去和負責「秩序」的國軍溝通,兩個文化的劇烈衝突──你要說兩個現代化進程的劇烈衝突,我想也可以,終於以悲劇上演。
彭清靠和其他仕紳代表踏進司令部後,就被五花大綁。其中一個叫涂光明的代表,脾氣耿直,立即破口大罵蔣介石和陳儀。他馬上被帶走隔離,「軍法審判」後,涂光明被槍殺。
彭明敏記得自己的父親,回到家裡,筋疲力盡,兩天吃不下飯。整個世界,都粉碎了,父親從此不參與政治,也不再理會任何公共事務:
……他所嘗到的是一個被出賣的理想主義者的悲痛。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揚言為身上的華人血統感到可恥,希望子孫與外國人通婚,直到後代再也不能宣稱自己是華人。
帶著「受傷」記憶的台灣人,不是只有彭明敏。
龍應台不畫龍,卻點出血淋淋的眼睛,是什麼意思呢,既然說是「流血衝突」,「衝突」總有雙方面吧,為什麼看來只是單方面的呢?
■這就是龍應台的手法,她只掏出一段血淋淋切片,別的都不管了,這叫什麼「文化」啊?這不是在惡意挑撥嗎?談「二二八」,只談外省人殺本省人,不談本省人殺外省人,單方面挑起本省人的仇恨,這是什麼意思呢?龍應台談「二二八」,只根據彭明敏的「文化」,談到的本省人暴行只是打了菸酒公賣局職員,「職員被痛打」、「幾個公賣局職員被毆打重傷而致死亡」。事實上,這麼簡單嗎?這麼仁慈嗎?
「台灣菁英」怎樣姦殺外省女人
□根據唐賢龍「台灣事變內幕記」(又名「台灣事變面面觀」)第九十一頁、九十二頁、九十五頁:
一、二十八日早上十一時許,在台北新公園中,除了打死十幾個外省人,毆傷二十幾個公務員外,更有一個年輕的少婦,攙了她底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正想由偏僻的小道中跑回家時,卻被幾個流氓們攔住了,他們對她盡情的調戲後,便一刀將她的嘴巴剖開,一直割裂到耳朵邊,後將她的衣服剝得精光,橫加毆打,打得半死半活時,便將她的手腳捆起來,拋到陰溼的水溝中,該婦人慘叫良久後即身死。當該小孩正在旁邊哭喊媽媽時,另一殘暴的台灣人,便用手抓住該小孩之頭,用力一扭,即將該小孩之頭倒轉背後,登時氣絕。
二、又在萬華附近,一小孩被民眾將雙腳捆起,將頭倒置地上,用力猛擊,直至腦漿流出時方將其拋於路旁。
三、又在台北橋附近有兩個小學生,路遇民眾,因逃跑不及,即被民眾捉住,民眾一手執一學生,將他們兩個人的頭猛力互撞,等到該兩小學生撞得腦血橫流時,旁觀之民眾猶拍手叫好。
四、又當天下午,在台北太平町,有一開旅館之孕婦,被民眾將其衣服剝光,迫令其赤裸裸地遊街示眾,該孕婦羞憤無已,堅不答允,便被一手持日本軍刀之台灣人,從頭部一刀下去,將該孕婦暨一即將臨盆之嬰孩,劈為兩段,血流如注,當場身死。
五、又在台灣銀行門前,有一個小職員,當他剛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即被一個台灣人當頭一棒,打得他腦漿迸流,隨即殞命。
六、這時,適有一對青年夫婦路過此地,又被群眾圍住,吆喝喊打,嚇得他們跪在地上求饒,時有很多台灣的小學生擠進人叢中,一看原來是「阿山」,便連忙你一腳、他一腳,將他們兩人踢在地上滾成一團,這時民眾更拳腳交加,棍棒齊揮,不一會,他們便被打得血肉模糊,成了兩具破爛的孤魂。
七、在新竹縣政府的桃園,被羈囚於大廟、警察局官舍與忠烈祠後山三地之外省人,內有五個女眷被台灣一群流氓浪人強行姦污後,那五位女眷於羞辱之餘,均憤極自縊殉難。
八、而該縣大溪鎮國民小學女教員林兆熙被流氓呂春松等輪姦後,衣服盡被剝去,裸體徹夜,凍得要死,後被高山族女縣參議員李月嬌救護始脫險。
若說以上唐賢龍的書不可信,那麼李登輝主持的「『二二八事件』研究報告」為何一再引證?該報告全書中,在這一章有註釋五百九十七個,其中光唐賢龍的書就引了十九個,可見倚之甚殷,只是姦殺外省人之事,一概不引,其他行兇,加上但書而已,如「打殺」「砍殺」就要給加上「據聞」並予以消音?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學術?把同一作者、同一書予以前言不對後語,這是什麼唐賢龍?
龍應台的姦殺文化論
■龍應台口口聲聲把「二二八」定位在台灣人與大陸人的文化高低上,有一條史料,倒跟龍應台不謀而合。據「台灣警察」第二卷第十、十一期轉載「台灣『二二八』事件」(一九四七年四月一日):
當二十八日下午開始焚燬專賣局時,全市各街巷到處皆有暴徒集團尋找來自國內之外省人施以毆打,名之曰「阿山」,是以「阿山」若為彼輩所瞥見,皆不能逃過「打」的劫數,重時斃命,輕亦在殘廢之列,雖婦孺孕婦亦無一幸免,據記者所知:一數歲之兒童隨其母出街,途遇暴徒,用刀將其母之嘴割裂至耳,復將衣服剝光痛毆垂斃拋之於水溝,其子被用力扭轉面部倒置背後即時氣絕斃命;又一小孩被其雙足扠起倒吊,將頭部猛向地上碰擊,至頭破血流而甘心;又一將兩小孩之頭互為相碰,至腦血橫流,而引為快事;又一孕婦亦被暴徒用日本之武士刀對腹部插入,即時兩命嗚呼。此種狠毒手段,不勝枚舉,慘絕人寰之事,不意竟發生在此號為文化水準高於國內任何一省之台灣,聞者毛骨悚然,何況目睹其狀者。
這是唐賢龍「台灣事變內幕記」以外的另一報導,其中特別提到「文化水準高於國內任何一省之台灣」,不正是龍應台文化優劣論的先驅嗎?從殘殺小孩到姦殺婦女,重重暴行,豈能以「文化」一筆帶過嗎?有這些殘暴行徑的人,還有什麼「文化」?
台俄姦殺大比賽
□什麼例子能跟「二二八」時的「文化」高於外省人的「台灣菁英」相比?奇怪的是,居然在龍應台的書裡,可以找到「文化」的答案。「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書中絕口不提「台灣菁英」強姦、輪姦又殘殺外省婦女的事,但卻看見俄國大兵強姦、輪姦又殘殺中國婦女的事,在她書中,特別有這麼一大段:
那一年冬天,二十一歲的台北人許長卿到瀋陽火車站送別朋友,一轉身就看到了這一幕:
瀋陽車站前一個很大的廣場,和我們現在的(台北)總統府前面的廣場差不多。我要回去時,看見廣場上有一個婦女,手牽兩個孩子,背上再背一個,還有一個比較大的,拿一件草蓆,共五個人。有七、八個蘇聯兵把他們圍起來,不顧眾目睽睽之下,先將母親強暴,然後再對小孩施暴。那婦女背上的小孩被解下來,正在嚎啕大哭。蘇聯兵把他們欺負完後,叫他們躺整列,用機關槍掃射打死他們。
龍應台的視野,到了中國東北,但我奇怪,她為什麼到不了台灣?就在「那一年冬天」後的兩三個月裡,「二二八」的場面豈不出現了俄國大兵的暴行,光天化日、強姦輪暴、殺死婦孺,試問那一樣少了?龍應台為什麼提都不提?當然俄國人的暴行要振筆直書,可是,台灣人的呢?今天自李筱峰以次,都把「二二八」的台灣人供成「台灣菁英」,但怎麼掩飾那有俄國大兵行徑的「菁英」呢?他們不是「台灣人」嗎?
龍應台只寫俄國大兵在強姦
■他們當然是台灣人,尤其是手執武士刀的台灣人。但在「二二八」時候,與俄國人有什麼不同呢?
□俄國人是白種人、台灣人是黃種人。並且,俄國人暴行的對象是外國人,大陸人對台灣人說來,是外國人嗎?
■他們是台獨分子吧?當然把大陸人看成外國人。
□台獨分子嗎?先成立「台灣獨立國」再說吧。民進黨執政了八年,連個所謂「中華民國國歌」都不敢改,還吹牛什麼台灣獨立呢?
■他們說改國歌要修憲,有困難。
□他們胡扯。所謂「中華民國憲法」中,根本沒有國歌條款,改國歌,一道命令就改了。可是當政八年的民進黨政府命令都不敢下,誰相信他們真搞台獨啊。
■別扯遠了吧,還是比較比較「台灣菁英」與俄國大兵吧。
□看了龍應台的文字,對照起「二二八」時「台灣菁英」輪姦外省人的記錄,一何酷似啊,我們能無驚心的對比嗎?「台灣菁英」姦殺中國人,與俄國大兵姦殺中國人,大同小異之處,該是俄國兵在殘忍上,恐怕甘拜下風呢!試看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台灣省『二二八』事變記事」(一九四七年)中記錄:「其最殘忍者,為將婦女裸體毆打,甚至以刀刺其腹,以石塞其陰戶,令其行走,拒者即刺殺之。」看來俄國兵還幹不出「以石塞其陰戶」吧?再看曾今可「台灣別記」(一九四七年五月十六日)的記錄:「還有些婦孺是被暴徒把雙腳拉開拉死的!」看來俄國兵還幹不出把「婦孺雙腳拉開拉死」吧?
何須走一趟才知道
■結論呼之欲出了,「台俄姦殺大比賽」,裁判結果,台灣人勝了老毛子。龍應台去了一趟長春,回來寫出了俄國大兵,又引伸寫道:
你聽說過索忍尼辛這個人嗎?
沒聽過?沒關係,他是一九七○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透過他,這個世界比較清楚地了解了蘇聯勞改營的內幕,可是在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七歲的索忍尼辛是蘇聯紅軍一個砲兵連上尉,跟著部隊進軍攻打德軍控制的東普魯士。紅軍一路對德國平民的暴行,他寫在一首一千四百行的「普魯士之夜」裡:
小小女孩兒躺在床上,
多少人上過她──一個排?一個連?
小小女孩突然變成女人,
然後女人變成屍體……
這首詩其實寫得滿爛的,但是,它的價值在於,索忍尼辛是個現場目擊者。
可是你說,你從來就沒聽說過蘇聯紅軍對戰敗德國的「暴行」;學校裡不教,媒體上不談。
你做出很「老江湖」的樣子,說,還是要回到德國人的「集體贖罪心理學」來理解啊,因為施暴者自認沒權利談自己的被施暴。
我到長春,其實是想搞懂一件事。
我好奇怪,一比較就知道的事、一翻查就知道的事,對龍應台說來,為什麼要那麼麻煩?
□一九九○年,呂秀蓮去了一趟大陸,回來說:她發現,大陸十一億人口對「台灣是我們的」的觀念,加上軍事力量,對台灣是相當大的威脅,而獨派人士若不能擺脫閉門造車的作法,非常可能刺激中共,若因此造成對我方人民利益的傷害,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呂秀蓮的覺悟,自然令人高興。不過,我總覺得,作為第一流的知識分子,了解一個地區,若一定得靠「走一趟」為必要條件,才知道什麼、才覺悟什麼、才猛醒什麼,似乎又未免太直接了、太浪費了、太遲鈍了。第一流的知識分子,應該有本領像中國大哲學家老子那樣「不出戶,知天下」,才算功夫。對大陸對台灣的態度、對台獨絕不可行的認知,還需要靠「走一趟」才清醒嗎?這樣子的求知方式,太笨了一點吧?
龍應台去了一趟長春,令我想起呂秀蓮。不過,龍應台還不如笨蛋呂秀蓮。龍應台說她「到長春其實是想搞懂一件事」,僕僕風塵的,她回來了,其實她連這件事也沒搞懂。哎呀,她還是做點文藝批評吧,國家大事、思想趨向,不是她搞得懂的。
是誰引來俄國大兵?
■龍應台大談俄國大兵在東方的暴行,並比照他們在西方的,同樣是只談「現象」,不談「原因」。記錄上說,一個俄國大兵強姦了德國女人,從女人身上爬起來,說:「你們的德國大兵在我們蘇聯,就這樣。」嫁到德國的龍應台,從來不談這一因果。不是說被強姦的是應該的,而是說「原因」也該同時攤出來,並且要區分出來。德國對蘇聯是侵略者、蘇聯對中國卻是加害者,中國還是戰勝國耶,戰勝國的女人還要被強姦、被姦殺,這是什麼道理?要問誰啊?
□要問蔣介石啊、要問蔣經國啊、要問王世杰啊。是誰引來俄國大兵,看看記錄吧。一般說法是「雅爾達會議」上美國總統羅斯福(FDR)逼中國承認外蒙古獨立。但從「顧維鈞回憶錄」裡,明明看到:不論從美國總統的回信裡,還是從英國外相、美國國務卿的談話裡,還是從中國老外交家的失望裡,都證實出在外蒙問題上,蔣介石及蔣經國、王世杰之流做了不該做出的讓步。──美國主子要你蔣介石賣國,沒有錯,但沒要你賣那麼多!事實上,可以不賣那麼多!可以不賣那麼多卻要賣那麼多,這就是怪事了。「要五毛,給一塊」式的加碼賣國,也是美國逼你的嗎?
在蔣經國的回憶中,我們得到了答案:
史大林問我:「你們對外蒙古為什麼堅持不讓它『獨立』?」我說:「你應當諒解,我們中國七年抗戰,就是為了要把失土收復回來,今天日本還沒有趕走,東北台灣還沒有收回,一切失地,都在敵人手中;反而把這樣大的一塊土地割讓出去,豈不失卻了抗戰的本意?我們的國民一定不會原諒我們,會說我們『出賣了國土』;在這樣情形之下,國民一定會起來反對政府,那我們就無法支持抗戰;所以,我們不能同意外蒙古歸併給俄國。」我說完了之後,史大林就接著說:「你這段話很有道理,我不是不知道。不過,你要曉得,今天並不是我要你來幫忙,而是你要我來幫忙;倘使你本國有力量,自己可以打日本,我自然不會提出要求。今天,你沒有這個力量,還要講這些話,就等於廢話!」
寫得多清楚啊,因為是「你要我來幫忙」,所以我才要你的外蒙古。不過,所謂要蘇聯幫忙,不論人家盟國的目的也好、自己賣國的目的也罷,都在使蘇聯出兵、請蘇聯「來幫忙」。但是,八月八日蘇聯外長莫洛托夫(Molotov)向王世杰的宣布,證實中蘇關係尚未達成協議前,它已出兵了,那麼國還要不要賣,就該從長計議才是。但是,妙的是,這些賣國者,卻仍要照賣不誤,這不是賤種嗎?更妙的,八月十四日日本都投降了,八月十五日蔣介石以下賣國者還向蘇聯簽約大賣。王世杰八月十五日日記上說:
中俄文約稿書寫需時,簽字手續直至今晨六時始在克里姆林宮舉行。但蘇聯已於數小時前廣播,謂已簽字。蓋日本接受投降條件之答覆適於今晨二時到達此間也。
為什麼蘇聯方面要捏造簽字時間,提前「數小時」呢?因為日本已在「今晨二時」投降了,連蘇聯都不好意思在日本投降後向戰勝國要土地了,只好捏造說外蒙古是在日本還沒投降前就獨立了。多氣人啊!日本投了降,戰勝國的中國還要簽約賣國。蔣介石、蔣經國、王世杰之流多莫名其妙啊!
引來俄國大兵以後
按照賣國者與蘇聯訂的「中蘇友好條約」,明明是「在日本投降以後,蘇俄軍隊當於三星期內開始撤退」的、明明是「最多三個月足為完全撤退之時期」的,但是,日本投降後三個月又三個月又三個月,老毛子猶在東北姦淫擄掠中。到了第二年(一九四六)三月六日,「王世杰日記」寫著:
中蘇交涉,如利用民眾反蘇遊行,及本黨公開之攻擊,縱能促使蘇聯早日撤兵,但不免阻(促)其與東北共產黨及其他反政府武力勾結,造成更不利於國家之形勢。予不主張與蘇聯公開決裂者,大半以此。今日午後予以外交部部長名義,致正式照會於蘇聯大使,促蘇聯即行撤兵。蔣先生尚擬緩發此照會。予因恐未來局勢或使我政府不能訴諸國際會議,故斷然決定發出,但仍未在報紙發表。晚間予面向蔣先生辭外交部長職,蔣先生不允。
看到了吧,俄國大兵不撤退,一方面固是蘇聯原因,另一方面,卻是蔣介石挽留,「尚擬緩發」「照會」呢。
當時在東北第一線與蘇聯打交道的董彥平將軍,寫了一本「蘇俄據東北」送給我,一九六六年八月十一日,在他家裡,我與他長談,我彷彿知道了什麼,蔣介石被斯大林(Stalin)耍成白癡,最後還要求俄國大兵幫他在東北防共產黨呢!
蔣介石引來俄國大兵,下面才是龍應台片段又斷片的故事。龍應台照舊只寫「現象」,她不寫「原因」、不寫俄國大兵姦殺中國女人的「原因」,她開脫了美國人羅斯福、開脫了中國人蔣介石、也開脫了蘇聯人斯大林,她的視野只是一根管子,管中窺見了豹斑。龍應台的讀者跟她窺見了豹斑:
一九四九年三月,「中山大街」又有了新的名字:「斯大林大街」。
長春人就在這「斯大林大街」上行走了將近半個世紀。
一九九六年,「斯大林大街」才改稱「人民大街」。
但是,對長春街上的「原因」,龍應台永遠閉目以窺豹斑。
蔣夫人還慰勞俄軍呢!
■龍應台在字裡行間,明示斯大林如何如何、感謝俄軍如何如何,在在均為共產黨傑作,在她筆下,引狼入室的禍首國民黨是不見媚骨的。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看看劉毅夫少將的回憶吧。劉毅夫在「我親歷國軍拒絕收編偽軍的一幕──隨侍蔣夫人赴長春慰勞俄軍的回憶」(「傳記文學」第六十七卷第一期)中說:
蔣夫人到長春的第二天,就立即前往俄國軍營拜會馬林諾夫斯基。當時天寒地凍,遍地冰雪,蔣夫人仍然豪氣干雲的昂然進入俄國兵營,當時由會講俄語的經國先生在前領路,我與孔二小姐緊隨夫人身後,以防不測。當時看了蔣夫人的神情,心中無限欽佩,同時想到了歷史上郭子儀獨踏番營的英勇故事。
夫人進入俄國軍營時,首先檢閱了列隊歡迎的俄軍。當夫人走過之後,俄軍都對神采飛揚的蔣夫人,萬分欽仰,有些人小聲說:「馬達姆倭欽克拉細微」(俄語:夫人好漂亮),我聽了之後,立即回頭用俄語小聲說:「不要亂講!」當時我穿的是國軍將官制服,他們聽了我的話,便不再講了。
夫人見了馬林諾夫斯基時,曉以大義,俄軍乃於夫人離去之後,立即撤離長春。
事實上,這位女郭子儀不論「施以顏色」或「曉以大義」,都無助於蘇聯撤軍。對照一下董彥平書中寫的吧:
蘇俄軍部自一月十日美國馬歇爾特使來華調處共匪糾紛,成立軍事調處執行部,發布停戰命令以還,態度突轉惡化。對我方接收表示不能協力,二月一日第二次撤兵之約,顯亦無意履行。主席夫人適於此時冒惡劣天候,在零下二十度之嚴冬,萬里冰天中飛蒞長春,代表國家勞問蘇軍,存眷父老;並向蘇軍闡明中蘇友好同盟之真諦,獲致熱烈反響。但蘇方並未因此改變其預定計畫。
龍應台為什麼不想想呢?中央政府第一夫人蔣宋美齡可是「代表國家勞問蘇軍」呢,長春市政府一條「斯大林大街」又算老幾啊!「長春各界人士」的一座「戰機、坦克紀念碑」又算老幾啊!
被人強姦也是「國家利益」?
■看來龍應台談了半天「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卻談不出大事。蔣介石賣國簽下「中蘇友好條約」是何等攸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大事,龍應台侈談「大江大海」、侈談「一九四九」,卻對大事隻字不提。只提俄國大兵在瀋陽強姦中國女人,為什麼不追究誰是引狼入室的禍首呢?
□從頭目言,是羅斯福與蔣介石,從細部作業言,是王世杰與蔣經國。最後,龍應台的「一九四九」到了,蔣介石王世杰之流給趕出大陸了,退守到只有外蒙古四十四分之一大的台灣島上了。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三日,蔣介石在中國國民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上,發表「對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政治報告」,秘密歸屬了責任所在。他說簽約是「我個人的決策」、「是我的責任,亦是我的罪愆」、要「負其全責」。他在簽約七年後,自己承認當年簽約放棄外蒙古,「實在是一個幼稚的幻想,絕非謀國之道。」但是,王世杰這邊呢,卻仍舊一言不發,但卻不斷放出風聲,他是「為國家利益」,以致如此。我在「蔣介石研究四集」有「蔣介石、王世杰賣國」一文,收有張九如影印給我的一封王世杰一九六六年二月二十二日致他的信,談到「中蘇談判」之事,「惟為國家利益,世杰守口如瓶已二十年於茲,即令會聚,弟我亦病不能自由發表耳。」
■什麼「國家利益」呢,讓人強姦也是嗎?
□「王世杰日記」在王世杰死後出版了,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如下:
有李敖者,日前在文星書店所刊「蔣廷黻選集」,對余被免總統府秘書長(民國四十二年十二月)與簽訂中蘇條約兩事,做侮辱性抨擊。中央黨部〔秘書長〕谷鳳翔等促余向法院控訴其誣毀。余殊不願給此等人以出鋒頭之機會。惟余對此兩事為避免牽涉他人過失之故,迄未發布文字,抑或是余之過。
「他人之過」的「他人」是誰呢?龍應台到美國看蔣介石日記,忘了找這一段了吧?在日記裡、在「國家利益」之下,應該看到一個名字吧?
「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
王世杰聽命於蔣介石,簽了「中蘇友好條約」,賣了國。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三日,他向黨中央報告,日記中說:
……外蒙,不能不承認其獨立,但戰爭結束後三個月內蘇聯依約不能不自東三省撤退!……東三省之主權可以收回……蔣先生請大家起立表決,結果全體一致起立。
由此可見,國民黨不但主事者是賣國賊,它的團體也是賣國集團。在蔣介石面前,對賣國成果,無人敢於拒絕「起立通過」!
諷刺的對比是,一九一二年,戴傳賢主持上海「民權報」,就警告「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一九一九年,「軍閥」徐樹錚收回了動搖中的外蒙。誰想得到,二十六年後,外蒙卻在國民黨手中失去。一九四九年,在「中華民國」亡國前夜,戴傳賢自殺了,真應了一九一二年的預言:「蒙古去,而中華民國亦隨之去矣!」
戴傳賢死在「一九四九」年二月十二日。他二十一歲辦「天鐸報」,惹出文字獄。二十二歲亡命日本,革起命來。二十三歲辛亥革命成功後,做孫文機要秘書。此後青雲直上,二十八歲做大元帥府法制委員會委員,又兼帥府秘書長、外交部次長。三十五歲做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政治委員、宣傳部長。三十七歲做中山大學委員長後改為校長。三十九歲做考試院長,長達二十年。最後做的是國史館館長和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以這種顯赫的履歷,可知他在國民黨中的地位,是炙手可熱的。但這個炙手可熱的黨國元老,卻隨「中華民國」之將亡,自己先死了。
龍應台書中寫了一個小軍官的殉死,但那一死,只是鴻毛之輕,象徵的意義有限;戴傳賢卻不然,他的自殺,有太多象徵的意義。他的一生,隨「中華民國」而興、隨「中華民國」而亡。但他在國民黨中,是少有的頗有「純純的信仰」的一位,他關懷國民黨的前途,總是真誠的、情見乎辭的。一九四四年,他在重慶曾家岩發豪語:「周朝的天下是八百年,國民黨至少要掌握政權一千年。」這種「純純的信仰」,在國民黨中,又有誰比得上呢?結果呢,「一九四九」到了,一千年的豪語,遭到挑戰,戴傳賢五十九歲,一死了之。象徵一個時代的結束、也象徵一個信仰的結束。多麼可愛的「一九四九」,賣國的「中華民國」統治者,使「中華民國」淪為死屍;而統治者呢,卻淪為守靈人,戴傳賢死了,他留下了一個孽種,「過繼」給蔣介石,孽種不是別人,就是「蔣緯國」。
龍應台只見一彭
「原因」越來越大了、頭緒越來越多了。解答龍應台沒搞懂的一件事,好奇怪,答案原來不在東北,卻在台灣。還是回頭從「二二八」來追蹤吧。
□這叫環環相扣。一九四六在東北的事,竟從一九四七年的「二二八」得到索隱。還是回頭看看「二二八」。
■龍應台只引彭明敏的「二二八」,是不是犯了孤證的毛病?
□當然是。據「高雄市『二二八』事件報告書」:「……有案可據者,計傷公教人員三十一人,死八人,暴徒除拘獲正法者外,死亡七人,民眾傷五四人,死八六人,其餘不詳身分者,死二四人,合計死一二五人,傷八五人。」足證外省人有死亡;再據陳桐「殺戮起源蓄意煽動」(「自由時報」,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暴徒流氓)甚至挾持外省人集體軟禁在高雄中學內,每天只供給一粒飯糰,境遇也相當淒慘……」足證外省人有被拘禁。可見彭明敏所述,是一面之詞,他置外省人在高雄被殺被關於不聞,只記彭孟緝怎樣怎樣,其實,照彭孟緝「台灣省『二二八』事件回憶錄」、「彭孟緝訪問紀錄」,是會議席上涂光明先掏槍。彭孟緝固非善類,但此彭非彼彭,也別有說詞,龍應台也該知道。至於龍應台引彭明敏「『軍法審判』後,涂光明被槍殺」云云,簡直替彭孟緝搽胭脂抹粉了,那來「審判」啊?兵荒馬亂之際,彭孟緝這種惡棍還給你「審判」嗎?
■看來龍應台扯出「二二八」,是上了彭明敏的當。
□她自己太不用功,才會上當;彭明敏他們太偏執,才會只看單方面的歷史。其實這是一種「弱者的偏執狂」。談「二二八」,眾口一聲,把悲劇定位在外省人的不是上,說破了,這就是「弱者的偏執狂」。人一變成「偏執狂」,則雖遭苦難,不能反省。「二二八」事件,在本省人眼中,百分之百全怪外省人。但我懷疑,到底有沒有一個小數點──百分之百怪外省人中的一個小數點,本省人也不妨反省反省呢?例如事件之起,是緝私人員驚慌中開槍誤殺了一名看熱鬧者,這種緝私人員應予嚴辦,是對的,但群眾包圍警察局,要求立刻「就地正法」,這種不懂事的要求,任何官員都做不到。做不到就起暴動,把外省人中的無辜者予以打、砸、搶、殺,婦女予以強姦、嬰兒予以摔死,這種行為,不該反省反省嗎?由這種暴民濫殺行為招致來的暴君派部隊登陸濫殺,能夠百分之百全怪外省人嗎?我絕對不是說國民黨政府惹起民變、處理民變是對的,但相對方面,本省人的肆虐與招禍反應,也不無反省之處。但是,直到六十四年後的今天,又有幾位反省了呢?
事件之起,陳儀答應「懲兇賠款」、「不秋後算帳」,本已息事寧人、本已屈服,但是,本省人價碼節節升高,答應了三十二條,又來了四十二條,不懂事的要求,使任何官員都做不到,最後只好兵戎相見,進一步造成悲劇。這種沒有底價似的討價還價,活像六四天安門前的學生,最後亂開價,逼得對方忍無可忍,只好動粗。如今一家哭引發一路哭、一路哭引發全島哭,說不該動粗,你看你把我打成這樣子,動粗的確不該,但不動粗,又該怎麼做才能平息四處蜂起的暴亂呢?六十四年了,誰又假設假設,如果你設身處地,你怎麼想?如果你是二十一師的抗戰老兵,老子跟日本鬼子打了八年仗,光復了台灣,台灣人居然戴起日本人軍帽、唱起日本人軍歌、拿起日本人軍刀軍槍,沿街打殺外省人,這種亡國奴習性,老子還不教訓教訓你嗎?──如果你是那種老兵,你會有更理性的表現嗎?
……………
留言(楨:上下皆狗咬狗!)
李敖與張大春一樣,除了罵人還會什麼
屁隨人走,沒有大江大海,就沒有李老可以大放厥詞
李敖只是忌妒龍應台罷了!他的書不看也罷!
李敖是個真小人,有些有理,當然也有說錯的時候。
但是阿,總比偽君子好多了
李敖這幾年拍老共馬屁,連兒子一起手淫,龍應台老共不喜歡,李敖就當打手
文章如此濫,也在敢出版,年輕就混,李敖老了更混
哈!哈!當年文化界的小野狗在台灣文壇狂吠亂咬,掀起炫風;如今老了,並未成虎,而是成了老野狗,拿著僅剩的凋零老牙到處加減啃,POSE 是多了,但是已不復往日雄風了!
看來他每次為文罵人都還要先強調此人不值得他勞大駕來罵,但還是罵了。
這不是小孩子嗎?
李敖有種就砲打老共,為大陸人民爭自由人權。還是李帥已不復當年,老了,不堪再被關了?敢打國民黨,也敢打共產黨,這才是真李敖,只敢打國民黨,不敢打共產黨,這只是半個李敖。半個李敖不是李敖。只算陽痿李敖。
http://news.chinatimes.com/reading/11051304/112011013100432.html
我為什麽不去翻開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2009/09/14
九月初回北京一趟,整個城市都沈浸在籌備慶典氣氛之中。在街上開車的時候,雖然會想到交通管制,也會想到這裏正進行這一項偉大的工程。經過天安門廣場的時候,就會看到正在為慶典而搭建的工程。總之,這麽多人都在努力!都在貢獻!
2009年的國慶,是全世界都屈指可數的大工程。這項工程,歸根結底,是一次巨大的公關傳播活動——就是要向人們傳達一些信息。
那麽,這項巨大的工程,這次巨大的公關活動,向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也包括向臺灣同胞,傳達著什麽樣的信息呢?
與大陸隔海相對的臺灣,按照常規,這裏每年十月十日也有一場慶典。今年由於遭遇了“八八水災”,這場慶典取消了。就在此時,龍應臺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在這兩場慶典(一場將會大辦,一場已經取消)之前,像震撼彈一樣出版上市了。
與慶典活動一樣,圖書出版也是公關傳播活動。這本書又將向大家傳達什麽樣的信息?這本書所傳達的信息,大陸普通老百姓會接受到嗎?
從傳播學的角度來看,傳播者希望傳達的信息和接受者真正接受到的信息肯定是兩會事。你的任何一句話,只要說出口之後,就不再屬於你自己了。聽者的感受,有100個人,就有100種不同。有13億人,就有13億種不同。有60億人,就有60億種不同。
關於慶典活動,關於一本書,每個人都可以捫心自問:我的感受是什麽?
那麽,我自己對於2009國慶慶典,對於《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有著怎樣的感受呢?
其實,第一個問題恐怕是:這兩件事有關系嗎?可以相提並論嗎?我覺得,這兩件肯定是緊密相關的,但能否相提並論,就看你從那個角度去看了。
1949,對於大陸所有的人,這個年份的意義是清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對於臺灣,是復雜的,甚至是說不清楚的,令人困惑的。復雜到什麽程度,必須用心體會才能略感一二。
1949對於臺灣人的意義,至少可以分為兩類:對於第一類人——原本生活在這裏的人來說,他們大多感到無辜——發生在大陸的戰爭,卻讓這個小島的居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日本占領者剛走,接著到來的不是和平。年輕人還是要走上遠方的戰場,社會資源和勞動成果還是要支撐遠方的戰爭;對於第二類人——剛剛來到臺灣的大陸人,1949的意義就是失敗。
勝利的滋味,也許就是喜悅這麽簡單。失敗的滋味,恐怕用五味雜陳都不足以形容!對於勝利者和旁觀者,失敗也許只是一個概念。對於真正的失敗者,那是實實在在的妻離子散,那是切膚之痛。
值得細心體會的是,在勝利者之中,領袖和追隨者的區別也許不那麽大,但在失敗者之中,領袖和追隨者的差別是巨大的。蔣介石,他所統治的疆域,從近千萬平方公裏縮小到一個孤島,但他所居住的房屋仍然還是很大,他所熟悉的家人和隨從仍然簇擁著他。龍應臺,以及千千萬萬失敗者中的追隨者,他們的房屋沒有了,他們的家人失散了,他們隻身來到了陌生的地方。
總之,失敗的領袖和他的追隨者,命運是大大不同的。
龍應臺,這個名字頗有些陽剛之氣的女人,讀她的文字,就像是被連環拳打在胸口,讓人痛得喘不過氣來,讓人不寒而栗!
龍應臺的新書《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應該就是關於失敗者中追隨者的故事。這本書在臺灣熱賣,引發華人世界的關註。臺北信義誠品書店,還有天下雜誌、博客來、金石堂的網絡書店,隨手就能拿到這本書。但是,我一直沒有去翻開這本書。我甚至告訴自己,不要去碰這本書。也許,讓那些小人物發生在60多年前的傷痛來撕開自己的心肺,真的很令人恐懼!
在你的心裏撕開一個口子,然後再幫你縫合、給你輕撫,讓你感受自己的存在,這也許《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書的意義所在吧!
如果說,《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書是讓你感受個人自我的存在,2009國慶慶典則會讓我們感受中華民族的存在和偉大!縱觀全世界,有哪一個大國能夠有決心、有能力舉辦這麽大型的國慶慶典?這無疑是國家實力和意志力的宣誓!這樣的國慶慶典將會向全世界宣告,中國不僅有強大的實力,而且有強大的國家意志力,去實現許多國家和人群無法想像的偉大工程!這場慶典不僅將會告訴全世界中國有什麽東西,更重要的是告訴全世界中國並不是一盤散沙,而是可以集結起來實現統一意志的。
海峽兩岸的人,對於個人、群體和社會的感受是存在很大不同的。作為一個常常體驗兩岸生活的中國人,我個人的體會是:生活在大陸是偉大的,生活在臺灣是幸福的。臺灣是個人意志得以彰顯的地方,大陸是集體統一意志非常強盛的地方。個人意誌和集體意志,似乎是對立的,但其實是統一的。一個地方,一個社會,如果能夠實現個人意誌和集體意志的和諧、一致,這裏應該就是伊甸園了吧!生活在這裏的人,既是幸福的,也是偉大的。
個體意志和群體統一意志的關系,是一個攸關國家和社會發展歷史與未來的問題。怎樣通過科學、民主和法規制度的機制,從無數個體意志中提煉出能夠取得全體共識的統一的群體意志,這個問題永遠都值得探討,不論是在一個家庭中,還是在一個企業、一個社區、一個城市乃至一個國家之中。
雖然我沒有勇氣去翻開龍應臺的新書《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但我衷心並且充滿信心地期待著——兩岸的中國人將會越來越幸福並且越來越偉大!龍應臺在新書中告訴人們:戰爭沒有勝利者!這顯然是從個人的角度去觀察的。大陸舉辦國慶慶典,慶祝1949的勝利,顯然是從集體的角度去運作的。所以,龍應臺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和2009國慶慶典是相關的,但卻是不可以相提並論的。
從1949到2009,一甲子過去了。今天的現實情況是,兩岸的中國人都日益走向越來越幸福、越來越偉大。在這種進步和變遷中,昔日的失敗者與勝利者都肩負著責任,都擁有各自的價值,在中華民族復興的未來歷程中,都將成為勝利者!
不論我會不會因為心癢、手癢而在某一天翻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書,我都確信:這本書會告訴你:我們可以用與自己原本固有想法不同的角度去看待許多事,並且從中獲益良多。昔日的失敗者,經過60年的探索,取得了許多成功;昔日的勝利者,經過60年的波折,也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龍應臺說,“我要很驕傲而且很榮耀的對全世界說:這個我成長的小島,就是匯聚了所有‘失敗者’的小島。我可以很驕傲的說,你看,八百萬失敗者匯集的小島,在六十年之中,成就了些什麼事情?”
對於臺灣島上失敗者的成就,每個人可以有自己的解讀。我覺得,臺灣的成就,主要是個人、人性和企業的成就。個人,是幸福的(也許有些人自己不覺得,但如果他們去看看別的地方、別的國家,應該會相信自己是幸福的)。企業發展也是很有成就的,只要看看在全球大企業和個人財富的排名中臺灣人的上榜情況,也會對此基本認同。臺灣的社會發展成就,是依附於個人和企業的成就的。個人信仰方面也是多元化的。在整個社會中,要找到共同的意志實並不容易。所以,從個體來看,居住在臺灣基本上是幸福的,每個個體都閃耀著個性的光輝。企業也是富有活力的。但從整個社會群體力量來看,當面對大陸、面對全球時,其實是無力的。大陸的人,就個體來看,也許沒有那么富足,但就集體而言,卻是強而有力的。
從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來看,臺灣在延續傳統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在發揚光大方面就很難獨立地有所作為。傳承中華文化,就像是一場接力賽,臺灣曾經接好了一棒,現在需要大陸接好另一棒,一起面對世界!目前,就我個人感覺,從幸福和偉大這兩個面向來看,臺灣人幸福感比較強,但面對全世界的時候會有一些迷茫;而大陸人在世界面前已經越來越自信,越來越迫切地追求著幸福的感覺。面對未來,相信通過兩岸交流與合作,大家就會自我感覺越來越幸福,面對世界越來越自信。
http://blog.udn.com/fredxue/3316422
痛批龍應臺之流的炮灰史觀 2010-06-24
剛剛過去的2009年恰逢一系列“紀念日”,新中國建立60年,“五四”運動90周年等等,大陸不失時機地掀起了“關鍵年”紀念潮,“紀念史學”的各類作品也紛紜叠出。臺灣學界也在不斷醞釀著重估1949年敗退的曆史,《大江大海1949》適時推出,加上作者龍應臺的聲明,大賣是意料中的事。在後記中,龍女士用她一貫的感性筆調,訴說“閉關寫作一整年”的辛苦,感歎“時間不夠用”,“以秒爲單位來計時,仍舊不夠用”,足見順利趕場並不是容易的事。況且這一次龍女士不准備以作家身份出場,而是面對“浩瀚史料”,“有如小紅帽踏進大興安嶺采花”。于是我們看到了在真迹、舊照、絕版雜志、破舊地圖堆中體力透支的作家忙碌的身影,隨著作者從她的祖籍淳化鎮出發,拉出一條縱貫中國南北的遷徙線,從東北到山東,從江南到臺灣,從湖南到越北,從臺灣到南洋,持續遊走在時空變換,生離死別的處境裏,閱讀經曆中不斷充斥著被炮火追殺的人群和沿途散落的殘肢斷體。
“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隨著作者催眠似的發問,“炮灰論”的曆史觀不但形成了,而且顯得那麽正義、那麽有說服力。面對被作者推到前臺的那些顛沛流離的傷兵、滿臉稚氣的少年、不知所措的婦孺,你沒法反駁,好像反駁了作者就對不起在戰爭中受害的所有人似的。
然而,要真正面對這段曆史,就不可能完全依靠寫作情緒的空洞宣泄,慈祥的母親教育兒子,大概是差不多的語調:
“飛力普,不可以打架。”
“飛力普,要幫助小朋友。”
“飛力普……”
但是,所有戰爭,包括1949年中國內戰,並不是靠單純的人道主義告誡就能理解的。我相信,龍應臺這位年近花甲、見多識廣的小紅帽在踏入曆史叢林之後,肯定遇到不少與她觀點相左的狼外婆,但結果是小紅帽太強悍了,每一次都能用洶湧的修辭熱情順利擊昏狼外婆。于是,南洋島上山打根集中營裏虐殺國軍戰俘的臺灣監督員,與血戰淮海食不果腹的前線國軍;密集沖鋒不顧死活的共軍士兵,統統變成了飄散到戰爭塵埃中的悲情線偶,由曆史的偶然所操控,這些跨民族、跨疆界、跨海峽的恢弘敘事,揭開的是一整代人“隱忍不言的傷口”,讓他們血迹斑斑地盡情噴灑,然後任由記憶的血水灌流進當代人麻木的心裏。爲被踐踏、被侮辱傷害的“失敗”人群立傳,結論當然是戰爭根本沒有什麽“勝利者”。當交戰搏殺的暴力被不論輕重,不分界線地受到指責,就意味著任何戰爭的意義從此徹底消解,當“炮灰論”在霎那間炸出人們的眼淚時,“正義論”對勝負的書寫當然就會在淚水中變得模糊不清。
無疑,我們從小受到過太多的“正義”教育,國民黨壞,共産黨好,國軍壞,解放軍好。非黑即白,非朱即墨。是非的邊界象刀刻在心裏的紋身,似乎終身都塗抹不掉。龍應臺提供的“人道”藥水似乎可以擦洗掉心靈被“紋身”的恥痛。但我以爲,龍應臺的“炮灰論”讓失敗和勝利者並排站立,然後讓他們皆大歡喜地互相煽情地摟摟抱抱,讓“人道”的眼淚粘合劑把他們強行沾粘在一起,當然讓兩岸的政治家和民衆聽著受用,有皆大歡喜的催淚效果,但對那些筆下的小人物而言,卻又等于是把他們統統抛回到生存的虛無中,恰恰遮蔽了曆史發生的線索和真實原因,也可能恰恰給發動戰爭者一個開脫自己的理由。對犧牲價值的高低確認永遠都會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但並不意味著我們不做努力去厘清犧牲付出的緣由和區分信仰不同的價值所付出的代價。
大陸學者楊奎松曾經驚訝于黃仁宇的糊塗,在他看來,曾寫出《萬曆十五年》這種傑作,那樣睿智的一個人,居然會以一個傳聞斷定共黨的酷虐,而不深究士兵出生入死的深因。黃仁宇曾從一個軍官的口中聽說,東北四平戰役解放軍士兵構成密集方隊,完全不守軍事規則,在機關槍密度極大的扇面掃射下,成排成排冒死沖鋒,屍體堆疊狼籍。由此斷定出林彪的殘忍和共黨的無情,當然還有關于林彪的那個著名傳說:當手下報來傷亡數字時,林彪的回答是:我不聽數字,只要結果。楊奎松想問的一個問題是,林彪隊伍中有不少新入伍的士兵,他們沒經過多少訓練就上了戰場,何以卻表現得毫無膽怯異常生猛。龍應臺沒有想到,也許正是這些玩命撲向槍眼的士兵,某些人剛剛分得了土地,他們是在以血肉捍衛剛剛獲得的利益。即使他們以“炮灰”的面目出現,背後也有千千萬萬個土改的身影在晃動,正是“民氣”的飆升,才使得連槍都沒摸過多少時間的新兵蛋子能不顧生死地瘋狂鏖戰,就絕非簡單的“炮灰論”所能解釋,至于土改中的過火虐殺行爲則是另一個層面需要反思的問題。
在《大江大海1949》中,龍應臺引用了陳毅的一句話說,淮海戰役的勝利是手推車推出來的。並詳細描述了百萬民工爲戰勝國軍所付出的巨大代價。但她筆鋒一轉,突然叉出去大寫了一通日軍逼迫民工從事各種勞役的慘狀。這又是一種典型的“炮灰論”曆史觀,即所有民衆在戰爭中的付出都是等值的,也即是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的虛妄舉動。爲國軍幹活,爲共軍打仗,爲日寇監工,統統是炮灰、可憐蟲和隨意可被曆史抹去的符號。
我們這個世界從來不缺乏從“失敗者”的角度回望曆史的作品,我曾經看過一部描寫二戰結束前後意大利抵抗組織和法西斯政府做最後決鬥的影片,中文翻譯成《成王敗寇》,似乎頗有深意。影片從“失敗者”的視角觀察,其中戰勝者的無良行爲和戰敗者的卑微無奈被刻劃得入木三分。但影片並沒有用和解的庸俗筆法讓雙方假惺惺地擁抱在一起。而是讓戰爭切割出的傷口繼續流血,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曆史在各自陳述存在的理由,沒有絲毫“炮灰論”的影子。
當然,對“炮灰論”的指控並不意味著我們要遁回到所謂以“正義論”作支架的老曆史觀中去,或苟且回到“非黑即白”的愚民史觀裏繼續做傻子,更不用說我們數十年中形成了多少以“正義”爲名的謊言,讓本可益智的曆史變成了傻子都不肯做的所謂“學問”。近些年史學界掀起了“眼光向下”運動,一時間,傾聽民衆自己的聲音,關注民衆自我表達的呼聲甚囂塵上。結果是,在無法解決實際問題的情況下,不但民衆自己不願意說出內心的苦楚,他們的聲音也從來沒有在曆史中很完整的顯現過,“底層史學”最終變成了專家自戀的遊戲。
因爲曆史從來都是由“英雄”書寫的,我根本不相信“民衆創造曆史”這種鬼話,曆史永遠是大人物在指手劃腳地規劃,民衆按照地圖的線索去賣力實施。但大人物不可能一點不顧及小人物的訴求和命運,因爲曆史地圖上的內容還須密如蛛蟻的他們去填充,如果“英雄”執意我行我素,就難免被民衆所唾棄。所以“正義”的獲得永遠是妥協博弈的結果,民衆可能是棋盤上的棋子,卻不是簡單的愚民和“炮灰”。其實,這種悲歡離合的煽情敘事可能像瓊瑤劇一樣刺激淚腺,像膨化食品一樣口感酥脆,若要提升思考力度和判斷力的話,還是讀點兒別的吧。
http://str.chinaiiss.com/html/20106/24/wa31d8.html
丁果批評龍應台北大演講——對龍應台北大演講的商榷(另參本館:民主形式萬歲 台灣買票文化 民主就是挑爛蘋果 中共為何反維權 天下民主一般黑 民主偽形 民粹亡台
中國大陸知識分子對民主中國的願景與憂慮
台灣民主需要「深化」而非「神化」
台灣著名作家龍應台受邀請到北大百年紀念講堂演講,講題是「文明的力量」,副題是從鄉愁到美麗島,引發了現場的轟動以及海外媒體的熱議。但因為演講內容呼籲民主改革,呼籲文明崛起,觸及中國現實政治的神經,因此國內媒體報道不多。我為龍應台感到高興,那就是她終於可以在北大公開演講,她可能不在乎大國的崛起,她可能不在乎「血濃於水」,但她一定在乎她在北大的演講,因為當她出版那本在海外暢銷,但在中國大陸被禁,以家族史個人史的方式,在中共六十週年大典時顛覆大陸「主流歷史論述」的《大江大海—1949年》,她就擔心,她在大陸的「言論自由」,會否被打折扣?她來溫哥華演講的時候,對我說,她希望也能在大陸暢所欲言地進行這樣的公開演講,如今,她做到了,而且是在中國的政治中心,在中國的最高學府北大。在互聯網的時代,大陸媒體即使不敢刊登她的發言,網絡也會傳播她的信息,因此,不用擔心,她的演講,將會引發全國震撼。
沒有人懷疑,龍應台的這篇演講,感人至深,這由北大學生的眼淚和掌聲作證;也沒有人懷疑,龍應台揭示了中國發展的一個「困境」,那就是民主改革的滯後;更值得高興的是,龍應台在海內外一片讚揚中國崛起的輿論中,慧眼獨具,質疑富國強兵的現代化路向,提出了「文明崛起」才是真正崛起的重要命題。
但是,瑜不掩瑕,龍應台從鄉愁到美麗島認同的心路歷程,真實感人,令人信服,但是,在用美麗島折射中國夢的時候,卻發生了偏差。
這種偏差的最大體現,就是龍應台對台灣民主化過程的簡單化總結,藉著民主化的概念,將台灣夢「神聖化」,並把台灣畸形的民主化過程視為是大陸民主化的必經之路,把目前複雜的兩岸之爭簡化成民主和獨裁之爭,這將嚴重誤導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的方向,誤導兩岸關係,也將誤導中國的下一代精英,因此,不能不提出商榷。
首先,龍應台在定位台灣民主化的時候,用錯了比較的基準。
在整個演講中,龍應台邏輯地闡述了自己從虛幻的反攻大陸的「中國夢」,轉變到認同台灣島的理由,那就是台灣的民主價值。這沒有任何的錯,問題是,當檢驗台灣民主體制的時候,不能用大陸的威權專制來做比較的基準,民主和不民主,沒有可比性。台灣的民主制度如何,民主化程度的示範性如何,只能在民主機制的範圍內比較,也就是說,台灣必須與世界其他的民主化國家比較。這樣一比,就可以發現很多的問題,比如台灣的極端民粹主義,台灣地方政治的封建性,家族主義等等,都與世界公認的民主基本價值背道而馳,如果不做深切的反省,不但台灣的民主難以深化,如果一旦輻射影響中國,那對中國民主化的前途,將帶來比台灣更大的災難。
如果身處中國的大陸知識分子,以台灣的民主之形,來挑戰中國統治者的專權,那還情有可原,但是,作為在西方長期居住的知識分子,龍應台向大陸年輕精英介紹台灣的民主,沒有任何的深度批判性,未免有點不負責任。對台灣民主的評價,必須用民主普世價值的標準,而不能用「中國特色」的標準。
其次,龍應台合理化台灣民主的亂像,稱其不是亂,而是民主的必修課,這更是有為台灣的亂像塗脂抹粉之嫌,誤導中國的精英,以為民主化的轉型,必須經歷「痛苦」的台灣式的亂像,這種說法,反而給了統治者拒絕民主的藉口,因為在中國大陸,「不要台灣那樣的民主」,成了許多民眾的共識。
其實,台灣的亂象,不是民主化的錯,台灣的亂,其根源在於國家定位的混亂,以及由此延伸而來的族群撕裂。從李登輝廢除「國統綱領」開始,台灣的「民主走向」已經與國家的憲法根本抵觸,形成了「掛羊頭,賣狗肉」的矛盾現象。很簡單,龍應台列舉了許多民主價值的ABC,稱其為台灣的共識,比如掌權者是會腐敗的,反對者是為墮落的,但是龍應台就是沒有點出,民主法制的根基就是憲法,如果這部根本大法,變成了「羊頭」,變成了「皮球」,那麼台灣的民主就難以走正路,民主的進步過程就難以客觀標準化。舉例而言,龍應台大讚台灣民主進步的時候,李登輝因為台聯要求就ECFA公投被拒,就斷然宣稱:他十幾年的民主改革全廢了,台灣民主要從頭來。龍應台李登輝,到底誰錯?
「台灣夢」沒有了憲法的魂,這個夢喪失了「金色」,變成了「灰色」,這就是李登輝民進黨挑動民粹主義橫行,藍綠紛爭不止的最大「亂源」。這樣簡單的「問症」,難道龍應台不清楚嗎?換句話說,龍應台的老長官馬英九,如果沒有魄力恢復「國統綱領」,沒有魄力護憲,亂像難以休止。台灣的民主,藍綠的紛爭,仍然會是各說各話,無法形成共識,有共識的只是一些民主之形,而非民主之實。有趣的是,兩岸制度不同,但在一個關鍵問題上殊途同歸:那就是將憲法「虛無化」。
由此可見,中國大陸民主化的第一步,或許就是落實憲法的規定主張,而不是大搞台灣式的民粹主義,因為中國經不起「暴民政治」的折騰,台灣經驗,在這個方面,不適合中國大陸。
再次,龍應台把陳水扁從民主英雄淪為貪污嫌疑犯,簡單歸納為他個人的道德問題,並認為也是民主的「必需課」,這是為台灣民主制度的缺陷「遮羞」,非但不利於台灣民主的深化,也不利於中國民主制度的改革。
從全球的經驗來看,南非孟德拉總統坐牢的時間比陳水扁長,達二十七年,但是,他在完成政權轉移之後,並沒有走向全面的貪污,雖然也有問題出現,但他還是順利帶領南非完成轉型,並成為全球政客,尤其是後發民主國家領袖人物的典範,中國民主化或許要更多學習南非經驗,如何寬恕敵人,如何清算歷史。
更為重要的是,陳水扁執政八年,貪污如此嚴重,絕對不僅是陳水扁,吳淑珍家屬太貪,而是由於國民黨長期一黨獨裁造成的制度漏洞使然,陳水扁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他的「貪污」,是向李登輝看齊,並質疑為何李登輝無事,唯獨陳水扁被關被判?國民黨政權是否真的司法獨立了?事實也確實如此,李登輝時代的問題,比如拉法葉艦購買貪污事件,在陳水扁時代安然過關,在馬英九時代同樣安然過關,不了了之。可見,如果制度不變,政黨輪替也可以淪為「做秀」,而非民主的實質深化。再進一步說,陳水扁執政八年,貪污問題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台灣的在野黨,台灣的媒體,難道不也是陷入在某種共犯架構之中?
由此可見,台灣的兩次政黨輪替,並沒有解決民主機制完善,廉政保障的老大難問題,台灣民主需要「深化」,而不是「神化」,台灣民主需要媒體和公共知識分子的反省監督。龍應台是否應該在這方面多一些聲音,而不是將其推卸成台灣民主的「必修課」,「必經之路」。如果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大陸執政者是否也可照用這樣的邏輯:目前的狀況,也是大陸社會轉型的「必修課」,「必經之路」,民主改革,可以緩行?
毫無疑問,民主化必須具備最基本的言論自由,出版自由,但是,言論自由,出版自由,並非等就是最好的民主。陳水扁就說,你們可以隨意罵總統,那代表他的時代就是台灣民主化的黃金時代,這樣的說法,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遮羞」。如果台灣的民主化過程要成為大陸未來民主化的典範,就需要龍應台們的努力,找出台灣民主化過程中的彎路,引為教訓,提出改善的措施,並加以實踐,但切忌不要把廉價的,目前仍然錯誤百出的台灣民主化過程當成圭臬,當成「必修課」,讓大陸年輕人頂禮膜拜。
對龍應台衡量文明的尺度,我沒有任何異議。她提出對待外來移民的標準,正是台灣提升文明必須要考量的,因為開創台灣民主的英雄們,恰恰就是把兩百萬外省人,其中包括龍應台,當成了「外人」。不過,我們從大陸三年自然災害,文革走過來的一代,卻不能不在乎中國的「大國崛起」,龍應台用台灣改革的二十年,掩蓋了大陸改革三十年的成就,是有點輕率。畢竟,中國人的自信,執政者走向政治改革的自信,是需要靠大國崛起來鋪墊的。蘇聯改革的歷史軌跡證明,震盪型的政治改革優先,未必是一條正確的路向。
中國大陸的發展持續,需要兩岸的和平,而在目前體制不同,政治實體不同,意識形態不同的狀況下,兩岸和平,需要智慧,也需要「血濃於水」的同胞情誼結,做過台北市文化局長的龍應台,不可能不知道政治的現實,這就決定了兩岸,不能不在乎「血濃於水」。龍應台的「不在乎」,是為了渲染演講的氣氛,是為了強調文明崛起的重要,但不是現實。
從上述來看,龍應台的北大演講,還是存在著《大江大海》同樣的缺陷,為了解構一九四九年國共勝利失敗的主流歷史,為父輩們平反,龍應台反省了戰爭,但是漏了她的父輩們在這場歷史變革中的個人責任,避開了國共為何在當時的歷史背景中「人心向背」產生了逆轉。同樣,在北大的演講中,為了突出今天中國的不民主,不文明,卻有意無意「神化」了台灣民主的二十年,而不去深挖台灣「有民主之形,無民主之實」的制度缺陷,社會缺陷,從而給大陸知識精英確立了一個錯誤的「民主典範」。
遺憾的是,在言論封閉,資訊封閉的中國,崇高如北大的年輕學子,也無法分辨龍應台演講中的邏輯錯誤以及遺漏的民主常識,這是中國需要民主啟蒙的又一個有力證明。
我的結論是,龍應台在北大,進行了一場成功的演說,但敘述了一個失真的台灣,這或許證明了,真正的文明崛起,是艱巨的。
中國沒有理由拒絕「民主這個好東西」,其中包括免於恐懼的自由,但是,中國的民主化,不能走太多的彎路,因為代價太大。如何給中國的民主化開藥方,樹典型,必須認真負責,而不是相反。台灣民主的自審越嚴格,民主化越成熟,成為中國大陸民主化轉型的典範就越有可能,因為海內外的中國人都會說:台灣行,為何大陸不行?那時候,美麗島夢之花,就可以盛開在大陸的沃土。
茲事體大,因此,我在乎,希望與龍應台商榷。
http://editorjoe.blogspot.com/2010/08/blog-post_24.html
金恒煒批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楨:歹獨觀!另參本館:《當代》即將消失?)
龍應台○九年轟轟烈烈推出的《大江大海 一九四九》雖然名列暢銷榜,明顯的已沒有過去席捲的熱潮,也沒有造成撞擊的效應;台灣不只是多元社會,同時也是 分化社會,歷史詮釋不可能只是一孔之見,更不可能因一本書而改寫。龍應台的文字一貫煽情、媚俗,龍應台試圖用「外省人」觀點來涵蓋一九四九年之後的台灣史,號稱「跨民族、跨國界、跨海 峽」,老實說完全走不出「外省人」意識形態的樊籠。「外省人」真的不了解、不關心台灣,也不了解、不關心台灣一九四九年之後走過的血淚史。
……………
http://lubyliao.posterous.com/13143651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讀後感(上)-只剩下坦妮雅
今天花了點時間去大賣場,果然看到這本書,從頭到尾站著看完了它。大概半年內看過的書都是非常硬的法律、哲學、社會學的書,這本書我看的很快。第一個感覺是這本書多為敘事與訪談,比較少那種「龍應台風格」。第二個感覺是那些批評龍應台的人大概很大部份都沒看過這本書,就像羅爾斯(John Rawls)的「正義論」,很多人對「無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琅琅上口,但是否真的看過令人質疑,這個理論的正反討論更不在他們關心之列,那天看司改會高涌誠稱羅爾斯為「二十世紀法則學最強」,真有點感覺到無俚頭,現在看那些批龍應台的文讓我有同樣的感覺。
關於此書我的看法主要有針對本書的內容感想、外省人的聯想與社會的,因此分為三篇文來討論。
先說這本書的架構,表面上是73個故事組織起來的,但這本書的前半部主要是講龍應台自己的故事,雖說是以對自己兒子菲力普講話為引子,但貫穿性不強,還是比較像她對讀者講故事。
它內容大概都是二次世界大戰那代人的過去,所謂「二次世界大戰」包括的是全世界的,那些以為這本書是外省人的「囈語」的人心裏這麼想沒關係,說出來別人就會發現你沒看過。沒看過一本書卻能罵的狗血噴頭,真是台灣奇蹟。
如果讓我說「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關於西方的戰爭記憶太少,龍應台多介紹點德國美國的相關經驗應該會很有看頭,畢竟她在美國拿了文學博士,又在德國生活這麼久。作者介紹說「留學美國九年,旅居歐洲十三年」,多介紹這部份會很有看頭。其次,以「一九四九」為題與此書內容有所扞格,極端台獨光是看題目就高血壓了,雖然他們也未必有胸襟看外省人寫什麼東西。
好了,就說說我比較有感覺的部份:
一、只剩下坦妮雅
本書花相當多的篇幅口述一些本省人、台籍老兵、外省老兵的故事,但這些東西可能我看過一些了,並沒有覺得很特別,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一個小女孩的故事-「只剩下坦妮雅」(P.159)。
這是發生在「列寧格勒保衛戰」的故事,當時希特勒下令圍城,封鎖的結果導致城內糧食缺乏,甚至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當時一個小女孩叫坦妮雅,由於食物缺乏,她的親人一一逝去,每走了一個人她就在日記本上寫下親人的名字,最後剩下她與母親,坦妮雅希望母親死,這樣她就可以吃她的配糧,在日記的最後她母親也走了,坦妮雅寫下「只剩下坦妮雅」。
這小女孩最後還是死了,這本日記在紐倫堡大審被當作納粹反人類罪的證據。
前幾天我在看二次大戰的戰史,希特勒侵略蘇聯是非常慘烈的,列寧格勒圍城戰是最血腥的種族滅絕戰役,二戰死了2000萬的蘇聯人,德國還是無法征服她。當時的德軍指揮官倫德施泰特離開職務時感嘆:「一個高貴的民族將敗於一個不屈的民族」。
這個小女孩的故事讓我震撼,也不必描繪多麼血腥與恐怖,短短的故事就能讓人明白戰爭的無情與對人性的壓抑。其他如澳洲、美國、德國老兵的過去都很值得一讀,希望龍應台多介紹點。
二、一支香
這篇文在網路上也有,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一支香,比較觸動我的還是蕭萬長的親身經歷,容我全文引用:
『我坐在蕭萬長的對面。當過行政院長,現在是副總統了,他仍舊有一種鄉下人的樸素氣質。1949年,這鄉下的孩子十歲,家中無米下鍋的極度貧困,使他深深以平民為念。但是,要談1949,他無法忘懷的,反而是1947。八歲的孩子,能記得什麼呢?
他記得潘木枝醫師。
貧窮的孩子,生病是請不起醫生的。但是東京醫專畢業以後在嘉義開「向生醫院」的潘醫師,很樂於為窮人免費治病。蕭萬長的媽媽常跟幼小的萬長說,「潘醫師是你的救命恩人喔,永遠不能忘記。 」
彭清靠和涂光明到高雄要塞去協調的時候,潘木枝,以嘉義參議員的身分,總共十二個當地鄉紳,到水上機場去與國軍溝通。
這十二個代表,在1947年3月25日,全數被綑綁,送到嘉義火車站前面,當眾槍決。
八歲的蕭萬長,也在人群裡,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眼睜睜看著全家人最熟悉、最感恩、最敬愛的醫生,雙手被縛在身後,背上插著死刑犯的長標,在槍口瞄準時強推跪下,然後一陣槍響,潘醫師倒在血泊中,血,汨汨地流。
「八歲,」我說,「你全看見了?你就在火車站現場?」
「我在。」
在那個小小的、幾乎沒有裝潢的總統府接待室裡,我們突然安靜了片刻。
火車站前圍觀的群眾,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動。
這時,萬長那不識字的媽媽,不知什麼時候,手裡已經有一支香,低聲跟孩子說,「去,去給你的救命恩人上香拜一拜。你是小孩,沒關係。去吧。」
小小的鄉下孩子蕭萬長,拿著一支香,怯怯地往前,走到血泊中的屍體前,垂眉跪了下來。(蕭萬長,龍應台專訪,2009年4月30日) 』
寫的非常好,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蕭萬長還要加入國民黨,特別是在這樣的二二八之後。
最偉大的是蕭萬長的母親,而她,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夠成為中華民國的副總統。
三、19歲的決定
在第70篇介紹了自己兒子菲力普拿出德國基本法第4條不願當兵,又說自己寧可到柬埔寨當志工…
龍應台少見多怪,為了不當兵,年紀輕輕研究一堆東西是不稀奇的,台灣的醫學系這方面最厲害了。倒是到柬埔寨當志工我覺得是開玩笑吧?身為一個母親會同意自己兒子去那?
四、2個小男孩
第73篇談到了王曉波,他,還是以他自己寫的「白色恐怖》遲到了四十八年的訃告」最為感人:
『…高中畢業後,我考上了台大哲學系,到台北來念書,爸爸常來信要我到東和禪寺去看娘,我始終沒去過。 一直到一九六七年大學畢業,並順利考取了台大哲學研究所,上午參加了畢業典禮,下午就到東和禪寺去給娘上香,這是我第一次去看娘。站在娘的骨灰盒前,看著 娘的照片,我強忍著淚水,默默著告訴了娘,您的兒子終於完成了學業,長大了,替您爭了氣。從東和禪寺出來,看見象徵權威,矗立的總統府,擦乾了眼淚,想起外婆的話:「天下只有萬歲的百姓,沒有萬歲的皇帝。」心中默念著:「看你矗立到幾時!」…』
王曉波是台大哲學系事件的受害者,並沒有因為母親被白色恐怖虐殺而噤口,獨裁政權是不可能長久的。
五、以身為「失敗者」第二代為榮?
在我多篇談及國共內戰的文章中如「集結號、第九連、光榮戰役、風吹稻浪、搶救雷恩大兵…-看看這樣的中國人戰役有多醜陋」(2009/6/21)、「原來共產黨是這樣看待台灣外省人的!?從「集結號」到「內戰英雄」再到蔣介石、蔣友柏與蔣方智怡」(2008/2/21)發現非常多中國人極痛恨在台外省人,無非就是認為這批人是賊、是地富反右壞,即使他們是被國民黨以暴力帶來台灣的。
龍應台在《中時藝文》以身為「失敗者」第二代為榮中說:
『問:回顧過去六十年,你為何強調「向失敗者致敬」?
答:「失敗者」這個詞有相對性,最主要是對應一九四九大遷移六十周年紀念時,中國大陸卻以一整年慶祝「勝利」,他們還停留用軍事的單一角度來看整段歷史,但你怎能還用慶祝口吻?你怎能慶祝當年被你殲滅的國軍?難道你不覺得這些亡魂都是你的手足兄弟?
我向失敗者致敬,我的父輩他們分別是飽嚐中國內戰和日本軍國主義的失敗者,但我以身為失敗者第二代為榮。他們到了島上,因為軍事徹底失 敗,使得後來六十年,台灣發展另一套價值,這不是國家主義、軍國主義,是一套溫柔人文價值。如果不是因為軍事失敗,也許我們島上還發展不出以個人幸福為核心的文明價值。我以他們為榮,感謝他們失敗,我講這些話,希望還在慶祝勝利的北京當局聽到。這本書如果有機會在大陸發行,副標可以定為「你所不瞭解的台 灣」,我是要顛覆失敗和勝利,不能以軍事史來瞭解自己。 』
這段訪談證明龍應台大錯特錯,以我與大陸網友交手的經驗明白,共產黨及其人民的史觀當然不覺得「這些亡魂都是你的手足兄弟」,甚至覺得他們比日本人與台獨更可恨,中國大陸人民的恨到現在還是很強烈的。
這是否是他們的史觀所導致未可知,還期待大陸人的「內戰史觀」比照歐美就太天真了,現在龍的新書果然在中國被禁了,共產黨與廣大中國人民仍極痛恨「蔣幫」。
龍應台另一個問題是她說「如果不是因為軍事失敗,也許我們島上還發展不出以個人幸福為核心的文明價值。」,台灣的民主發展不是從蔣介石逃來台灣開始的吧?不可以用這個因導那個果,白色恐怖怎麼來的呢?
這個所謂「向失敗者致敬」是書的言外之意,我綜觀全書並不能很明確的感受到,或許這是龍應台的「動機」,但講出來後竟成為「嘴砲派」的批評焦點,我覺得還是有點可惜。
以上是我的第一篇「讀後感」,整體來說是本不錯的書,等它在二手市場出現後我再買好了。
http://blog.sina.com.tw/blackjack/article.php?pbgid=19586&entryid=594170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讀後感(中)-外省人的自我毀滅與高級本省人
幾年前陪父親住院時曾跟一位眷村出身的眷村媽媽閒聊,她在醫院是為了照顧她的先生,就在我們隔壁床,這位「眷村媽媽」是外省籍,跟國民黨一起撤退來台。聽那位眷村媽媽說了真的很多,就好像聽了她一生的故事。這跟前陣子一樣,問候了常跟她買東西的婆婆,本省人,她眼睛白內障開刀,我看她不太舒服,問了,她就用台語講了很多,從她看病的過程講起 … ,最後大概講了 20 到 30 幾分鐘 … 。我也許不是善於傾聽的人,但若給這些老人家機會說話,他們是可以說很久的,在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前半段大概就是如此性質的故事,與那位眷村媽媽實在太過相似,關於龍應台的母親的經歷應該也是大時代下這些軍人眷屬的經歷。
龍應台的父母在中國大陸應該是中等階級左右的人,談不上巨富,但吃穿無虞。那位眷村媽媽是空軍眷屬,她與龍應台的母親來台時都帶了「金條」,這本書與那位眷村媽媽未提及的是「金條」究竟是夫家還是娘家的,究竟有多值錢我也不能確定,但大概吃個幾年就不夠了,時間也許更短。
龍應台是軍人之後,她父親雖為憲兵隊隊長,但沒有住眷村而是住公舍,所謂「公舍」應該是「職務官舍」,這個部份有機會再談。
僅以階級論,當初來台的軍人若能攜家帶眷的是最高階的,這些夫妻也就是這些外省第二代的父母都是外省人,多少會帶一點生活資金來台,大部份住在眷村。
再來就是來台卻未成家的軍人,有些能提早退伍轉職,有些後來也能成家,這部份的人可能階級未必最低,結婚對象是本省人為多,後代也就是一般所稱的「芋頭蕃薯」,部分分配到眷村,比率不低。
再其次的就是最晚婚的,多為禁婚政策所影響,這也分幾個階級,第一個是眷村階級,其次是非眷村階級,我在 3 年半前開始半有系統的寫非眷村階級這部份,相對於郭冠英(范藍欽)自稱「高級外省人」(范藍欽為何使用這個詞彙另有脈絡,我不在本文討論),我在 2005 年中後卻稱「外省賤民」,引起網友不小爭議。我在前幾個月開放留言有位網友說「 當沒人有叫你外省賤民時,自己卻一在的提起,我想你才是那個制造種族主義的人。 」,這說法與旅居加拿大的「絲柏客」大律師如出一轍,我早看多了。
我最近才開始提,我母親是多重身心障礙者,在我父親已經重度失能時,仇恨弱勢至極的民進黨本土政權階級歧視,所謂人民應得的權利與社福機構像消失一樣,我在署立醫院必須像一隻狗一個垃圾向高級的急診室醫生哀求他們收留我的父親,不是他沒資格住院,是他太夠資格住院。這些高級本省人醫生,竟然讓我聽到他們在護理站取笑我的父親,還有當著我的面說「我不想 take 這個 case 」的,許多在本土政權下遇到的事、我的許多親身經驗讓我明白原來「外省賤民」確實存在。
我提到的這些「高級本省人」吃香喝辣,享受身為台灣「人」的「人權」,當然不懂別人活的多麼卑微。民進黨不分區立委榜首陳節如剛就任時到王金平那裡拜會,哭訴她是因為兒子因意外而身障而開始關心這類議題,在台灣的價值觀下,我就像垃圾,因為我是因為父母這樣才關心這類議題的,相形之下陳節如偉大又高級極了,她的人權就是不一樣: 「 … 直到十多年前,政府提供公費臨時托育的保育員,在日間提供免費的 “ 喘息服務 ” ,超時的部份則由家屬自行負擔費用,家人的壓力才稍稍減輕。 … 」( 中國評論新聞:家有喜憨兒 “ 立委 ” 陳節如全家總動員 )。陳節如丈夫是大學教授,全家是公務人員家庭,她自己說「 最起碼是餓不死,所以在經濟壓力上還算過得去 」,笑死人,台灣的公務體系之優渥,與一般勞工的差異天差地別,有機會我再來說說。
當然,我不認為我家有多悲慘,我在與某研究省籍與階級的本省教授通信時跟他說『 我也不是絲毫不知羞恥的外省人,我曾問過一位醫生,就你的行醫過程中,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最為悲慘?他說,那些身心障礙者遊民最慘,毫無人性尊嚴又無人聞問 … 』,所以我當然不會向政府靠夭「更多權利」,我只要求「一般權利」。換句話說,我只不過是提出一個看法而已,講講本土政權的省籍階級仇恨也不行?「高級本省人」為什麼這麼容易抓狂?
言歸正傳,龍應台在第 72 篇木麻黃樹下( p.343 )談到她當時發現她與本省小孩最大差異就是外省人「 沒有自己的房子 」。這種思考牽涉到眷村政策的形成,在我這幾年來與眷村人在網路上的討論已經完全改變我過去的思考包括政治傾向政治判斷,我稱他們為「外省人的自我毀滅」,可分為兩部份:
一、在網路上遇到的眷村人
在聯網過去有位 L 先生在政論部份非常活躍,據他不斷在網路上公開的資訊可以構成他的形象「水交社眷村人,台大研究所畢業、留美」,當年我與這位先生多所辯論,由於我批評宋楚瑜,他的反駁策略就是把我劃歸「深藍」「急統」,這樣以為能打擊我的意見正當性。另一方面,他以為我是「眷村人」「台北人」,不斷說他們宋楚瑜如何與本省人搏感情,什麼他們在南部與民眾吃檳榔,我在台北吹冷氣之類 …
另一位是以台語「鄉下人」為代號的某網友也由於我批評宋楚瑜批我不餘遺力,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眷村人,還好意思跟我說什麼眷村也有什麼弱勢,分幾百萬的眷村吃虧了嗎?
我曾看過兩位親民黨立法委員的 BLO G ,主要是回答眷村人請願眷村改建事宜,宋楚瑜選台北市市長時因為蔣方智怡在眷村講了些話氣急敗壞,他說「國民黨有好好照顧這些老兵嗎?」這類的話 … ,親民黨有資格講這些話嗎?你們與國民黨爭眷村票搞的很難看不知道嗎?
在這些討論之前,我對眷村人普遍有好感,我過去也從來不談外省人間的階級差異,在歷經這些討論後總算明白這些眷村人如何看待自身與我的父親。過去多年來的經驗加上國民黨的禁婚政策、階級差別待遇都讓我明白眷村貴族把我當什麼,最荒謬的是 「絲柏客」大律師拿眷村人與公教之後要我效法,真是羞辱!
我再次在網路談眷村還有緊鄰眷村的圍建特權與外省軍公教,必是澈底的談,在我父親過世後,我已沒有顧忌。
二、外省台獨對外省人的自我毀滅
我在「 國民黨外來政權之悖論- 兼 論「台灣轉型正義」之選擇性 」提過這個概念,用一句話講完:「 外省軍公教認為國民黨為外來政權就等於承認自己為蔣介石犯罪的共犯 」。
龍應台在其書「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中提到國民黨軍隊拉伕是一種國家犯罪行為 ,這應該是我目前所見談及外省論述最為進步的說法,雖然我老早就這麼說,但由龍應台來說就是不一樣,研究省籍的親綠外省學者的層次差的太遠。
前面提到國民黨的階級、眷村我其實談了不少,更有系統的論述未來我會再提,在此要說的是「台獨史觀」。
「台獨史觀」看幾天自由時報就知道他們講什麼了,台灣地位未定啦,台灣不屬於中國啦 … ,我不預設立場,但承認這種史觀的外省人代表了更多的涵義。
蔣介石在內戰後敗逃台灣,如果他沒有權力統治台灣,中華民國若是一種非法非正義的存在,這些軍公教難道不是蔣介石犯罪的「共犯」?
我說過,國民黨軍隊拉伕是一種國家犯罪行為,蔣介石在 1949 年逃來台灣時也是「下野狀態」,那時的總統或「代理總統」是李宗仁喔,台灣當時是由什麼東西統治呢?
無論如何,台灣由中華民國統治,這都要歸咎於民進黨成為世俗政黨而非革命政黨,儘管他們的史觀一再強辯,馬英九成為台灣民主選舉過半得票領導人的歷史事實不能改變,一起玩過中華民國這個遊戲後,民進黨輸了不認帳只是耍賴而已。
但是,這些外省台獨認為在舊威權時代國民黨是外來政權,對台灣來說,國民黨是殖民者,殖民若是犯罪,外省台獨的父母若在蔣的「政府」體系,當然就是犯罪的共犯關係。
所以,認為國民黨為外來政權,當然就是直指其父母為罪犯,這種說法的根源來自於這些外省台獨的出身背景。
眷村對非眷村軍眷是一種特權,民進黨與部份學者持「外來政權說」者特愛標榜他們外省身份的「眷村、公教出身」,在階級上壓榨低階士兵的黨國體系,又在學術上掩飾或刻意忽視, 這是兩代人的階級犯罪 。
進一步言,如果有一天「外來政權說」成為主流,並再無「外力」改變,他們的父母將在歷史上成為罪犯-蔣介石的「幫兇」,故我稱為「外省人的自我毀滅」。
以這種方向思考,身為被「外來政權」與「本土政權」統治過的我,對那些「眷村權貴」的批評更不會手軟。
結論:
台灣現在認同混亂,史觀不是只是政治傾向選擇那麼簡單,代表的意義非常不同,不過,外省台獨只求政治利益,當然不會考慮這些。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認同取向是比較多元的,但極端統派不必罵的半死,因為它是一種謙卑與改變。而獨派要抓狂前還是先看一下內容,免得別人以為你真的瘋了。
http://blog.sina.com.tw/blackjack/article.php?pbgid=19586&entryid=594203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讀後感(下)-龍應台的史觀與台獨史觀、國府史觀、共產中國史觀下的混亂台灣
引用文章新書遭陸封殺? 龍應台:盼兩岸共讀一本書
龍應台聽說新書《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遭中國封殺,她說「 如果台灣有一本這樣的書,大陸應該有一萬本。 」,呵呵,聽起來有點推銷的味道,雖然她未必是這個意思。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在上市前後引起不小爭議,主要是一群人的固定史觀導致他她們口出惡言。這牽涉到一個關鍵問題,台灣與中國是否在「內戰」中?我認為以下的討論應該可以定位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史觀。
在「台獨史觀」來說,台灣與中國並不在「內戰」中,是國民黨與共產黨在「內戰」中,因為蔣介石逃到台灣,台灣人是倒楣被牽連進去的。 在陳水扁民進黨執政期間對所有外省人的「示好」其實全是一種「憐憫」,所有外省人的那些記憶都不關台灣人屁事,包括「眷村文學」,對台獨言比美國建國的先賢還讓人陌生,那不過是棄婦的哀鳴。支持台獨的外省人應該明白,「台獨史觀」下外省人就是侵略者,是暴力帶來的移民,跟「純本省人」祖先過黑水溝不同。
「台獨史觀」過去很喜歡說外省人不認同台灣,久而久之就認為「外省人不是台灣人」, seawind man 網友在前一帖說「 a humble suggestion: if you will, not consider yourself a 2nd-generation 外省人 , but consider yourself a 1st-generation taiwanese or even a 2nd-generation taiwanese 」,這前題就錯,我母親就是台灣本省人,我也未曾否定我是台灣人,連美國都讓混血的歐巴馬當總統,我怎麼會強調血統呢?
以我母親的立場,我為什麼是第一代本省人呢?為什麼我不是第 N 代台灣人?台獨很仇恨外省人可見一斑。
換句話說,是因為我在很近的距離中看見民進黨本土政權的省籍與階級仇恨,對我外省籍的父親如此,對我本省籍的母親亦如此,我現實生活跟政治八竿子打不著,這種歧視難道不是一種社會文化?我帶我母親去坐公車時被總站工作人員羞辱,要求我媽走快一點,因為我媽不良於行,他就要求其他人先上車,儘管我們排隊排在第一位,就差個 2 分鐘也不行?等我們上去前面已經沒位置,我只是指出這些台灣的「高級人種」的心態而已也不行?本省身心障礙者該死嗎?台灣的省籍階級歧見無所不在,不只是爛醫生而已。
話說回頭,「台獨史觀」以馬關條約「台灣人的悲哀」開始,總之是要「當家做主」,投票算「當家做主」嗎?「台獨史觀」者不認為,血統才是「當家做主」(政黨與人選都必須是)。看看自由時報整天沒完沒了開口閉口「高級外省人」就知道。
「國府史觀」就是以中華民國為正統的史觀,這種史觀在台灣應該不算主流了,除了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偽政府外還有一些人念念不忘「共產黨竊據神州」之類的話,對滿清遺老言,怎麼沒人說「中華民國」是「偽政府」?共產黨對國民黨難道不算「革命」?
「國府史觀」分很多種,一是還很原始的「漢賊不兩立」,似乎還存有「總有一天」國民黨會回去的想法。另一種是認同中華民國,但也「認知」到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有一種也是認同中華民國,但認為中華民國已經是植物人,已名存實亡,這種人外人看起來會認為他們極親共,因為他們常說共產黨的好話,但嚴格說他們與「共產中國史觀」最大差異是:他們認為中華民國是一個國家,儘管是一個空殼。
「國府史觀」可以分的更多,但這樣分應該夠了。
「共產中國史觀」以中國大陸人為主,台灣不是沒有但很少,他們認為中華民國在 1949 年已經滅亡,無論台灣或中華民國都不是一個國家,這點與「台獨史觀」很像。中國大陸人認為台灣是一個「省」,「台獨史觀」者認為台灣必須「建國」,但面對中國,「台獨史觀」者又認為中華民國是一個「國」。
「共產中國史觀」台灣人與部份「國府史觀」中認為中華民國沒希望的人給人很類似的感覺,但本質不同,差異就在你對「認同」怎麼解讀。
我回答 時季常 兄說「 國家存在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人民還是其他的目的,還是為了存在而存在,人民的犧牲究竟該多大,也是我曾經一直思考的問題。 」,中華民國是什麼呢?
我在前一篇「 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讀後感(中)-外省人的自我毀滅與高級本省人 」提到「 外省軍公教認為國民黨為外來政權就等於承認自己為蔣介石犯罪的共犯 」,這人物以蔣友柏最為經典。
蔣介石若為外來政權,蔣友柏當然就是台獨所稱「殺人魔王」之後, seawind man 網友所言與蔣友柏所說極類似,那就是「蔣家第一代」。
如果網友認真看我的論述,就該明白我近來已經不強調哪種史觀,我父親是被蔣介石集團所擄掠來台,蔣介石「那一掛」都是罪犯,是人類歷史上極大的戰爭犯罪,我不必學蔣友柏,我沒有「原罪意識」。
不過,蔣友柏這樣看待自己的祖先很有意思,我在「 原來共產黨是這樣看待台灣外省人的!?從「集結號」到「內戰英雄」再到 蔣介石、蔣友柏與蔣方智怡 」提過,他的想法成為主流後,蔣介石在台灣的一切就是戰犯的作為。在中國大陸,蔣介石腐敗貪污殺人無數,在台灣也一樣,對我父親這個階級的外省人來說,他所制定的很多政策證明了蔣介石是一個徹頭徹尾罪大惡極,對本省外省皆是如此, 蔣友柏在補上自己先人最後一刀有大功勞 。
在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史觀上,並不是台獨史觀、國府史觀、共產中國史觀三選一那麼簡單,就像她介紹了德國老兵的故事,也未必是認同納粹史觀,那她又介紹了美國老兵的故事怎麼辦?
在她介紹台籍原住民老兵當解放軍又當國軍的對話中最能發現這種矛盾,有次原住民立委質詢游錫方方土,談到老共上岸的對話很有趣,有提到若共產黨上岸原住民的態度,這位立委說那是你們的事,我們原住民大不了回山上打獵,過去原住民立委廖國棟表示「原住民不參與兩岸戰爭,也不選邊站」,哈!
我是以一個質疑心態看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的,看我以前的文如「 龍應台的文明,或野蠻? 」、「 只怕龍應台還要憤怒下去 」可以證明。至少在這本書的史觀上,我並不認為龍應台有明顯的偏好,這是對的!
介紹「台獨史觀」的一位「詩人」李敏勇,看他寫的「 魅惑一九四九 」批龍應台就知道他沒看過這本書,他怎麼看待兩岸的呢?他在「 國家崩解現象 」中說「 … 許多藝人以中國為「內地」,完全不知這是殖民統治者的視野。許多影藝事業,視中國為淘金聖地,無視於那正是一個要吞噬自己國家的國家。這種黨國主義的康樂隊文化症候,從這個黨國轉向到那個黨國,自然得很。 … 」 ,呵呵,以此標準,去中國經商的人也替中國殖民台灣了?台商在中國怎麼說台灣的呢?
最後介紹一位連自由時報都稱為「深綠」的專欄文:
新台灣新聞週刊 - 敬愛的前輩
「 …… 怎麼會沒有無聊的心結呢?譬如我就在彭教授的新書「逃亡」的自序中,發現他很突兀的火氣。他說他很感謝當年(一九七 ○ 年)協助他逃亡,但「為善不欲人知」的人,「此以美國人居多,例如對我幫助最大的 Thornberry 牧師」,而對於一些「東方人」,他則很不以為然。書上寫道,那些人「反而僅做了一點事就在我未說明以前便大吹大擂,誇張吹噓」。我看到這一段話,總覺得有點怵目驚心,因為就我們這些晚輩來看,我們總是抱著一種謙卑、歉疚的心情,在閱讀 那一段形塑典範的歷史。在那個蔣家政權迫害台灣人如踩死螞蟻般可怕肅殺的時代中,任何「僅做了一點事」(協助彭教授逃亡)的人,其實都是不容易而令我們感佩的。在我四個月前所寫的「欣賞與感恩」文章中,我就曾提到台派必須從陳水扁所代表的詛咒自己人文化困境中走出,開始學習互相欣賞與感恩的文明藝術,但今天看到彭教授似乎也有著某種難以壓抑的火氣,就難免令我感到訝異。 …… 」
「互相欣賞與感恩的文明藝術」也是任何人該學的!
我確實在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看到了「謙卑」,或許她有某種史觀,但她不替人選擇史觀,批評的人們啊!為什麼不先看過這本書後再批評呢?
http://blog.sina.com.tw/blackjack/article.php?pbgid=19586&entryid=594250
以上另參本館:《百年思索》 扁定罪 白色恐怖的真相 蔣渭水真相? 孫立人政變三部曲 各表一中 馬的原鄉精神 史盲與史屍 壟斷二二八 如此的台獨 假獨與假統 台獨虛擬議題 擺脫族群幽靈了? 美國民族大熔爐 比賣國為榮 再正名 蔣的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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