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診間出來時本來應該直接去繳費拿藥的,可是卻在醫院走廊上看了一場真實人生上演.
病床就直接被推到診間門口, 上頭躺了一名婦人, 正大聲嚷嚷著, 一忙的醫護人員一臉不知所措…
婦人的手好像剛接受包紮, 說話聲音清楚, 但內容邏輯不明, 不, 應該說她是用她自己才懂的邏輯在說話.
“我. 我. 我…我去過美國, 香港, 沒有一個總統說我有精神病.”
“我是被台灣政府迫害的, 他們讓我以為我有病, 我其實很好.”
一旁待診的人有的瞠目而視, 有的眉頭緊皺, 有的起身走開, 空氣突然變得很詭異
“阿姨, 妳先好好休息好不好?? 等一下就進去看醫生” (一旁的醫護人員說得很無力)
“我沒有病, 那是器官的問題”
“阿姨, 妳相信上帝對不對?? 那要不要請祂幫助妳?? 請妳的神還有醫生幫助妳.”
“我的器官…台灣政府迫害我…很多人, 不是說神不救他, 是他根本不能救啊.”
“醫生很多時候不能夠跟病人講真話, 我也不想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後我就失去生存價值了.”
要說她是瘋子嗎?? 聽得出來她有邏輯, 無論這個邏輯是否扭曲, 她是靠短路在說話的….聽說所謂的”瘋子”其實都有固定的觀念, 而不管他 / 她 在說什麼, 都更證實了她的與眾不同—大家一聽就知道她有狀況, 她不一樣…
同樣瘋狂的是, 當我看著婦人, 卻想像躺在那兒妄語的人是我, 這樣的話, 我可能會說些什麼呢??
“它鑽得太裡面了…連講話都不能講, 連吃也不能吃, 那我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我們是很渺小的, 我們不是鋼鐵啊. ”
“我這麼容易滿足的人…”
(突然有個女人靠近, 一邊安撫婦人, 一邊跟醫護人員小聲講話)
“來, 妳看一下這個,小姐, 妳有看到這個床單嗎??”
“….”
“好, 謝謝…看一下床邊的欄杆, 妳知道它是什麼顏色的嗎??”
“我有近視耶…那個是…”
“OK, 妳做得很好”
“妳並不知道我現在最不安的器官…”
我笑了, 完全了解這個女人正在做的事—讓病患專注在當下, 擺脫剛才囈語的思維, 甚至達到 ”使她安靜下來” 的效果—當情緒受到干擾或者負面情緒太強大, 導致心神不寧時, 也會建議個人回到當下的感覺, 試著專注在眼前看得到的東西, 可能是一張桌子或椅子, 試著去感受它的形態, 溫度, 甚至用手去觸摸…
經過這個女人的安撫, 那名婦人果然安靜許多, 注意力被拉回現實之後, 雖然還是兩言三語斷斷續續, 但終於不再大談器官或政府的迫害; 後來我才發現, 那個來做輔導的人並不是醫護人員, 而是隔診病患的家屬.
“妳有看到前面的白色的牆壁嗎??”
“我好像還沒有瞎…我最喜歡白色, 我很熱愛生命, 我熱愛這個世界.”
我突發奇想, 這婦人所說的話並不具有高度的瘋狂指數, 會不會她也看了很多書, 知道那些勵志啊或者情緒治療的書都是怎麼寫的, 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 因為, 除了講話的姿態與抑揚頓措之外, 這些話如果能被 ”好好地講”, 那她根本就很正常啊
看著眼前事件與人物的變化, 我聯想到 <飛越杜鵑窩>這部影片, 正常?? 不正常?? 誰說了算??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確定的, 如果我再這樣旁觀下去, 等一下語無倫次的可能就是我…
啊我到底還坐在那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