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原創角色 白晝 篇,不喜者慎入。
雖然難得做了一個夢,但白晝思索片刻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只覺得大概是某種預兆。妖師的直覺很難說會偏向好的方向,大部分的時候,那種預感一般都是負面的結果。
他仔細花了幾天時間,把守月及陣法徹底檢查了一遍,卻一無所獲。除了守月這次因嘗試吸收附近陰影導致如今控制不住的情況外,再沒有其他發現。
正當煩躁時,卻突然感到陣法傳來示警,有人靠近峽谷的結界。他連忙趕往闖入點,卻見到兩個身影在承受了結界的自行攻擊後重重摔落在地面。
血腥味瀰漫開來,一股源自於血脈的呼喚令他不禁愣住。
那是夜妖精,以及……
「妖師?」沙啞的聲音出賣了他極力隱藏的懷念。
即使曾遭受背叛,卻仍無法割捨這份血脈帶來的親切及歸屬感。睽違多年,妖師族人帶著流著已經很淡的夜分血脈的夜妖精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故作高深,端著架子說了幾句話,但等夜妖精脫險沒多久就破功了。如同多年前年少的自己,還會為了遇見同族而欣喜不已。
當時眼見那個夜妖精快支撐不住,他不顧守月反對,直接將這些年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力量分出了四分之一保下夜妖精的命,直到回去時守月仍在數落他的過於慷慨。
在禁止調動術法的山谷中,縱使是守護靈也花了很多年才好不容易儲蓄到現在的靈力存量。
他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等到晚上,拉著守月前往找褚冥漾聊天。近乎貪婪地想知道更多的事情,迫切地想說更多話;只因這次封印過後,又要回復到只剩他跟守月為伴。
為了保護守月的安全,他將自己從不離身的十面球放入陣法之中,自身也徹底融入陣法之中,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在峽谷裡亂晃,但他仍是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抉擇。
在兩人修復完陣法後,或許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他分別跟兩人都說了一些話,只希望在有限的生命裡,他們能緊緊相依。
特別是,當褚冥漾許下了那個將付出嚴重代價的言靈之後。
褚冥漾與哈維恩離開後,每隔一段時間會過來探望,除了褚冥漾外,白晝沒有再出現在哈維恩面前。
靈體的時間觀念淡薄,很快地,隨著時間的變化,褚冥漾的壽命到了盡頭,只剩下哈維恩一人定期巡視。
然後,直到哈維恩也不再來之後,他與守月棲息的石窟再也沒有任何生靈拜訪。
漫長的歲月連沒有時間觀念的靈體都覺得難熬,然後有時卻又覺得仿佛只是眨眨眼,就已經過去多年。
白晝等待著,等待著時族所說的時間盡頭到來。
時光悠遠,久到已經不記得到底過了多久後,百無聊賴的他在跟守月聊天時,突然感覺到久違的悸動。
如同水面上泛起的漣漪,那樣輕微,卻足以牽動他整個靈魂。
時間之河在經過漫長的流動後,竟讓兩處陰影有了交集點。而那在不同時空卻又與此處連結到的一點,竟是……
「盡頭深淵,原來如此嗎……」白晝失神般地喃喃。
望著眼前逐漸浮現的、可以說是守月同胞兄弟的另一名陰影,白晝沒來得及細細環顧四周,就急切地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內心幾乎壓不下的衝動使他直直地盯著前方,心中有著某種預感。
在那名陰影開口前,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他的名字,叫做〝恆〞。」
在時間的盡頭,黑髮的妖師與銀髮的時族終於再度相遇。
【番外、艾夫伊諾亞】
在作為時族誕生之時,他的時間軌跡就已經註定了。
時族觀測時間,監控著歷史的走向,既不主動干涉也不做任何評斷。
他們靜靜地記錄著時間所發生的一切,維持著歷史脈絡的連貫。除非是嚴重到將使歷史偏移的情況,否則絕不輕易出手。
他名為 艾夫,因他是父的第六子。
據手足所說,在被抱去給族中長老賜予後半段的名字時,觀測著所有命運的長老望著眼前的襁褓沒說話,幾秒後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這個孩子,叫做伊諾亞,艾夫伊諾亞。」
父抱著他,表情平靜地說了句:「知道了。」
伊諾亞,有著倖存到最後以及成為犧牲者的意思。
但或許是因為時族天生對於感情的表達就極為平淡,也或許是因為看慣了時間中無數的生死與命運。對於這件事,沒有人有任何想法。
他就這樣在族中慢慢長大,隨著族人監測著時間,見證著歷史往前流動,然後也看著自己命運的軌跡。
王族跟其他族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不用特意觀測,自然而然就能預知尚未到來的時間。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知道自己將負責監看某一段時間關於妖師的歷史。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遇見一個會與他結交的妖師,然後見證那場大戰,見證那名妖師的一生。
他甚至知道時族可能會發生動盪,同族注定要分裂。
所有的一切會發生的事他都了然於心,唯獨細節他沒有特別留意。縱使是命運,預測的與實際發生的狀況,在細節方面難免會有些微妙的差異。
長兄難得皺了眉,不贊同地看著收拾行李的他。艾夫伊諾亞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他所做一切都符合他自身、符合歷史。
「不是你違背了什麼。」長兄看著他,目光如炬,語氣沉穩而不失威嚴:「你的心裡並不服氣。」
艾夫伊諾亞一愣,不解中卻又帶著一絲自己也不明白的心虛。
時族都是認命的,他們對時間中發生的任何事毫無異議。艾夫伊諾亞覺得,自己應該也是如此。
本來應該是如此的。
在遇見海倫娜跟瑟博時,艾夫伊諾亞不著痕跡地偷偷觀察了一下瑟博。
他所做一切都符合歷史,唯有心中想法並不客觀,這點他承認。
或許只是感到不解,為何這名妖師會與時族扯上關係,為何命運會選擇這樣書寫。
多年的相處,就算是顆石頭都能捂熱,儘管屬於時族的意識,讓他始終能保持一分旁觀的理智,他也還是將海倫娜及瑟博視為自己的摯友。
然後某一天,看向瑟博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有哪裡不對。
命運的細節或有不同,可能會有許多分岔,但走向及結局仍不會改變。但艾夫伊諾亞意識到,命運的分歧給予他的,卻是最壞的那條路線。
在不知不覺間,他竟生出了本不該有的情感。
站在後來被瑟博命名為盡淵的峽谷之中,他獨自咀嚼著苦澀的滋味,知道從這次的封印之後,三人即將走向分裂的命運,而瑟博的生命,也將逐漸失去光亮。
他突然想起當年離族前往遇見海倫娜及瑟博時,長兄微微擔憂的眼神。
那時,或許就已經預見了他的未來。
半個月後,他終於忍不住喚道:「白晝。」
海倫娜跟瑟博不會知道他的掙扎,也不會知道,他私下稱呼瑟博為白晝,其實隱藏的是多麼隱密的願望。
命運是不能改變的。
可是就算如此,他仍是奢望,哪怕只有一點點,那個妖師能向較為幸福的結局靠近。
如太陽般燦爛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他多麼希望那個笑容能夠維持地久一點,再久一點。
然後,離開了埋藏著願望的峽谷,三人分道揚鑣。
他回到族裡,遵循著規定執行自己在族中的任務。同時,也繼續觀測著妖師的命運。
直到很多年後的某天他違反了規定,私自找上了那名妖師。
歷史無法改變。
隱密的願望、無法說出口的感情,艾夫伊諾亞看著『注定』持續發生,卻無可奈何。
一切從一開始就沒有轉機,命運不會給予憐憫。
但他還是說出了那句承諾,那句壓在心裡許久卻只能以如此委婉方式表達的告白。
「我在時間的盡頭等你。」他說。
時間的軌跡一路延伸,誰也不知道直到壽命的盡頭是否還有變化,他沒有觀測到自己過於遙遠的未來。
既然如此,他願意孤注一擲。
於是,時族迎向了分裂,重柳族出現。
於是,他坦然接受了處罰,失去了王族身分。
於是,他走進了時間長流的深處,走進了隱密之所,以待罪之身獨自鎮守時族所封印的陰影。
時族曾經有過盡頭深淵的傳說,但遍尋浩瀚的時間之河,卻都一無所獲。許多族人都認定它或許僅是一種幻想。
他卻在鎮守陰影時發現,令族人厭惡的陰影封印之處,諷刺地便是那名為永恆的聖地。
白與黑,世俗錯誤地劃分善與惡,卻不知道白與黑的意義並非絕對。
在陰影凝聚出意識,睜開雙眼的那刻,艾夫伊諾亞看著眼前帶著防備與不安的黑色靈體,平靜地詢問:「從今天開始,你便叫做恆,願意嗎?」
就如同遙遠的另一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黑髮的妖師靈體望著眼前初成型的陰影靈體,露出淺淺的笑容:「如果沒有名字的話,就讓我叫你為守月吧。漫長的等待很枯燥,可以陪著我嗎?」
-番外 時間盡頭 END -
某樣邪惡計畫:
雨停之後系列(咦?)終於完結了,某樣亂七八糟的腦洞終於發揮完畢了Orz。
這篇真的徹頭徹尾都在瞎掰設定,如果有引起看文上的不適,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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