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藝伎回憶錄」的選角談起
／蘇明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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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載電影「藝伎回憶錄」不久以前在日本東京盛大舉行試片，電影還沒有正式上映，馬上引起日本和中國兩邊的仇恨情緒。
日本人質疑為什麼要找中國人擔綱演出日本國粹藝伎？中國人也痛罵章子怡竟然接演藝伎，片中還和日本男星演出親熱床戲，簡直是「喪權辱國」。有網友更直批章子怡沒有廉恥，氣得連「人渣」都脫口而出。
惹出日本和中國影迷的反彈，導演羅伯馬歇爾的解釋是，章子怡和鞏俐的知名度比較高，選角完全是商業考量。章子怡則是一個職業演員，只要角色合適，當然會盡量爭取演出機會。事實上她所擔綱的小百合一角，據傳好萊塢的歌后演員瑪當娜和亞洲影后張曼玉早前都曾表示有意扮演。
日本人對這一部電影的反彈，似乎有些出人意外。他們的歌舞伎中有男扮女裝的「女形」，過去對於中國京劇演員，男扮女裝的梅蘭芳，他們也非常欣賞。男人扮演女人，他們都可以接受，為什麼外國人就不能演日本人？再說，從外形上來看，東方人自己也許可以分別國族的異同，世界上更多的人，恐怕要計較也無從計較起。但以白種人來演東方人，怎麼看都沒有相似的地方，偏偏過去有許多電影，譬如其中一部電影「秋月茶室」，其中的主要角色日本人便是由馬倫白蘭度裝扮。當時也沒有聽到什麼批評，可見情形並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沒有錯，二次大戰以前，日本人瞧不起中國人（當時稱為支那人），唱紅「白蘭之歌」和「支那之夜」的李香蘭（日人，戰後曾以山口淑子之名活耀日本政壇），有一年從發跡地滿洲準備前往東京日劇表演，一下船，便受到日本警察的羞辱，手指著她身上所穿的支那服（旗袍）破口大罵。但在戰後，社會觀念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尤其是文化界，對於中國崇拜有加。他們稱讚中國人勤儉樸實、知書達禮，是最和平、最有教養的民族。幾乎什麼溢美之詞，都不吝給予。
無如這種光景，從十幾二十年前開始漸漸改變，日本大都市的警察局發現惡質的犯罪案件，絕大多數涉及中國人，其間甚至包括中國留學生和職業軍人，而且手法殘酷，犯案連連，遂令日本社會感到無法忍受。加上這幾年，中國對日本採取仇視的態度，系統化地從經濟和外交方面對日本掠奪與排擠；甚至在軍事上強造一股強壓，在反日示威遊行之後，中國的俄製驅逐艦還在東海爭議海域用雷達鎖定日本巡邏飛機。日本人自政府到民間，對中國更加產生強烈的不滿。針對「藝伎回憶錄」選角的反彈，不是沒有道理。
至於中國，因為民族主義作祟，仇外意識形態無限上綱，他們涉外的言論和行為，往往使外人難以理解。2001年，中國演員趙薇為商品代言時，秀出一件日本太陽軍旗衣服，中國媒體馬上對她橫加批判，什麼媚日、叛國，連娼妓都罵上了，還衍成她在河南登台作秀時，失控的群眾對她當眾潑糞事件。不知道趙薇對日本太陽軍旗有多少了解，但為了廣告賺錢，她做為衣架子，卻招來一大堆不堪的罵名，還要承受一生無法忘記的羞辱。也許章子怡在接演「藝伎回憶錄」時，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令人替中國演員叫屈。
不過，最離譜的是，有一篇文章「藝伎『陰招』」，竟然天馬行空，胡言亂語，把一部純粹為了賺錢的商業電影，無限放大說成國際性的陰謀，直指「藝伎回憶錄」找三個華人女星擔綱，「實在經過精確的計算，其中所含深邃陰謀，一般美國右傾者還算計不及，只有史匹柏這樣的猶太人才會度出如此一石三鳥的計謀，撒出一把銳利無比的毒針」。 
可不是傳說章子怡操著不太靈光的英語，直接找上導演爭取小百合一角？怎麼突然會變成「史匹柏這樣的猶太人」的「深邃陰謀」？這真是匪夷所思。然則所謂「深邃陰謀」指的又是那一回事？
文章說，這麼一來，可以向天下昭告「做妓女的都是中國人」，「嫖客是日本人美國人，雞是中國女」。那作者大概不了解藝伎非妓女，她們賣藝不賣身，而且一般人大概還夠不上資格買她們的藝，除了錢，還要講社會地位。而且現實中，藝伎絕對是日本人，兩個中國女人（梁紫瓊不是中國人）演得再怎麼逼真，她們也只是演出而巳。
演「死」並不等於死人，演「妓」也不一定是妓女，這種粗淺的道理，非常明白，誰真要罵，也只能指向日本人，根本怪罪不到中國人頭上。而且影片中根本沒有美國人嫖客的情節，就是有，也只能說要表現美國人的輕薄下流，絕對談不上誇耀他們的偉大風光。如此栽贓誣賴、顛倒黑白，根本是強詞奪理、無理取鬧。理他則甚？
「藝伎回憶錄」選角的爭論，一時大概不會平息。但看看日本人和中國人都會為他們本國的利益說話，不管心態如何，講的話有沒有道理，畢竟還存有一心。唯獨在台灣，卻有不少人為敵人中國美言，只要中國政府說的，就是正確的；但是自己政府所說的，通通都是錯的。你不覺得奇怪嗎？(2006.03.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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