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轉眼,堂弟進入本家也已經有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我盡量能忍耐的就忍耐下去,不能忍耐的,我也還是忍耐下去了,由於他的存在,現在我每天早上用餐的時候,都不能和長野夫婦一起用餐,必須和那個廢物一起,雖說是隔在餐桌的兩端,不過,因為他的存在,還是讓我的胃口少了大半。
這天,我早餐隨意的吃了兩口,便起身想要去上學,我回房間換好衣服,一打開房門,叔叔就一臉愧疚的站在我的房門前,我揚起眼,輕笑著說:「叔叔,有什麼事情嗎?我還趕著去上學。」
「妳不要怪叔叔,弟弟也不是故意的,不要覺得我們奪走了妳的一切。」一個長輩對我這樣一個後生晚輩低聲下氣的,說實在的,我對叔叔並沒有什麼反感,也不會討厭他,他這樣跟我道歉,反而讓我有些罪惡感。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輕笑著說,要怪,也要怪你的兒子,他生得太廢物。
側過身,我從叔叔的身旁走過,在叔叔還未娶那個瘋婆子之前,我的童年一直都是由叔叔在陪伴著,帶著我學習很多事物,他總是說:「女孩子不一定只能學女孩子的東西。」
所以,我跟著叔叔一起學習弓道、射擊、騎術…等,很多需要大量體力的運動,那時的我,只有跟著叔叔在一起學習,才曾經快樂的笑過,我從不曾討厭叔叔,反而,我還很感謝他。
討厭的,只是他那個廢物兒子而已。
才剛下樓,母親就站在樓梯前,平常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去上班了才對,我直接走向長野太太,讓她幫我整理制服,母親在我的身後,淡淡的說:「大家只是希望妳對堂弟能好一點。」
我冷哼一聲,這一個月來,我不停聽到同樣的話,是怎樣?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就是他了嗎?那個廢物有什麼好值得我同情的?
「如果他能改改他對這個家的人們的態度,我或許會考慮考慮。」我走到門前,管家將門打開,「最讓我不能忍受的,就是他的態度,不要以為他自己有多嬌貴,在讓他體驗到什麼叫做殘酷社會之前,我是不會改變我的態度的,即使他是我的親人也不例外。」
轉過身,長野先生打開車門,讓我可以順利的坐進車內。
車子一路上奔馳著,我內心的怒氣絲毫沒有減輕,我閉著眼,原本想淡然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反正終究會有報應的,現在,我再也沒有辦法做任何的退讓。
「小姐,到了。」長野先生還來不及招呼我下車,我已經先行打開車門,走進校園。
才剛打開溫室的門,裡面已經有個不速之客,我冷冷的瞪著她,她輕笑著聳聳肩,說:「不要那麼緊張嘛!愛理。」她跳下桌子,湊近我的身前,「最近妳的眉頭越皺越緊了,這不是好事阿!」
我揮開她的手,說:「繪理香,妳知道我不喜歡人家靠近這座溫室。」
「愛理,我是來告訴妳,今天妳不能再翹課了,有個新導師要來,妳可別第一堂課就讓人家吃鱉。」繪理香拉起我的手,敵不過她的力氣,只好乖乖的到教室上課。
才剛坐下,就引起一陣騷動,怎麼?我早上來上課很稀奇嗎?我的左手邊坐的是班長,清水佐紀,她輕笑著說:「終於有一天早上可以不用記妳曠課了呢!」這什麼話…我好歹剛開學的時候,有一陣子都有乖乖的來上課。
「就是啊!愛理,好久沒看到妳早上就到教室來了。」右手邊是矢島企業的千金,矢島舞美,不要問我她們家是在做什麼的,因為她自己本人都解釋不出來,為人沒什麼不好,就是天然了點,在這樣的校園裡,自然常常會被欺負。
面對她們兩個的疑問,我只能默默的翻開書,裝做什麼都沒有聽到,嗯…第一堂課是歷史,好討厭…好想補眠…
一直在教室後門觀望的熊井,突然叫著:「老師來了!」
我嘆了口氣,只不過是個新老師嘛…為什麼要把我從溫室拉回來呢?
但是那個老師打開門的那瞬間,我真的很想逃跑…
「大家好,我是高橋愛,妳們的新導師兼歷史老師。」她的笑容跟兩年前完全沒有改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尷尬的了,誰會知道自己的導師,竟然是自己的前女友。
轉過頭,看向繪理香的方向,她早就知道我跟小愛之間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拉我來上課,我離小愛越遠越好的。
畢竟,兩年前的我,對小愛來說,只是個絆腳石。
小愛從台上看見台下的我,我立刻別過頭,不過,她似乎沒有很驚訝的感覺,反而有種,早就知道了的感覺?
應該說是,這整個班級的人都知道我和小愛的事情,難不成,是她們串通好來整我的,喔…不,這應該是惡夢,我現在還安穩的躺在家裡的床上吧?是這樣沒錯的吧?
「愛理的表情真的很多變呢!」中午午休,我躲到了溫室,而一樣還是有不速之客來打擾,睜開雙眼,她依舊那樣純真的笑容,好討厭…
「小愛,妳不是去國外唸書了嗎?」我坐起身,整理著我有些凌亂的頭髮。
「嗯…因為不適應,所以又回來了。」小愛坐在躺椅邊,側著身看我。
「在我的印象中,小愛不是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人。」我揚起眼,小愛依舊維持著相同的笑容,我嘆了口氣,又躺回躺椅上,「妳走吧!我還想休息一下。」
「聽說,愛理的日子在我走了之後,過的很不好?」小愛低下頭,一臉歉疚的問。
我猛然坐起身,對著小愛大吼:「為什麼每個人都要用歉疚的表情、歉疚的話語對我?你們沒有做錯什麼!也沒有必要跟我道歉!我的生活,我的未來,一直都是照著我自己的步調在走,我沒有必要接受你們每個人的道歉!也沒有人需要跟我道歉!」我緊握著拳,現在的視線內,只看得見自己的雙手,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對不起…」小愛伸出手,想要碰觸我,卻被我一把揮開。
「妳看,妳又道歉了!」我看得見自己的手掌幾乎都要滲出血,「我最不想要聽到的,就是妳的道歉!而且,妳也沒有必要跟我道歉!」
小愛握住我的手,皺起眉說:「愛理,妳不要再給自己施加任何壓力了,這樣下去,妳會撐不住的。」
「妳別忘了我的姓氏!」我站起身,不可抑制的怒氣,「我姓鈴木,是最高高在上的鈴木家!當我背負這個姓氏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覺悟了!妳就不要再管我了!」
「姓鈴木不是妳的錯阿!」小愛拉住我,從以前就是這樣,她總以為她了解我的一切。
「那個廢物姓鈴木也不是我的錯!」我抱著頭,想起家裡蹲著的那個廢物,我簡直快要氣炸了,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為什麼,就因為他是男生,就可以取代我的位子嗎?
突然,眼前一陣黑,像片落葉一樣,我的視線內,只看得見天花板,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似乎,就連真正的自我,都要失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