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了,十五年了。十五年前,是1995年,我高三的時候,也是我人生中的黃金期正開始的時期,我......認識了他。
他是我的文學偶像,我的心靈導師,我還跟好友宣告:他,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男人跟我求婚,我會馬上答應的。
只是,這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很難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不是我變了;而是他變了。
我們的初邂逅是在報紙上,一篇〈袋鼠通信〉讓我驚豔,而後同學介紹的《聽風的歌》、《1973年的彈珠玩具》、《遇見100%的女孩》,讓我開始對他產生好感,但真正讓我陷入迷戀而不可自拔的,則是《挪威的森林》(那時看的還是大陸翻譯版,比時報的版本早出)。
有多少個夜晚,當同學們在挑燈夜讀準備聯考的時候,我卻是翻過《挪威的森林》,一遍又一遍。保守估計,我大概逛過整個森林1000遍有了。那個時候,國內知道村上春樹的讀者還不多,還沒引爆所謂的"村上現象"。
之後的《尋羊冒險記》、《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舞舞舞》、《發條鳥年代記》,則讓我真正見識到他不可思議的深度魅力。尤其《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這樣一個拗口嫌長的書名、穿插平行的故事結構,是我個人最鍾愛的一本村上著作,也認為絕對是這個時代的經典代表作。
這時的村上,已經在台灣紅到不行,紅到我都不好意思承認我喜歡村上春樹了。
2010這一年來,村上的《1Q84》在日本造成大轟動,這股熱燒風潮也延燒到台灣,但.....我的熱情,卻冷了。
曾經,村上只要一出中文版的書,我一定馬上二話不說跑到書店買下來,我的書架上一整排書背都是他的名字。但是個人覺得,自從1995年之後,他所寫的書越來越不好看了。
很巧的是,1995年是我初認識他的一年,因為從這時候起,台灣出版社開始陸續出他的中文版作品,幾乎每一年都會有幾本令人驚喜的作品出現,但這些書卻都是村上寫於1995年以前的。
而1995年之後他所寫的書,該怎麼說呢?我都覺得變得越來越沉溺於陰暗世界而難以親近了,例如《地下鐵事件》、《神的孩子都在跳舞》、《海邊的卡夫卡》。我一直覺得,這是因為他已經結束了歐洲和美國的長期旅居,也停止了在世界各國的長途旅行回到日本定居,而日本的社會環境,影響了他的小說。
後來我發現,對他的作品影響深遠的兩大事件,也是他書中常出現的兩大主題--"真理教沙林毒氣事件"、"神戶大地震",都剛好發生在1995年。
這幾年來我一直期待,村上能夠擺脫陰霾,再寫出好看的村上風格作品。但是,等到拜讀《1Q84》之後,我才發現,即使已經過了這麼久,村上還是沒能夠走出陰影,不但如此,他簡直開始重覆自己、抄襲自己,而且像個拙劣的抄襲者。
《1Q84》以一曲古典樂作為故事開頭、既平行又交叉的故事架構、類女同志情節、很會做料理而一直被動捲入事件的男主角、美麗敏感有語言障礙的天才少女、有錢有權力代表善的一方的年長婦人、看不見卻存在的超現實恐怖力量、連接起兩個世界的羊.........這些敘事手法、角色塑造,都已經在村上以前的小說出現過了。
故事重覆不是大問題,更大的問題是,重覆卻還沒有寫得比以前好看,換句村上的話說,就是已經急速地喪失魅力了。如果,沒有人告訴我《1Q84》是村上寫的,那我真的會認為,這是一部仿冒村上的二流偽小說。
1995年以前的他的黃金期,陪著我度過了1995年以後的我的黃金期。以前的他太美好了,對照現在,我決定在回憶中保留這份美好,就好。
十五年了,我想,該跟村上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