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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住高地價策略，香港官商一直共謀，訛稱「地少人多」。有時和朋友呻吟，我們這一代，不如買工廠住算了。就算想不及買樓，不過是青年想獨立自租，縱有金融海嘯，亦難覓平宜福地。以致友人合租的情況，便經年在身訪友人間發生。《可歸無家》正把友人合居生活的悲喜離合娓娓道來，四個朋友各自拖着行李來，讓空間滲出一分青澀的旅居味，及一種屬於年青人「Hea」的狀態。

 

四人離家自租的原因，不過是這些自由身工作者(或失業)需在家工作或不定時地出入家門，致使與規律生活的家人衝突。這些青年本性响往私人空間，全是不滿家人的管束，卻又不介意四個朋友同往。如此，《可歸無家》其實不是「無家可歸」，因為他們甫一開場已交代各自「離家」。這裡的「家」並不包含血緣的語義，而指一個沒人管束(朋友不會像家人理會你)，一個回家不必應付家人，可以「Hea」的地方。自稱字典/百科全書的《維基》認為「Hea」源於英文「hang around」(遊蕩)或中文「迆」，但觀乎一般用家語言習慣，我更相信只是「戲」、「憩」的變音。演出中「Hea」並不單純是「懶洋洋地消磨時間」，同時指涉獨立而自在的空間。

 

演出中沒有刻意討論「歸」與「家」之間的關係，卻透過四人一起生活、暢飲、爭地方及爭執而漸次滲出，利用片段組成生活種種，無聊有時。誠然每個年青人也渴望獨立先居，這種輕輕呈現青年合租的苦樂，又觸及相見好同住難的問題，確實令已自住者有共鳴，未自居者幻想／憧憬。

 

很喜歡四人分別引開或趕走同居朋友，享受一個人在家的自在，這個在家獨爆音響，那個在家做怪運動，同樣在說我們多需要空間來「Hea」、透氣。這種青年渴望孤獨的感情，正表現他們不曾孤獨，一直在家人／朋友的照顧關愛之下活着，

是多麼奢侈，卻又很實左。另一段，母親來探望兒子或女兒回家吃飯，表現出來是縱然母親是多嘮叨，兒子如何臭罵母親多年來看不起自己，女兒在母親眼中是多任性自我，然而母親怎可能不關懷子女？子女搬家對她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需要打掃的地方，不過是需要乘車才可以擔心掛心。演出剛好在母親節前夕上演，可說是特意向母親致敬。

 

可惜凌碎而冗長的轉場，場燈開開關關差不多二十次，破壞了整體節奏，拖慢演出，埋沒了四位青年演員最可貴的節奏感及年青活力。不過最後四人隨隨便便起歌，唱着「兜兜兜……」的歌曲，彼此拖起行李箱，再次自各追尋另一個可「Hea」的地方，還能營造一份意境。

 

四位演員，在戲中不過是做回自己，甚至做回自己在生活中所要面對的租樓問題，他們是自在亦自然。在戲外，他們創團自立，何嘗不是在戲劇圈中尋覓一片自主獨立？期望初生的「黑目鳥」能找到屬於它的可「Hea」之地。

 

 

觀看場次︰5月7日晚上8時

文章已刊於《城市文藝》第42期(2009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