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微雨,天空灰灰的,等等應該就會出太陽了吧,我想。坐在書桌前,翻著那一本看了兩個禮拜的書,事實上這本書的涵義是什麼我一頭霧水,我只知道──它很難消化。但我就是會無聊到反覆翻著它。
至於為什麼無聊,也許是因為假日在家很沒意義,出門又不能幹嘛,該逛的都逛了、該玩的都玩了、該做的都做了──應該吧。朋友們在家當宅男宅女,雖然說我也不太願意,但現在我也成為宅幫的一份子了。
暑假啊──真令人匪夷所思。
現在真的很有夏天的感覺,當我吃著冰、吹著冷氣時總這麼想著。但當我一走出冷氣房想跑跑步、運動,我就馬上縮回了那樣的想法,這哪門子的鬼天氣啊!我腦海裡會冒出這樣一個句子。
今天有些悶、有些涼,沒有什麼夏天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下了雨吧。感覺不怎麼舒爽,雖然待在冷氣房卻沒有活力,好像某一丁點病毒漸漸侵蝕我……
話說阿仁說要去買冰給我吃,怎麼還沒到啊……
我現任男朋友──楊凱仁──是個幼稚鬼、白痴大王外加體貼一百分。他知道我不愛出門、討厭太陽,所以總是買冰專人送到家,我和他沒有同居,而他總能頂著大太陽、汗流浹背就為了替我買個東西。
或許我有點大女人主義,但夏天不是我的季節。
「大小姐,妳最愛吃的冰回家囉!」我隱約聽見門外有人按著電鈴叫喊著,也許是剛剛想得太出神沒聽見吧。我起身走到門前,一開門他便把冰往我的臉上貼,害我嚇了一跳。
「幼稚。」我嘴巴上雖這麼講,但嘴角卻彎起了一抹微笑。因為下著微雨,使他的身子有些濕,我瞪著他,「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個很好用的東西叫雨傘?」我把毛巾拋向他,有些責備地道。
「只是小雨而已。」他一臉無辜,看了很欠打,可是莫名其妙有一種可愛的成分。真搞不懂他是怎麼活到十九歲的。
我似笑非笑地說小心變禿頭,他則打我的頭說顧好自己就好。吃了一口冰,今天感覺有些微涼,有個念頭湧上來──不太想吃了。我把冰丟給阿仁解決,自己跑到房間內坐下。
頭有點暈暈的。暈暈的、暈暈的,好暈啊──
……朦朧中,阿仁跑進房內,笑得很雀躍,彷彿看我身體不舒服他非常開心一樣。手裡捧著冰吃著,好奸詐狡猾的臉……他的表情像在說「哈哈哈妳吃不到」,他走到我的面前,用他細長的手指點點我的鼻,說道:「欸,大小姐,需不需要我幫妳開處方箋?」我不太懂他的意思,倒是他,老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本想開口問他在說什麼,他卻把手上的冰往我臉上砸──
「啊──」我驚呼,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上有一條毛巾,阿仁正好從廁所走來。那、那剛剛的場景……是夢囉?
「躺好啦,妳都不知道自己發燒了嗎?」他甩甩手,坐在床邊的木椅上,「妳剛剛倒在地板上,害我以為妳死掉了。」笑──在他嘴角延伸。他握住我的手,定定地望著我,思考了半晌,「妳一定是在家裡待太久了,等妳燒退了我帶妳出去走走。」
原來我發燒了啊,難怪早上頭那麼沉,情緒不穩定又沒動力。現在突然發現我真的不能沒有阿仁,他總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當我失去了什麼,他就會用另一樣東西填補我的空虛。
這次,我失去的是健康,而他填補上的是他的體貼。
等我燒退了,就可以和他出去走走了──雖然我還是很討厭太陽,但不知為何,我就是很期待。
「一個人待在家很寂寞吧。」他幽幽地說,手依然緊握著我。這句話,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我點點頭,是啊,滿寂寞的,寂寞到出病了。家人都不在身邊,所有的親情只建築在金錢上。我剩下的,只有朋友們。看我若有所思的模樣,阿仁拍拍我的頭,說:「妳還有我欸,耍什麼憂鬱。」
「咯咯咯……」笑了,發自內心的笑。
是啊,我還有你呢,楊凱仁。
我躺在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已經是隔天早上了。阿仁趴在床邊睡著了,他的側臉背陽光這麼依照映,顯得更有男人味。單眼皮大眼睛,薄唇在高挺的鼻尖下更迷人了……
呃──歪腦筋。
這麼一個俊俏的臉龐,怎麼會看上我這麼平凡無奇的臉蛋呢?我拿起鏡子,帶著一絲不解地照著,他喜歡長頭髮?還是說他喜歡虎牙?我捏捏自己的臉,皮膚也沒有特別好啊……
倏忽,我的鏡面被一個大手掌蓋過。「喂,自戀鬼。」他說著,眼角彷彿還有些睡意。我斜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自戀鬼啊……只是對於你喜歡我的原因有些匪夷所思罷了。
他整整身子,去盥洗室梳洗一番後,要我在床上躺好別動,然後拎著我家門鑰匙就下樓了。他應該是要去買早餐吧!
我也起身梳洗了一下,突然想到──他整晚都在這裡陪我嗎?我摸摸額頭,燒已經退了。看浴室裡洗臉盆裝著水,裡面還有一條毛巾,他一直在替我更換毛巾嗎?走出盥洗室,書桌上擺著一個體溫計。傻瓜,哪弄來的體溫計啊……我記得我家沒有啊。
我持續恍神在「阿仁好體貼對我好好」的情緒裡,也不知道自己呆坐在床邊有多久了。直到大門走進一個男孩我才「有些」回過神,其實我懷疑我燒根本就沒退──不然也不會神遊這麼久。
他笑著把我推到客廳,說買了我最喜歡吃的玉米蛋餅和紅茶,我又愣了,這不是夢吧?眼前這如夢似幻的大男孩,是我的男朋友吧?一切都是真的吧?我不會失去他們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惆悵什麼,可是忽然一個念頭湧上,也許是昨晚那句──「一個人很寂寞吧」──還在我的腦還徘徊不走,所以使我無法專心、使我開始怔忡不安、使我開始害怕一切在瞬間化為烏有……
我捏著阿仁的手,他被我嚇了一跳,「你是楊凱仁吧?」我望著他的黑色雙眸,說著。
他將我的手緊握,彷彿了解我怕些什麼,「是啊,妳老公。」也許他發現了我在顫抖,所以將我的手握的更緊了。
我笑了,又是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 你把我眼底的寂寞 彩繪成繽紛的宇宙
跟在你身後 帶我靜靜遨遊
「快吃吧,剛剛下了一點雨,等一下出太陽帶妳去一個地方!」他很興奮,而我的心情也被他感染了。保持微笑,就目前來講,多輕鬆容易。
彼此看著對方講了好多好多事,過去的事、現在的事、未來的事。
「如果你向我求婚,我一定不會馬上答應。」我揶揄地說著,他則機動氣憤的問我為什麼,「自己想。」其實答案很簡單──我要他一直喜歡我、一直在我左右,也許他求婚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都不成功,但他怎麼知道第四次也會失敗呢?如果他有耐心向我求婚到第十次,我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將自己交給他。
我的腦海已經開始想向著五年後、七年後他向我求婚的場景,臉頰不自覺地發燙,嘴角的弧度卻那麼燦爛。
窗外細小的雨聲似乎停止了,我和阿仁相視三秒,他馬上牽著我往外衝。雨停了,心情彷彿也豁然開朗了起來。他拉著我到了一個大草原,有一個小涼亭佇立在草原的左邊,我們走了進去。
坐在那裡,阿仁笑著說小時候他媽常牽著他來這裡,媽媽說雨過天青會有彩虹,只要看到了彩虹,人就是幸福的。
「我想今天也會有彩虹吧,為妳我而出現的彩虹。」他笑得很滿足,猶如小孩子吃到糖般。你看著我,握住我的手,「記住,天空是藍的哦!」
◆ 我以為天是黑的 你忽然放了煙火
我才發現我 生命可以很閃爍
你手一指,天邊有淺淺的紅,它緩緩拱起,略帶點橙色、黃色、綠色,暖色系的溫和彷彿就這麼傳染給我。彎起向橋的模樣,漸漸地又出現了藍色、靛色、紫色,冷色系的冷酷及神秘目前我還來不及體會。
而它們有順序地、悄悄地在天邊劃出完美的弧度,與阿仁的手指共同勾勒出那象徵雨過天青後的幸福的彩虹。
「是彩虹耶。」一愣一愣地,我說。不太敢相信,它就近在眼前。我盯著阿仁的瞳孔不放,或許這是夢,因為好不真實。而由阿仁的瞳孔反映出的是一片湛藍的天空──以及那一道彩虹。
◆ 我看見你的瞳孔 看見的那片天空
你指尖盡頭 架構屬於我的夢
「不是彩虹,」他說,「是幸福。」由阿仁口中說出來,我不得不信服。因為一切的一切──他給的一切──都這麼的虛幻,卻又那麼的真實。
緊緊牽著我的手,他帶著我奔馳在這片草原,我依稀看到了彩虹的另一端,有楊凱仁傻笑的臉蛋和我微笑的表情。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自己真的很幸福。
「欸──你跑太快了啦!」他的速度大概可以去奧運拿金牌了吧,我猜想。
「我腳長啊。」
牽著我的手、牽著我的微笑,他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心。我已經被他俘虜,卻不由得不信,他是一切。
◆ 請不要放開我的雙手 不要缺席我的以後
還給黑夜 永不消失的那一道彩虹
已經習慣我的雙手 你能感受我的顫抖
只有你懂 我會流淚是因為最深處的感動
「欸,」躺在草地上,我說,「如果沒有你,我會怎樣?」
「妳還是妳啊,只是沒有老公罷了。」他笑了,好完美的弧度。
「不,」我說,「我想我活不下去了吧。」
我才發現,現在的我不寂寞。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楊凱仁──,我大概就不再是我了,對吧?
Ariel‧不寂寞-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