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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 2015-08-31 
Newspaper | A22 | 時事評論 | 文化論政 | By 肥力

「光影舞蹈」──要專業更專業

舞蹈電影在世界藝術舞台上有其獨特的地位，為人熟悉的有已故偉大舞蹈家碧娜．鮑許的Pina，它既是表演藝術一環卻又一腳踏進電影事業，然而其不僅限於拍攝舞蹈員在跳舞，或記錄一場舞蹈表演，簡單的舉手投足，也可以是精采的舞蹈電影；它可說是以舞蹈美學主導的鏡位運用、專注於動能及節奏上的電影美術，廣義定義模糊，但精神始終需與舞蹈扣連，以致今天表演藝術與不同媒介緊密結合，甚至逐漸拆解過往藝術分類的權威性時，超越一般記錄劇場演出而僅為讓非劇場觀眾觀看表演藝術的舊有思維，融合專業電影調度的舞蹈電影，似乎對香港表演藝術及電影在概念轉型上有重大意義。當然，11年前起已有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舉行「跳格國際舞蹈影像節」，但即使有多年經驗，孤掌難鳴，且在參與的本地錄像工作者與舞者仍不是太多下，面對長久以來在拍攝技術、時間、資源等多重問題，更重要的是，未有發展到能大量吸納舞蹈與影像創作人及觀眾的前提下，香港舞蹈電影比舞蹈仍是更小眾的活動。

是年7月西九文化區與CCDC合作舉行為期兩周的舞蹈錄像工作坊「新作論壇︰光影舞蹈」，當西九出手介入這個極具發展潛質的藝術方向時，單是計劃本身已為舞蹈與舞蹈電影，在藝術思維、體制、市場帶來新衝擊。就像西九之前舉行的編劇工作坊或製作人交流會一樣，參與成員均是由西九邀請，且是在業界有一定經驗的所屬專業人士。「光影舞蹈」更有來自台灣、澳門、大陸等人士參與，19位有編舞及錄像工作的參與人士先來進行5整天密集式課程，繼而再來6天拍攝創作，還要外聘監製、機組人員、演者，協助每人完成一至三分鐘的舞蹈錄像作品。

這種工作坊模式不同於其他所謂推動普及藝術或觀眾拓展的含糊目標，卻十多二十年來仍停留在基礎訓練（介紹）課程的項目。「光影舞蹈」給予大量資源，旨在給專業人士創作空間，以集合一眾專業人士及密集時間表的壓力，迫使創作人短時間內製作出高水準作品。誠如不少參與者也讚賞是次工作坊，不但是豐富的拍攝資源，更重要是從事專業多年卻有機緣再次投入課堂重新學習，且與各有風格的導師及學員相處、討論、幫忙，着實令他們吸收大量創作養份。

西九及CCDC從根本策劃課堂到拍攝支援上，已準確地提供一個讓專業走向更專業的路向。當然，其「專業」定位有一定的規限及指向，如同活動整個設計，縱然我們深明舞蹈電影的定義寬廣，但從導師講解到資源配合，要求參與者在拍攝前先提交概念、分鏡，還安排具經驗的監製及攝影師與之討論拍攝場所及可行性，甚至列出可提供的專業拍攝器材，以及挑選了一眾本地優秀舞者供選擇拍攝時，其工作坊氣氛從來不是讓參與者作任何可能的錄像實驗，或挑戰舞蹈電影定義的界線，而是學習如何拍得更專業；故此，大部分的作品顯得很工整，少有實驗味道。而且大多滲入大量舞蹈元素，甚至是一整場舞蹈；少數作品雖以簡約動作呈現舞蹈質地，但不論拍攝手段及鏡位也極其精緻，很有觀賞性。

完成拍攝後，在內部以至公開討論會中，導師、 參與者、觀眾所討論的也多是舞蹈電影內在的可行性及技術性，而少有辯證或質疑其藝術本質或討論更多實驗可能性。當然其「專業」也源於導師及參與者質素，包括紐約的Noémie Lafrance及澳洲Sue Healey，在世界舞蹈電影都有一定地位，有本地著名編舞伍宇烈及舞蹈錄像黎宇文，還有嘉賓講者如著名本地攝影師關本良等。參與者亦非泛泛之輩，舞者一方均是專業編舞及表演者如陳敏兒、徐奕捷等，影像一方也有資深導演及影像設計師，如金像獎新晉導演曾翠珊、舞台錄像設計師楊振業等。來自五湖四海的參與者，各有專攻，舞者尋求攝影師對鏡位的意見，攝影師則向舞者學習舞蹈語言，他們互相學習及補足，在緊迫的時間內吸納對方所長。或者參與者總希望透過是次平台實驗一下自身未發展或將發展的路向，但必然是思考如何走向更專業及靈巧的取向。我相信這也是西九樂見的結果，而且絕對是提高藝術水平的優良效果。

面對世界在市場以至藝術均對「大眾」崩解而焦慮，建立極大量的高質素而專業的小眾藝術群體，似乎是不少城市的藝術場館及文化部門渴望成就的目標。西九把舞蹈電影推向更專業，廣納舞蹈及影像人才並予以培育，而且目的明確要求走向更為專業發展的方向，着實在CCDC發展「跳格」10年後，有了一定基礎卻苦無配套的當下，為舞蹈電影帶來新的發展可能性。比起不斷開展基礎訓練班或入門介紹等，以數字增長來說明藝術發展成就的花招，這種要專業變得更專業的工作坊，我認為在資源調配上更具深層意義及價值。

按 筆者為活動的觀察員

本欄逢周一見報，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發展，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