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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30 23:40:16| 人氣1,141|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小王子與他的飛蓬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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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天塌下來那般嚴重,但也差不多了。

空間術法是能避開與同族衝突的利器,因和神界所習的術法不同,所以他由最簡單、與設置結界相似的阻擋方式著手,反向推論空間術法的運使方法。

因為聚精會神,沒有注意時間過了多久。當聲響突然發生在很近的地方,他以為是重樓,也因此讓來者見到,迎接歸來的溫柔笑容瞬間換成錯愕和戒備。

長年在南天門外執勤的風神將很久沒有到凌霄殿,一年一度的蟠桃宴上也未曾留心天帝的模樣,腦中的記憶一直是最初天帝賜他鎮妖劍、令他出任南天門守將那時的面貌。記憶混雜了想像所以有了誤差,眼前的天帝外貌近似五十歲的人類,沒因白髮蟠蟠顯出老態,飛蓬愣了幾秒才反應到對方的身分,也因此錯失遁走的良機。

他站起身,不行往昔的叩跪禮,僅是長倚為禮。

「你並不服氣。」

「您終歸是陛下。」

既然天帝在此,神界應是無恙了。天帝沒有帶任何兵將來,也未見面即出手捉拿,究竟是要逃犯認命束手就擒,亦或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我有許多的疑惑,我該問嗎?」

「有情必孽,蔓生災禍。你覺得很沒有道理,所以肆無忌憚地逾越戒律。」伏羲沒有表情的臉像是面具,如果飛蓬曾看過人界裡讓神靈依憑附身以祭祀的重偶,大概會認為同出一轍。「你知道蚩尤之亂,那是這個戒律出現之前,因情發生的禍事。」

神和魔極為近似,都是三皇所造、是本體核心聚天地之氣而成,只是冷靜自制和隨心所欲。當初六界為一體,神、仙、妖、魔、人不分種族地往來、動情、交合、繁衍、修練。比起魔者偏好挑戰強者、神喜愛平靜安寧,人因為感情好惡而挑撥廝殺,牽連周遭的仙妖神魔。人、仙、妖會死,神魔不會,執念讓恩怨環環相扣累積仇怨,拼鬥之下,天地幾乎崩壞,最後三皇聯合將動亂敉平,分割空間,重新耙梳秩序。

「神族動情不僅是因為消滅自身,更因為禍延週遭。你是神將,鎮守南天門、神界引以為傲的將領,更該知道這點。」

「神界大亂,確實是我因私害公,我無話可說。」若重樓此時回返、或回來撲了個空……若天帝能寬限一天,讓他說服重樓。

「……你是一個好孩子,你不想傷害神界,且冒險把夕瑤送回。神界不想失去你。」話鋒一轉,「過去女媧被貶下凡,你是知道的。」

飛蓬點點頭,等待著開口的機會。

「有情皆孽,難能可貴的是迷途知返。在朕封住神人往來途徑時,曾告訴她如何開通回返神界的道路。」

飛蓬忽然不想聽天帝要說的事情,他把聽覺力量降到最低,那聲音仍灌進腦海。

「只要除掉牽絆阻礙,就能開通道路。」

腳步沒有移動,心裡卻退了好幾步。有瞬間飛蓬想說服自己是聽錯了。

「這是你不用被貶下凡的機會,你消滅那個魔尊,罪責一筆勾銷,對眾神也有交代。」

「我不能。」琉璃藍的眼睛沒有任何退縮。

「你不要忘了,被貶下凡,是成為無力的人族,任何損及靈魂的傷就無法重生。」

神魔不老不死,但若被打散,是回歸生命樹重新凝聚成形,再生之後會維持原本的力量和些許記憶。被貶下凡就不同了,成為沒有力量的人族,也就失去聚合靈氣再生或生存的能力,為人的生命中若靈魂遭到吞食或破壞到灰飛煙滅,沒有回返生命樹再生的機會,當真從天地六界消失。

「這是我本該得到的懲罰。我不求得到寬赦。」

看著神將堅持的目光,天帝露出了然的笑容,「你想那魔尊會去人界找你?要知道,轉生為人,你的靈魂跟氣息不復以往,況且魔隨心所欲、反覆無常,與神不同。」

「我不在乎。」

「你並非真的不在乎。」

「他來過神界一趟,冒著消失的危險。對我這已經足夠。」

「你只是看到你想看到的。」

「陛下同樣是看到您所想看的。」

才出口飛蓬就白了臉。天帝是神界的支配者,所以神族都被訓練著不能質疑天帝。飛蓬並不想反抗,但提到重樓便忍不下那指責。

「神族間動情是被貶下凡,相逢不相識。神魔間是另當別論。」金色的眼瞳轉為嚴厲,「既然是懲罰,怎會讓他去尋你?」

週遭的靈氣壓力煞然往他掐緊,開始侵蝕,比在魔界魔尊地盤裡的感覺還要窒苦,飛蓬運起全身的力量抵抗天帝的怒氣,同時左手的刻印提醒他:重樓正想打開通道回來。不祥地預感鑽上心頭,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爬上脊骨。察覺神界支配者手上毀滅的白光角度不是對著膽敢抗命的神將,而是朝著偏離開一步、正發生空間異變的空間。






一步跨過去又是在原地。

「你是怎麼回事!」

憤怒的聲音回盪在空氣中,驚起附近一群妖鳥飛離棲身的陰濕林叢,無視自己站在喜愛寧靜的地魔尊地盤上大吼大叫。就算把菥冥驚出來又怎樣!他也不想待在這裡,重樓拼命想打開通道,開啟的瞬間只能看到飛蓬的背影、反手硬把通道關上,在魔界的火魔尊壓根出不去。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簡直像是開門跨出去總是撞到牆。

五次六次七次八次,又是原地踏步,惱得他對空氣哇哇大叫。

「你幹嘛不讓我回去?練成了就拿來對付我嗎!哪有這樣的!」






「能護到幾時呢?」掌中強烈的熾芒亮著奪目的光,在在顯示著毀滅性的力量。週遭林木已是滿目瘡痍,黑煙帶著被力量砸成齏粉的碎屑,隨著大風遠颺,林木被燒毀的苦味瀰漫四周,原本的綠意被蹂躪得支離破碎。

飛蓬拼命思索著任何可能解決當下困境、逃出生天的方法。但當下倉皇的行動讓他無暇縝密思考:在天帝出手的瞬間,搶在重樓打開通道之前將之關上再閃開那毀滅性的力量。縱使飛蓬的身法速度在神界已是數一數二,仍然躲得辛苦,幾次擦身而過,飄揚的長髮跟不上速度,被削去燒毀末梢,發出淡淡的焦臭,身側也被雷擊的罡風掃出血痕。

「你剛習得空間術法,施展沒有他靈活。」放緩了神色,「與其讓他消失在朕手中,不如由你讓他沒有痛苦的消失,好歹你能重回神界。」

「不。」

彷彿沒聽見飛蓬的回答,「這不針對你或重樓,女媧族人只要能如此,同樣可以回歸神祇。」

過去曾聽聞的往事,當下的情勢卻讓飛蓬有不同的推想。

據說女媧是被開除神籍,與被貶下凡的神祇不同,她仍保有力量,換言之,她極有可能是自行脫離神界。至於「率領人類對抗神界,補天地,阻洪水,挽救殘存人類的命運」、「天帝封閉天界之門,人神二界完全隔絕」到「女媧力竭死去,後代一直留在人間,世代守護人類」,不管一開始是不是為了袒護人類,恐怕最後女媧也動了情,選擇在人界,如那禁忌所言的「交合繁衍後本體會逐漸失去靈力而死亡」,才在人界消失。

已經知道神族是有機會到人間生活--一如女媧,當下他如何能選擇失去最重視的對象後,平心靜氣地繼續留在神族永晝的世界?

『相對於魔界,神界是永晝的世界。』重樓躺在飛蓬腿上,佔據得理所當然,撥弄著垂到胸前的黑髮,像是小貓伸出小小的爪子玩著逗貓棒。『所以我們要見面要遊晃,就得在有黑夜也有白天的仙界妖界或人界。這樣也好,挺適合我們的。』

「神不能動情,過去蚩尤、女媧、神農因為情帶來幾乎讓六界毀滅的事端,當下因為你。」

「這不關重樓的事。」

「不錯,只關係到你。朕不願失去一個優秀的神將,你戴罪立功,就一筆勾銷。」

「不……」

「你可以做選擇的,別放棄這機會。」

「這不是我該有的權利。」



為何罪者有權利選擇?

因為神界需要一個回頭是岸的模範。女媧帶著那個權利下了凡,沒有回頭,這個故事無法阻止之後可能的再犯者。所以飛蓬才有機會選擇、有機會成為成為迷途知返的榜樣。



「……若他重視你,會成全你、讓你回神界。」

握緊拳頭,「這不是他該想的。」

「如果他不能為你著想,這一切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如果就此回神界,就是我的一廂情願。」

那個隨心所欲的魔,在急速飛行中大笑著,不是因為獲勝,而是看到飛蓬在笑,向來好勝的魔對自己飛行的速度慢不以為意,順勢撲上早一步抵達終點的神將。『你有沒有發現,急速飛行時你總是很高興,高興到有點恍神的狀態。』

『有嗎?』

『有有有,我喜歡你這個表情,看得我心情好。』

他不知道重樓是否真的喜歡急速飛行,但知道重樓喜歡看他笑。魔雖然隨心所欲,也會費盡心思的去討好、留住中意的對象。重樓從來沒有不理會飛蓬的想法,雖然認為是神族的壞習慣、會想辦法將其掰到另一邊,仍然斤斤計較他是否開心。

是重樓為他打開那扇通往遼闊世界的窗,讓飛蓬知道被惦記被在意的欣喜、隨心所欲的自由、誠心承諾所給予的踏實。

當下的飛蓬已經沒有辦法想像失去重樓的世界會是多麼荒無絕望。



「我不會放棄他。」

「……那你只有放棄他了。」

眼前急速擴大的光團帶著層層殺氣,飛蓬防備性地運起全身力量想閃擋,手臂的痛卻打斷氣勁的循環,熟悉的魔氣忽現,不如前幾次地打開通道門,刻印像是燃燒般竄出紅色的光點,迅速成形。一直過不來的魔尊換了方式,把通道點開在刻印上,讓自己的殘影先過去,再往身旁滑開門好讓真身穿過。

飛蓬驚恐地瞥見天帝手中雷光翻騰的殺招,如巨獸般齜牙裂嘴,往正要現身的紅影轟去。





才跨出通道,忽覺不對,猛然是飛蓬直直撞進懷裡,隨之壓迫而來的力量撞得連重樓也沒能接下,抱住飛蓬想翻身閃過,但轟過來的力道能量太過強霸,連卸開的巧勁也無能為力,一神一魔一同摔進魔界。摔得骨頭悶痛、眼冒金星,全身魔氣要散似的,簡直像從神界高空加速度直直落地。不及喊痛抱怨的重樓隨即發現一件可怕的事情:懷中的重量不見了!飛蓬是跌在他身上、兩個一起摔進來,他明明抱得牢牢的,手都沒移開……

懷中的飛篷剩下半透明的幻體,甚至漸漸更透明,連輪廓都模糊了。

對上重樓的震驚,一息尚存的神將勉勉強強扯出笑容。「快走……」開口的瞬間,崩潰般,身上的光點頓時黯淡,剩下一團淡藍色的光霧。

獃住的重樓忽然聽不見風聲,向來喧嚷嘈雜的魔界一片死寂。

這是惡夢,飛蓬答應過不會突然消失的,飛蓬不會騙他。

手間剩下一團飄飄盪盪、快要熄滅的微光。

飛蓬真的要消失了!

連抓都怕碰碎,捧住那團光,拼命將自己的靈氣傳過去,卻不見任何變化,小小的藍光甚至越來越黯淡。不得其法的火魔尊忽然想起還原到核心狀態的神祇只能慢慢吸收同屬性的靈力才能復原,急慌慌地開了通道想衝去他所知道風靈力最高的地方,卻撲個空。重樓錯愕地發現自己站在伏羲面前,手中僅存核心的飛蓬被輕而易舉地奪過。

「還我!」手爪一亮,重樓撲向伏羲。


利刃劃過殘影,滑開的身影五指賁張,金色的氣勁張開巨網,擋住火魔尊一氣喝成的連擊,腕一轉,氣勁反轉,兜頭往不知死活的魔族封去。察覺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禁制,重樓聚氣猛地撞開寒冷的冰封,掙開的瞬間發覺冰鋒臨頸,沒用空間術後撤,順勢側身,搶向伏羲還抓著微光的左手。

再度撲空,詭異的笑勾換來重樓的滿臉錯愕,伏羲手中冰封長劍化成刀反劈而至,砸中重樓胸口。悶哼一聲,被擊中的魔尊斜飛了出去,忍痛翻身,卸開力道,雙手匯勁砸向地面,火光在黑暗大地漫開,張狂地焚毀土地上的草木走獸,吞食能吸取的力量,注回主人身上。

「……該死。」以為對方在魔界力量會打折扣,卻忘記對方是能用五靈之力的伏羲。重樓嘗試用空間術搶前,卻被擋在距離伏羲三步之外,無法再逼近。氣灌於刀,炎火翻騰爆裂金光,重樓再次揮刀殺上。

面對撲天蓋地般的攻勢,伏羲以右手衍伸出的金色長劍應招,或挑或刺、或迴或砍,與炎火刀刃鬥得不分上下。頓時伏羲晃了個虛招,左手的光團迎向炎火的刀刃,驚得重樓趕忙撤招,在這瞬間伏羲揮出數十道凌利劍氣,但都被避開。

「蚩尤的徒弟,身手很伶俐。」

「把飛蓬還我!」

輕鬆閃過攻擊,現身重樓後方,伏羲知道有顧忌的火魔尊不敢直接回手劈斬,一旦伏羲拿飛蓬來擋,收手不及的重樓會親手將飛蓬毀掉。見這火紅青年氣得咬牙、拳頭捏得咖咖作響,伏羲臉上的冷笑越發明顯。「你沒有遇過同樣能使空間術法的對手,真正遇上,你只能用力量打敗對方。」

「那你就站好讓我揍!」揮刃橫掃,力道與速度比起之前快重逾數倍。

伏羲揮袖架擋,擋下勁道卻被震退一步。「不錯,這力量才有資格在魔界稱王,否則當下的魔界真是個笑話。」

「把飛蓬還我。」

「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嗎?」

不答話,帶著瘴毒的炎箭如雨射出。伏羲轉袖旋勁彈開,被擋開的炎火失了準頭直貫入地。又是一陣的炎箭從另一方向潑頭灑下,同樣毫無所獲地釘在泥土,火星子在黑色的大地上彷彿夜空中點點的星光。一波又一波的火雨交織而下,宛如傾盆大雨,卻一絲「火滴」都未沾上被攻擊者的衣角,僅照亮了伏羲全身,更露出在週遭移動黑影。

「小伎倆能起什麼作用。」長劍揚起,燦爛金光直轟週遭閃動的黑影。一聲驚爆,遠處山壁被轟出一個窟窿,飛濺的只有岩塊林木,沒有魔尊的斷肢殘骸。風聲反從天頂而下,勁道帶動週遭炎火,如群獸張牙舞爪,白光直取伏羲左肩。

滑步欲閃,卻發覺不能隨心移動,不僅右手無法舉劍,也無法抬起左手。伏羲一驚,利鋒已擊中他的肩膀,破了護身氣勁,但伏羲終究擋住,久違的痛楚讓他猛地氣勁爆開,本以為有機會斷手奪回目標的重樓在半空閃過正擊,仍被暴射的氣勁在身軀外側留下刀劍般的傷痕。

「定影嗎?」地面落空的炎箭並非沒有作用,而在地面形成光點般的陣法,交織形成數條無形繩索捆住中央的獵物,妨礙伏羲的行動。

「不把飛蓬還我,休想回神界。」

「很聰明,利用大地的力量困住朕。」伏羲哼了聲,四周狂風捲起,點點的金光從身上透出。

知道伏羲想以風靈力打破土的限制,重樓跟著出手,地上星子般的點點火苗猛然竄高成烈炎,浪濤般往中心翻捲,自有意識般捲向伏羲身軀。

「你想得太美好了。」近身的炎火似是被風吹滅,黑暗僅是剎那,金光暴亮,伏羲的右手平舉,從正前方到右側劃了個四分之一圓,土靈的氣息壓制地上的陣法。「術法對朕是無用的。」

「那又怎樣!」火光被壓熄的瞬間,黑影夾帶利鋒飛馳,眨眼間,伏羲已被刀影纏身,閃爍的銀光不僅干擾視線也擾亂心神。伏羲不為所動,右掌化爪,不偏不倚地扣住手刃,不知何時已不再抓著靈魂的左手反切斬去。重樓另手刀刃狠砍伏羲左手。一聲爆響,紅影退得比對方還遠,但足一蹎,身化無數殘影,速度比之前快上一倍地撲上前,招招不離獵物的長袖,意圖斬斷被收入的靈魂與伏羲的聯繫。金鐵交擊聲不停,卻破不了護身氣勁,倏地伏羲一掌拍出,擊中重樓胸口。眼前白光乍起,被集中的地方像是破裂點,渾身的魔氣幾乎要被打散,痛得有幾秒鐘他任自己被那勁道打飛。奮力翻身硬逼自己下墜,用空間術煞停身形,雙刀輪轉,灼熱烈焰再生,身形再度撲上。

凌厲的刀鋒臨身,伏羲自自然然地伸手,將懷中那微弱的靈光擺在刀刃前方。重樓瞬間收勁,反蝕之力讓火勁在體內亂竄不受控制,同時冰寒徹骨的龐大氣勁轟上,體內熱氣竄湧又遭寒氣逼壓,火勁化作一道淡紅色輕煙再轉成液體,一口血噴出,身形不穩半跪於地,赤瞳仍死盯著那團微弱得像是隨時要熄滅的淡藍光團。

伏羲笑著,「還有力氣?」

深呼吸盡速壓制體內亂竄的氣息,出口依舊是那句:「把他還我……」

「執著又能如何?情是很堅強的束縛,但也非常容易被破壞。」

咬牙,知道力量的差異,但重樓不因此退縮,強行運起全身魔力,吸納四周所有靈氣,艷紅色的長髮瞬間轉成金黃,亮色的氣芒在周身打轉,照亮魔界黑暗的天際,妖雲吞吐炎火,地面的高溫讓草木瞬間焦黑成齏,方圓百里之內,一些魔族瞬間氣勁壓碎、靈氣被吞食。

感受到熱氣、護身的氣勁在崩解,但伏羲不以為意。「你不怕這個靈魂被毀了?」

「吞食你就沒這問題了。」輪廓在高溫中逐漸模糊,聲音咬牙切齒。

恢復到最原始的型態,只靠著丁點的執著清明維持魔氣聚集,瘴氣或是篩子般拂過萬物,吞食能吞食的,帶走能帶走的。

哼笑了聲,「但吞食我不成,魔氣無法再聚,你會失去所有力量,甚至毀滅,為了這個靈魂,值得?」

「把飛蓬還我!」

「那你就毀滅吧。」

凝氣於身形週遭,全身暴現金色光芒,一時之間,魔界宛如出現太陽,詭異的亮芒直衝雲霄。

雙方力量不停凝聚,不停撕扯吞食週遭一切。地面受不了巨力的拉扯,轟然撕裂。力量如滿月弓箭般奔騰爆出,宏大的金白火團巨浪般撲向神界的支配者。伏羲周身風起如盾,強烈的風暴驅散意圖穿身的高溫烈火。強大的能量撼動整個魔界。

煞然,深褐如黑的影子出現在伏羲身旁,手上暗黑色氣旋不停擴大,黑洞般將四周所有能量吸入,原本阻擋烈火驚雷的伏羲倏然變招,與身旁的黑影氣息同調,周身狂風轉為氣旋,帶著高溫烈火旋動,兩股力量壓制重樓的暴烈魔氣,紅髮青年的身形被逼著重新凝聚。

錯愕的不只是魔尊,更甚的是被插手者協助的一方。

「你!」

「你該休息了。」陣法迴轉,漆黑的土壤似水翻騰起,瞬間淹沒重樓身影。

夜色霎時歸位,降臨遼闊的魔界大地。







遠處悶雷似的聲響是大地平復被力量掘出的深壑,岩石土壤滾動的窸窣聲響似是嘆息嗚咽,接續而到的水流彷彿淚珠,淙淙滑過瘡痍的大地,揚起的雜亂塵埃氣流被無形的魔氣梳理撫平直至靜順,水氣溫潤著原本乾涸如焚風的氣流,冷風帶著溫度逐漸下滑,回到植物適宜生長的水平,柔軟的夜色像是做錯事後打算毀屍滅跡的罪者,壓抑著聲響活動。

除了一個隆起的小土堆和消失的林木,任誰也看不出原本曾發生的死鬥。

經過一段不知道是僵持亦或較勁的對峙沉默,彷彿撐不住那窒息似的氣氛,伏羲壓抑著情緒將語句出口:「你是在救他。」

對質問不置一辭,「陛下請回吧。這裡是魔界,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魔族已侵略神界,那麼朕不能來這裡嗎?」提高聲音,比起對待火魔尊的平靜冷眼,這次帶著出乎意料的怒氣。「千年前的互不侵犯約定早就沒有任何神魔記得了。」

「從這群後輩整日往南天門挑釁,那條文已不復存在。」說話者的眼睛依舊閉著,從現身之時就沒有睜開。「陛下抓到失職的神將,對眾神便有交代。到此為止吧。」

「那小子是個禍端,他消失,朕自然會回神界。」

「你帶回神將是合情合理,讓你在魔界除掉魔族就不可能了。那小子固然一開始就是個異端,也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況且他不是獨一無二。」

「那麼他的結果也不能是獨一無二!被逐下凡的,彼此相見不相識。」

「神族間是如此,神魔間的處置仍是如此?」一聲低笑,「或者你在他們身上見到……」

「菥冥!」

氣流變動,在外邊該是天地之怒的殺氣,在地魔尊的領土裡被壓制成一陣溫暖的微風,引得塵土飛揚。菥冥的眼半睜,隱隱看到眼白,仍未見著瞳色。

「不用提高聲音,外頭聽不見,我還聽得見。」

塵沙落地,伏羲的臉慢慢地變化,變得更年輕些,外貌年紀與菥冥不相上下。「你覺得朕是在忌妒他們?」

在知情者眼中,的確是很像,一個神遇上一個魔,從打架相識開始。菥冥把故事跳到了結尾:「失去三皇之後,是你要挑著那擔子又想留下所有。這不會沒有代價。」

「朕就甘願嗎?伏羲那傢伙跟著女媧、神農一樣下了凡,千百年不回來,你就當朕願意扛下維持天地的擔子?」

「他本來願意幫你的。但你不要。」

「朕是神,是天帝。」

「是的,不容質疑的『陛下』。」菥冥淡淡地「望」著許久未顯真容的青年。「那孩子做了和你不同的決定,也該會有不同的結局。」

「早就是不同的結局了,你吃掉他,而那小子得到的不過是封印。」

像是冷眼看著無理取鬧的孩子,「別告訴我,你現在想把那孩子吃掉,用來報復我。」

「若吃掉了又如何?」從飛蓬堅持不願對付重樓,他就決定將這一神一魔徹底毀滅。他不想讓這兩個在人界相遇。「你除了他和盤古,誰都不在乎。」

從一開始,那個銀色的青年介紹他們認識時,菥冥總是在打瞌睡,只有在那個青年喚他時會聆聽,也只有提及盤古之事才會凝神。當下會出手攔阻,與其是要救同為魔族的重樓,不如說是想破壞天帝想做的事。

「連天帝陛下親自出馬也沒能抓到,那孩子真有榮幸成為逃出去的榜樣。」

菥冥是提醒他,讓飛蓬消失,便失去公開處刑、給予眾神警告的機會。無論真相如何,眾神只會記得逃亡成功的例子,進而群起效尤。

但將飛蓬貶下凡,總有一天脫出封印的重樓就能找到他、喚醒飛蓬的記憶。

「……豈能便宜他們。」將手上的光體扯成了不等分的大小兩半。一運勁,小的那塊光團沒入了埋葬重樓的土堆頂,剩下的光體維持著欲熄的微弱光芒,像是瀕死的呼吸。

褐髮青年淡淡地勾起唇角,不干己事地開口:「就算找不回記憶,那孩子難道不會對擁有另半靈魂的對象起共鳴嗎?」

「沒有記憶,他們不僅該相逢不識,合該敵對相殺。」

聆聽的一方不打算爭辯,撤開結界。「帶那孩子回去處刑吧,天帝的權威與公正是不容質疑不容動搖。」

「哼。」

任天帝打開通往神界的門、撫袖而去。




低頭看著那小土堆,疑惑在菥冥的臉上一閃而逝。

「這種選擇真的比較愉快嗎?」

當紅髮青年第一次大剌剌地開通道出現在他面前時,菥冥著實嚇了一跳,瞬間有蚩尤回來的錯覺。當重樓再度闖進來要求他合作開通道時,菥冥很想笑。怎麼又一個傢伙好死不死地勾撘上一個神?不知道誰從伏羲那裡拐走了女媧,蚩尤從伏羲手上拉走軒轅,溪風帶走水碧,重樓現在要去接飛蓬,伏羲以下的神都是冤大頭嗎?神界遲早要毀滅了。

『如果不是這樣,我幹嘛要讓著他?不讓還真的要毀滅了,那軒轅要繼承什麼?』

記憶裡響著熟悉的聲音。

大概因為有著蚩尤的慘痛記憶,所以消極地借場地給那小子。他想知道,現任天帝氣急敗壞地前來討回他的神將時,造成魔尊去開神魔通道的罪魁禍首會做哪種抉擇:一起毀滅還是回頭?

大部份為情違背戒律的神祇都選擇一起毀滅,寧可被貶下凡也不願回頭。

曾經有一次,就那麼一次,有個神後悔了、決定要回神界。

那個故事沒有成為相對於女媧的教訓。當事者以為有很多的機會與未來攬回對方,怎知當時一別竟是陰陽兩隔、永世不見;加上伏羲居然也不見蹤影,無怪那個失去蚩尤、被迫--也許是無奈地自願吧--頂著伏羲之名的傢伙,當下嫉恨到親自來討回飛蓬還要砸死重樓,沒順利砸死還非得給重樓吃苦頭不可。

飛蓬不是軒轅,重樓也不是蚩尤,做了不一樣的決定,本來就該有不一樣的結果吧。

要不是當初軒轅後悔了,事情又怎會成這樣?

據說,靈魂會找尋自己的另一半,因為找不到所以更想找到,最後被永遠找不到的絕望逼瘋。

軒轅沒有瘋,頂多有點壞掉罷了。但也正好,那傢伙壞掉的部分正是弱點,已經為遵守戒律付出最重要的事物,現在說什麼都要堅持下去。飛蓬是鞏固這條戒律、拿來祭旗的利器,貶下凡勢在必行,就算監視,那傢伙怕監視人界的神將再與外族漸生情愫,也不敢將神將長久派駐在外。

至於那小子在掙脫封印後是否來得及把吃掉的靈魂記憶吐出、有耐性於茫茫人海中找到心愛的神將……

打了個哈欠,菥冥回到慣常窩著的長椅上,回到亙古依然的沉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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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完這回.
接下來兩個星期,
小王子的尖叫一直迴盪在我腦中.

台長: sla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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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魄
......飛蓬被滅(?)掉了,小王子當然會一直尖叫啊!我也要一起尖叫:把飛蓬還來啊啊啊!!亣口亣(搥桌

所以,現在的那個”天帝”是軒轅,介紹他跟菥冥認識的好像是蚩尤,真正的伏羲老爸不知道跑去什麼地方(伏羲:妹妹兒子女兒都被人家拐帶光光我不哭奔難道還要貼嫁妝?!TAT)
嗯嗯,大致搞懂他們的人際關係了。
(菥:來,叫叔叔。
重:你這傢伙冒牌的吧?回去睡你的覺!)

小王子你破土還魂(因為被”埋葬”了XDD)後還是拜託菥冥幫你一起找吧,這樣會比較快;不過我也不指望他會幫你找。

接下來是景天篇,阿,那個景天啊......(默
小王子你放心,他不會把你秤斤論兩賣了的。
(景:嗨,紅毛!^^
重:靠,給我換回去飛蓬!
龍陽:阿我咧?
景&重:......你哪位?)
2009-05-01 16:27:01
版主回應
我有點擔心這顆震撼彈丟得不夠重…...因為小王子一直尖叫所以擾亂了我的判斷力.

那個古早的恩怨情仇,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這樣.我也不知道伏羲現在在哪了XD,我只是用了仙劍之前有一說:天帝也曾到人間.對重樓來說,菥冥就是個老傢伙,對菥冥來說,重樓是有點像蚩尤……

破土還魂的事情,就後邊再說吧."景天篇"是確定沒有,因為小王子完全如你所講的那樣,而且是:[我把你砍死,就可以換回飛蓬吧],所以,很快就會結束了(在小王子不斷地在耳邊尖叫的情況下不快些結束也難啊)

那個叫叔叔,我是拿去仙四那邊玩了 :P
2009-05-02 00:09:23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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