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時,戲曲研究室辦了一場兩岸三地的國際學術研討會。
在我們中文系上共有五個研究室針對相關領域作系統而深入的研究,這五個研究室分別為戲曲、紅樓、現代文學、儒學以及漢文佛典研究室(其前身為敦煌學研究室)。
這五個研究室除了漢文佛典以外,其他四個可說都很有活動力,現代文學與紅樓平均每年都會辦一場國際級的大型研討會,儒學是每半年一次,至於戲曲,在此之前都是以國內的為主,而這次他們所辦的研討會則是繼二○○五年以來的第二次。
五年前當我還是研究生時就曾擔任過那場研討會的工作人員後,五年後,因為辦理活動的學生都是新手,加上人手不夠,於是戲曲室的助理芸就問我們三位中文系的助理是否能前去幫忙。
我與另兩位助理的職稱雖市掛名中文系專案助理,但其實這是因教育部的擴大就業方案而硬塞給系上的名額,系上早已有了三位助理而且各有職司,所以我們三個人基本上平時並沒有什麼工作要忙,最多就是處理一些老師們的交辦事項等瑣事。
再加上因為文學院二館的系辦公室中已經沒有空間可供我們使用,所以目前我們就暫以文學院一館二樓的一間空研究室為辦公室,在如此地處偏僻之下,自然就更讓我們享受到了悠哉游哉的時光。
正是因為手頭上沒事,更因為我與芸是多年的舊識了,所以在跟另兩位同事商量之後便答應了芸。
研討會共舉辦兩天,而我們的工作則是報到處的接待人員。
這差事只有早上報到時較為忙碌,待得會議開始我們幾乎就沒什麼事了。
會議在早上的九點鐘開始,在研討會舉行的第一天,一位看起來約莫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於會議開始三十分鐘後才珊珊來遲。
她的長髮及肩,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襯衫和一條藍色及膝的燈籠裙,腰上繫有一條細的紅色腰帶,帶有一種五、六零年代的復古風。
她走來報到處向我們問到:
「請問……我沒有事先報名可以來參加研討會嗎?」
「可以啊,我們可以現場報名,請妳在這裡簽名就可以了!」
因為她什麼東西都沒帶就這樣空手前來,所以我推測她該是校內人士,於是就將校內師生的簽到名單遞給她。
第二天,約莫同一個時間,女子又來到了報到處報到,穿著同樣的裝扮,同樣的身無長物。
就在她簽到的同時,會場的後門打開了,一位來自大陸的年輕學者走了出來。
他先是走到茶水處泡了杯茶後又走到我們報到處這兒來。
「老師,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同事之一的茉莉問到。
「喔!沒事兒!沒事兒!我只是覺得會場裡頭有點悶,所以出來透透氣兒!」他邊笑邊說。
『雖說今天的會議比昨天提早了半個小時開始,但從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才一個多小時啊,老師~~』
我在心中暗想。
「對了!妳們學校這兒有沒什麼鬼故事之類的?」
那位老師一臉興致盎然地向我們問道。
我與茉莉從大學時起就在這間學校就讀,對於這間學校有些什麼傳說當然是瞭若指掌。
我們互看了一眼後,由我開口說到:
「有是有啊~~老師您想聽嗎?」
「想啊!想啊!我想知道!因為我也有在作這方面的研究。」
原來是這樣啊~~若不明究理的話還真不知道他到底問這個幹麻哩。
因為在這次的研討會中,戲曲室的工作人員將這批大陸來的師生約三十幾人全招待住在學校的會館中,若那位老師不說清楚的話,我還真以為他是晚上出來散步的時候遇上了什麼呢!
「聽說,陰氣最重的就屬目前我們所在的文學院一館。看到外頭的那棵樹了嗎?」
我指著位在我們左手邊中庭的大榕樹說:
「聽說在那棵樹下的石桌椅附近就有靈界的朋友在徘徊,而我們這棟樓的某間研究室中,據說還有學生清楚地看到了呢!」
「咦?!那妳們看到的該不會是我吧!」
一旁正在跟另一位同事鵲茹領當天研討會論文的那位女子突然這麼開口。
她的臉上帶著笑意,而那位大陸來的老師也「哈哈」的笑了開來。
隨著時序的流變,轉眼間就來到了六月的畢業季。
那個週末,在臺北就讀T大研究所的弟弟帶著他的碩士服回家,他說想在大學的母校(也就是我的學校)C大照幾張相。
因為弟弟之前研畢,而他大四那年因班代的烏龍使得他沒租借到學士服,以致無法在校園中拍照留念,對此,他始終耿耿於懷。
所以趁著他今年從T大畢業,就順便將碩士服帶回來想去彌補當年的遺憾。
可惜那天天公實在不作美,出門前還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卻在我們用完餐後下起了傾盆大雨。
帶著一身濕的狼狽,我領著母親與弟弟來到了我平日上班工作的研究室。
來到研究室後,弟弟東摸摸西看看,母親則提出建議要他穿上碩士服在這兒照一張,反正這兒也是校園。
於是弟弟便套上衣服坐在我的位置上照了三張──一張獨照,另兩張則是分別與我和母親合照──,然後又走到文學院中庭去照了幾張。
我們大約在文學院待了三十分鐘,等雨勢漸歇後便驅車回家。
晚上,我將相機接到電視機上,想看看之前弟弟在T大以及今天在學校所照的照片。
看了十幾張後都沒什麼問題,直到看到在我上班的研究室中所照的照片時,不禁令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寒毛直豎。
因為在那三張照片中所照到的研究室角落裡明顯地出現了不在當時現場的人影。
在第一張照片中可以隱約看到在牆角有個人影背對著我們面牆而蹲,人影很模糊,但似乎可以見到祂全身上下都像是被淋上了泥漿般,泥濘而混濁。
第二張照片中人影的臉側了一點過來;到了第三張則是身體仍舊保持原有姿勢,但整個頭轉了過來。
那是一張面如土色、毫無表情,我曾經見過的一張臉──就是那兩天都出現在研討會上的那個女人。
她在那裡,蹲在研究室的角落中,穿著和那兩天相同的衣服,瞪著大眼,直勾勾地望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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