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休息的空檔,我獨自一人來到外頭抽煙。
「輝彥,還好吧?」
井上輕聲問道。
「還好啊,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見他走近,我順手就將抽不到一半的煙給熄了,因為井上是不抽煙的。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近來的狀況不是很好,不論是歌唱還是樂器的彈奏上,似乎都失去了往常的水準,而且也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不再生氣的井上真的是個很體貼又很溫柔的人,看著他那澄澈的大眼,我游移著是否該告訴他那件事。
「嗯,沒有啊,大概是最近比較忙所以有些累吧!」
我敷衍著。
「真的沒事?輝彥,如果你心裡有事不妨就說出來吧,我們都已經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有沒有心事我會看不出來?先別說工作上的問題好了,就連收工後你也總是急急忙忙的離開,不像從前還會跟我們一塊兒去喝個兩杯。從前你最愛上居酒屋的,可是現在即使是在休假的日子裡,你也都窩在家裡不肯出門。你到底是怎麼了呢?是因為玥的事嗎?我知道那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但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再怎麼後悔、沮喪也是於事無補啊!」
我低著頭不說話,思緒卻飄回到三個多月前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因為工作過程甚是順利,所以我比往常要早回到家,然而我卻看不到妻子慣常為我留的那盞燈,當時只覺可能是妻子累了所以忘了,心下並沒有想太多。
可是,當我打開臥室的門時才發現,床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無人的空寂頓時攫住了我。
看了下錶,時間正好是凌晨的一點半,都已經這麼晚了,這個時候她會去哪兒呢?妻子的生活向來正常,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外頭工作或應酬吧?而且就算要晚歸,她也會給我打通電話啊!難道是我沒接到?拿出手機,查了下未接來電。
沒有,根本沒有一通是妻子打的。
我的心開始慌亂,抓起電話直撥妻子的手機,然而另一端卻傳來了「用戶未開機」的訊號。
這是怎麼回事?她到底去哪了?煩躁的我,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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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四十分,玥終於回來了,帶著無神又疲倦的面容,長長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腦後,少了往常的整齊俐落,卻多了分憔悴。
雖然靜靜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然而在她甫一踏進門的剎那,輝彥就知道了。
他豁地站起,挾著滿腔怒氣欲向妻子質問她的晚歸。
「妳去哪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強自壓低的音量顯示出他濃濃的怒火,要不是念在時間已晚,也許他早就吼了出來。
「喔,我只是出去走走。」
平淡的回答讓他更是惱怒。
「出去走走?走去哪兒?在我等了妳一個多小時之後,妳卻只給我這樣的回答?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妳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人擔心?」
憤怒讓他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優雅,就連平素的淡漠也全然不見。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他第一次生這麼大的氣,可是傷心至極的她卻沒有餘力去安撫他的失控。
「擔心?你還會擔心我嗎?我還以為你的心裡根本沒有我?」
直視他的眼,像是挑釁般,她幽幽的說著。
「妳這是什麼意思?存心想找我吵架嗎?」
雖然妻子的態度很是奇怪,但好強的他依舊不甘示弱。
離開客廳,她來到了廚房的餐桌旁,拿起早上看了一半的報紙,她問:
「這是什麼,這上頭的新聞是怎麼回事,可別告訴我這是記者們的捕風捉影,因為上面清清楚楚的照出了你跟明子!」
冷淡的語調讓他好不適應,從前妻子從來沒這麼對過他的。
每次當他們之間出現爭論時,讓步的一定是妻子,她總是順著他的性兒,既不責備也不阻止,她說那是因為她很愛他,所以捨不得見他不自由。
因此任性的他就這麼仗著妻子的包容體貼而為所欲為。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她卻不再這麼由著他了。
接過妻子手中的報紙,他迅速地看了一眼那則新聞:
「昨晚,我是有跟明子見面沒錯,但事情並不是妳所想的那樣。」
在瞭解了妻子的反常後,他試圖解釋著。
「要不然是怎麼回事?有什麼事你們白天不能談,非得選在三更半夜來說?」
向來沒有解釋習慣的他,即使在面對妻子不安的詢問時仍舊回答的含糊:
「我的生活作息妳又不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正好是我結束工作的時候,她不這時候來找我要什麼時候來找我?報紙上的東西本來就有許多誇大的成份,難道妳願意去相信那莫名其妙的報導卻不肯相信我?何況妳既然已經選擇了嫁給一個藝人,就該知道我們本來就容易成為人家炒作新聞的話題,如果妳不信任我,那麼將來我們不就有得好吵了?」
「我不是不想相信你,我只是想聽你說實話。」
始終在她眼裡打轉的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從我們結婚至今,你總是忙著工作,我知道那是你的夢想,所以我不敢打擾,我以為只要我默默地守著你,有一天等你累了,你自然會回到我身邊來。可是,隨著時間的經過,我的心卻愈來愈不安。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又有多久沒有好好談過話了,你知道嗎?這樣的疏離感讓我很不安。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愛我,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反正你向來不受拘束慣了。但我只想讓你知道,如果你不愛了,你隨時都可以走,我不會死皮賴臉的纏著你,我雖然很愛你,卻沒有非要和你天長地久不可。」
看著妻子佈滿淚痕的臉,一時間他竟語塞。
見他不語,玥的心下更是慘然
(難道真讓我說中了?他,到底不是愛我的。)
如是想著的她在輝彥還沒來得及反應前便奪門而出,因為不想聽他親口說出這殘酷的事實,所以她選擇逃避,而輝彥隨後也追了出來。
「玥,妳聽我解釋,事情不是妳所想得那樣,我和明子之間真的沒什麼!玥!」
忙著要向妻子解釋的他跟本無暇注意到自左方高速駛來的自小客車,來不及閃躲,正當他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撞個正著的當下,一股力量推開了他。
跌坐一旁的他只聽到砰然一響,一切似乎又都恢復了死寂。
還未從適才的慌亂中回神呢,眼前的景象卻幾乎奪去了他的呼吸。
只見妻子滿身血泊的倒臥在地,肇事的車輛早已逃逸無蹤。
涔涔冷汗自他額間不斷滲出,狂亂的心跳鼓動著,被遺棄的孤獨在黑暗之中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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