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焉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小懿子的,「所以......」頓了許久都沒有再度接下去的話尾拖得長長的,眸光意有所指地瞄瞄自己身後的門板、露出一抹奸邪的笑容的趙無焉讓小懿子不自覺緊張起來地吞了一口唾沫。
「所以?」小懿子馬上瞪眼問著,疑問句的最尾端也跟著他家公子一樣拖得老長。
趙無焉輕輕地笑了、無聲的。
「呃......?」不甚明白的小懿子不懂地歪著頭,他其實從來沒搞懂過他家公子、就連現在也都不例外地被弄得一頭霧水中。
「......我還有最後一招。」趙無焉神秘地笑了笑,瞥著小懿子那不太相信的眸光在他臉上繞了幾圈之後才緩慢搖頭,一副『他鐵定沒法子』的模樣激得他的臉色先是灰了灰,然後又再度振作起來、昂首:「你不相信是嗎!?哼、哼......等我使出殺手鐧吧!」
接著的,在小懿子那道充滿著疑惑的眸光下的趙無焉再度走到那扇死都不開的門板前猛力敲著、配合著一邊大喊:「喂!楚冥靈你這小氣鬼、喝涼水!快點給我出來!你聽到了沒有──!?你如果再不出來我就繼續叫你『小氣鬼』了!!」
在趙無焉身後望著自家主子的厚臉皮模樣的小懿子忍不住在額上冒出整排的黑線、然後像是放棄般的嘆了一口氣之後便搖搖頭,他還以為主子真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楚冥靈開門的咧!沒想到......哎~
用這種方法最好可以讓楚冥靈搭理他們啦!
小懿子不看好地蹲在原地沒轍了。
就在趙無焉繼續罵到第十九次的時候,他面前的門板終於開了一條縫,這樣子的改變令趙無焉忍不住欣喜地自鳴得意了起來,正要轉頭回去跟小懿子炫燿的時候便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伴著一根專門研磨藥草的鐵杵襲擊而來,『鏗──』地一聲準確砸上了趙無焉的額頂,然後小懿子就只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發出他家公子的口中。
「吵死了你!──」原來凶器會自行飛出屋子裡的原因是因為楚冥靈受不了趙無焉製造出來的噪音,怒火而上地隨意拿過他手邊的工具就開門往外丟,沒想到準頭沒偏,就這樣確實地砸中了門外那個噪音製造者。
「嗚哇啊啊啊──好痛!」
就在趙無焉準備對著門縫往屋裡的那個謀殺他未遂的兇手理論的時候,門板當著他的面再度不客氣地用力闔上了。
『砰──!』
小懿子早就知道了事情又會變成這樣了地一邊托腮涼涼地道:「公子,別白費力氣好了,反正裡頭的人一定會再出來的,起碼他總要用水或是生火吧?......」
轉頭望著小懿子已經沒力的那副已經懶得再掙扎的樣子發愣,「......好像也是這樣......」想了想的趙無焉淡淡點頭,他其實也覺得小懿子的話沒有錯,但是問題來了......
皇上交付他們找到楚冥靈的日期只有七日啊!而他們光是這趟尋人路程就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達忘情谷,眼下也只剩下四天的時間可以說服楚冥靈了,但是他實在對勸服楚冥靈沒什麼把握......
沒力地望了一眼門板的趙無焉開始煩惱地苦著臉色。
這下子......慘了!
小懿子無語,「公子,怎麼辦?老太爺的病不能拖的......」喃著,邊瞥向趙無焉正回過頭來的一抹哀怨模樣,一樣沒轍地歎息。
「這我知道。」趙無焉一邊蹙眉地抿抿唇瓣,一邊思考著看來只好逼著楚冥靈自己乖乖就範了......雖然他其實不太想用這個方法,只是眼下的情況似乎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那?」小懿子發出疑問。
略微思索了可行方法之後的趙無焉轉回身地又開始對著門裡的人喊話,只是這一次他的語氣顯然與前兩次不同到很正經:「......我是宰相之子──趙無焉,想懇請屋子裡的楚劍師、楚醫仙開個門,我這趟前來其實是代人傳話的,在下剛才若有得罪與冒犯,還請多多海函。」
「......」一片安靜。
趙無焉沒法子,只好再度正聲:「好吧!我知道了,您不開門可以,但是請仔細聽清楚以下我代為傳達的話:『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朕派遣當朝宰相之子趙無焉為使者,拜訪忘情谷高人的使者,延請名震天下的楚劍師楚冥靈代朕鑄鎔一把名劍,並予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且與趙無焉一起護送此劍回到京城面召,當庭賞賜。 欽此。』......」趙無焉讀完聖旨之後便將它再度收回袖裡。
「......」仍是一片安靜。
沒料到楚冥靈的個性也倔,趙無焉頭痛地歎了一口氣:「楚冥靈,你若不肯只怕也得答應,因為這是你師父臨終前答應送給當朝皇帝的禮物,我想你應該不致於想冒犯龍顏、毀了你師父的信譽吧!?而且皇上還有你師父身上的另一半的玉珮為證,信不信由你。」語畢,趙無焉便挪動著自己的步子,轉身望見小懿子向他投來一陣錯愕的眸光,疑問趙無焉既然有這種法寶幹嘛藏到現在才拿出來啊!?
趙無焉卻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因為這是皇帝吩咐說如果楚冥靈過於難請得動的話,才能掏出來給他利用的法寶,而他還在出門前跟皇帝保證他絕對用不著此項法寶的說,哎......
屋裡的楚冥靈先是一陣的訝異,藉著剛才趙無焉於門外朗誦出的那段話,讓他想起來師父曾經囑咐過他,要他在有人拿著那塊他身上暖玉的另一半上忘情谷的時候,必定要答應他任何事的這個叮囑。
難道......這是真的?剛才他還以為門外那個害他失去白蓮的罪魁禍首只是想要把他騙出門板外罷了......
楚冥靈一陣的怔愣,然後快速地奔向前、雙手打開門板的時間所看到的是自己的門前蹲踞著兩尊充當顧門的石雕──小懿子與趙無焉。
「......終於肯出來啦?」趙無焉似笑非笑地坐在石階上頭,轉眸、托腮,一邊瞥著由屋子裡現身的楚冥靈正緊憋著一陣始終消不了的怒火瞪著他直瞧。
楚冥靈將那抹摻雜著『厭惡』的眸光瞄向前頭正緩慢地直起腰、站起身來的趙無焉,指出事實地道:「我只是不想別人說我師父是個不守信用的人罷了!可不是因為我要幫你這個忙才出來的!」
趙無焉一邊慵懶地自石階上頭爬起來,一邊聽著楚冥靈把與他的關係全部撇得一乾二淨,沒意見地伸伸懶腰,似乎不太在意地說:「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已經把話帶到了,去不去其實是你家的事情......」故作無所謂地喃著,趙無焉瞥著一旁呆立的小懿子,轉頭再問楚冥靈,說:「你什麼時候可以鑄完劍!?聖旨上頭只給你跟我一個月的時間......」
「你跟我?」楚冥靈不悅地蹙眉,「等等,把聖旨拿來給我!」說著,便向著趙無焉伸出手來,一副懷疑趙無焉的說詞那表情。
「你要幹嘛?」趙無焉跟著把眉頭打結,腳步退後了幾步,一副害怕的模樣,氣得楚冥靈又再度向前走了幾步。
「拿來!」那張絕美的容顏泛著一抹陰狠的神情。
「你是土匪啊?」趙無焉驚聲問。
「拿來。」很堅持的楚冥靈愈走愈近,嚇得趙無焉頓時把聖旨從懷裡掏出來、快速地扔給快要變臉的楚冥靈,然後望著他順手打開金黃色的繩結,攤開聖旨、一臉神色凝重地閱讀起來。
「......」趙無焉撇唇,「如何?我可沒騙你半句話喔......」裝乖地縮了縮肩膀的趙無焉忽然間望著楚冥靈的臉色愈見奇詭,忍不住地皺眉,難道楚冥靈還有什麼問題嗎?聖旨上頭應該沒有漏寫了什麼吧......
終於一字一句地把聖旨整面閱讀完畢的楚冥靈過了許久才抬起頭來,那雙水漾的雙眸直直望住了趙無焉,那抹如水的秋波忍不住讓趙無焉一陣的心悸,看著楚冥靈皺眉、同他開口:「聖旨上哪裡有寫上『我跟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條命令!?我看是只有你的期限是一個月吧!?」
趙無焉沒力地翻白眼,說:「拜託!皇帝本來就讓我在七天內找到你,然後傳達你這件事情的一個月後就是你要交差的時間啦!」
楚冥靈眉一皺,沉默了數秒鐘之後便傲然地昂起首、不悅地將聖旨一個丟到地上,「叫他來砍我的頭好了!這差事我不幹!」太難了!要他鑄打一把利劍好說也得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哪可能在一個月可以完成!?真是笑話......
趙無焉冒著冷汗,一邊動手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聖旨,眼角一邊悄悄地瞄向楚冥靈那神情其實是不像是在說著玩的這句話,猛然一悚。
開玩笑......要是楚冥靈這傢伙被拖去跟午門的劊子手聯絡一下的話,那他爺爺的病要怎麼辦!?
所以他實在是不希望楚冥靈不明不白地就被砍成兩半。
「不行!」神態露出一抹堅決的反對的趙無焉大聲地反駁著,沒見到楚冥靈的神情在那個剎那間變得有些僵硬。
跟著睨了眼趙無焉好笑地鼓起兩頰驚傳反對的聲音的楚冥靈冷笑,「呵呵......你憑什麼反對?我的命要怎麼用是我的事......」不領情地冷聲輕道。
趙無焉仍然不太高興地瞪住楚冥靈,雖然說他並不喜歡楚冥靈、楚冥靈的生死也與他毫不相干,但是他還是要為了他的目的來設想,「......反正不行就是不行!難道你要你師父在天之靈都不得安寧嗎!?」趙無焉改用楚冥靈的師父來迫使楚冥靈打消拒絕從命的念頭,看他對他的師父在乎的那種模樣,他應該會重新考慮的才是。
無語的目光瞄瞄趙無焉那張正經的臉色的楚冥靈心想這人哪有那麼好心,來裝得一副『我其實是好人』的樣子來呼攏他,其實他早就看穿了趙無焉玩的把戲,他會這麼賣力說服他的原因大概是他的最後決定也與他有干係的。
但是想了想,的確,趙無焉也沒有說錯,因為他絕對不想自己最敬愛的師父的信用與節操遭人質疑。
似乎......無法逃避了。
楚冥靈掙扎似地閉了閉眼,喃著:「現在該怎麼做?」眸光不甘願地瞟向趙無焉那張臉在聽見了他的回答的瞬間而緩緩露出的一抹笑容,忍不住厭惡。
果然,這個人根本沒有一絲真心。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現在就開始......日子已經不多了!光我來這裡的時候就花了三天,而你自己也說過鑄一把劍其實沒那麼快......」趙無焉邊思索、邊說。
「好,那我要去找材料,你也跟我來。」楚冥靈淡道。
「材......材料?不會吧?你家沒有嗎?」趙無焉一陣愕然。
冷笑的楚冥靈瞥著趙無焉冒著汗,「以你那顆蠢腦袋想一想,皇帝的御劍......能夠隨便鑄造而不挑是哪種材料的嗎!?我可不想因為一把無關緊要的劍而毀了我師父的名譽......」
一把無關緊要的劍?
哼,楚冥靈呀楚冥靈,待我回京之後一定要把你說的這句話告知皇上,屆時你就等著被降罪吧!
這串話說得趙無焉不服氣地瞪眸,「對!你是懂鑄劍啊!但是我可不懂!」
楚冥靈望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哼......」真是個養尊處優的宰相之子啊!
趙無焉瞥見他臉上那抹嘲弄的神情後便知道楚冥靈是如何看他的了,因此怒氣攻心的他不屑地重重哼聲,「哼,你別得意太早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鑄得出來呢!」
楚冥靈抬眸瞥了趙無焉一眼,傲然:「隨時都行!」
「別再廢話了,有時間那就快點去找那鑄劍的材料!楚‧劍‧師!」趙無焉輕蔑似地自鼻子裡哼氣。
黑幕低垂,星子在月輪還未出現時已經佔據了整片空,一邊炫耀著自身的光芒時候也微微照亮了傍晚的夜色。
當一陣輕風吹過無人的大街上頭,沒有人群那雜嚃的腳步聲音,只有街邊的告示牌上貼著官府要懸賞親兩白銀的盜匪群像的紙角隨風抖顫,於索然的夜裡發出嗤嗤聲響。
趙無焉後悔了。
趙無焉後悔跟在楚冥靈的身後上路了。
瞇了瞇眼兒的趙無焉帶著小侍童──小懿子一起跟著身上帶著幾件輕便衣物和隨身物品的楚冥靈一路下了忘情谷,三個人來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一半有餘。
聽著耳邊傳來不遠處的狼嚎聲音的小懿子有點害怕地先轉頭四處望了望,然後壯著膽子伸手扯扯身前他家公子的衣袖,小聲地說:「公......公子啊!天都黑了哎......現在要怎麼辦啊!?」
趙無焉一邊回頭、一邊瞅著小懿子那懼怕的神情,忍不住地一下子便笑了出來,撇嘴取笑他:「呵呵......你還真是沒膽啊!小懿子......」
小懿子撇撇唇,是啊!是沒比你們有膽子啦!一個是在夜裡走在這種烏漆抹黑的路上、一個是老是喜歡得罪別人還不怕有天自己的仇家找上門......
趙無焉雖是把小懿子的不成樣掛在嘴邊逕自取笑著,不過他最終還是轉過身去扯扯楚冥靈的衣角,說:「喂,我想我們應該找各地方過一夜再說吧!天都黑了......」
聞言之後的楚冥靈抬起頭來跟著仰望著天際的漆黑,不得不抿唇同意:「好吧!那......」正猶豫著的同時間,楚冥靈與趙無焉和小懿子三個人頓時在山腳下的一家客棧前方停住腳步,忍不住打量起來。
沒有醒目的招牌前方有一扇緊閉的門扉前方掛著兩盞紅色大燈籠、漆上『客棧』兩各字,破敗的門面再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這種靠不住的樣子引得三個人皆是一陣的沉默,最後無言以對。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安靜了好一會兒的小懿子一邊冒著冷汗一邊問。
趙無焉皺著眉頭重複著小懿子的問題,「......喂!姓楚的,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楚冥靈聽見自己的姓氏被人一呼、隨即轉過那雙水靈的眸子,一邊覷向兀自猶疑著的主、僕,一邊很乾脆地回答:「剛才是誰說要找地方過夜的?你們不打算進去的話,我自己進門了。」冷淡地說完之後便逕自邁開了步伐往前走上幾個石階、一派輕鬆地抬手敲門。
『叩!叩──』
隨著清脆的敲門聲響過後的沒有多久,楚冥靈前方的大門被人緩慢地打開,發出『咿──呀──』聲音,自門縫裡頭那盞微弱燃燒著的燭火中瞬間浮現出了一張陰森的老人臉,一時之間把楚冥靈與趙無焉主、僕給嚇得當場怔愣住。
「......呃......」楚冥靈整臉刷白,他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那個』......
趙無焉則是趕緊用雙手掩起雙眼來,一邊兀自鎮靜地悄悄喃著:「......媽啊!拜託~~不要來找我啦!不要、不要~~~~」
小懿子的臉色則是嚇得發青,只見門裡的那張臉隨著那道踏出大門步履是愈來愈明顯了,直到對方整個人都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小懿子才驚慌抬眸,「啊!你有腳!」
老人忍不住氣地皺緊了眉,什麼叫做『他有腳』啊!?真沒禮貌的小兔崽子!
這句驚呼當場把神遊去的另外兩人給喚回,於是三人不好意思地盯著面前正以一張凶惡臉孔望著他們的老人,一起發出無意義的傻笑,直到老人打破了沉默,不耐地開口:「你們到底要不要住店!?」
原來打剛才趙無焉敲門之後就有人出來應門了,只是趙無焉與楚冥靈被突如其來出現的這張恐怖老人臉給嚇到,誤以為是幽冥界來的使者而就地嚇到愣了許久,才被小懿子的一句驚訝給喚醒。
一句話把三人問得面面相覷起來,隱約交流著眸光裡的意涵,最後,三個人紛紛轉頭回來望向臉龐有些難看的老人、一致點頭,「要!我們要住店!」
老人的瞳中閃過一抹光。
第四章
趙無焉與小懿子面色不悅地雙雙坐在這座客棧裡的據說是最好的上房──天字一號房裡的一張鋪著紅色桌巾的桌子邊沿,兩眼呆滯無神地面面相覷著。
「喂......這種破爛到極點的客棧......」歎了一口氣、忽然回過神來的趙無焉一臉哀怨地瞥向正安穩地坐在自己身後的那張床上的冰美人──楚冥靈一眼,「應該會有很多空房的啊!?為什麼只有一間房啊!?居然還過分地要求我們住在同一間房......這樣一來,只要我做了什麼事不就會被某人全部看光光了嗎?」特意地瞄向他口中的那個『某人』,只見楚冥靈沒搭理他地轉頭坐著自己的事情。
逕自忽略了那些沒營養的疑問、不痛不癢地聽著趙無焉那些斷斷續續的怨言的楚冥靈修養極好地就當做沒聽見,一邊自他的包袱裡頭拿出自己攜帶的乾糧就送入口中咀嚼,絲毫不顧及另外兩人的民生問題就大剌剌地自顧自地填飽了肚皮,一邊說:「反正只是過一夜,難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想要奢求這種破落的客棧裡有什麼華美的房間可住嗎!?」
撇了眼一邊正無神地動手打著半空飛過的蒼蠅的趙無焉,他果然是個標準的富貴家庭生產出來的紈絝子弟。
「才不是那樣咧!」意識到自己似乎被看不起的趙無焉瞬間回神,然後一臉『講話何必那麼趕盡殺絕』的眼神瞥著楚冥靈,嗤聲:「我只是討厭跟一個『道不同』的人互相為謀而已!」
老實說,他並不喜歡楚冥靈,雖然一見面的時候,他曾經被他的美貌震撼於心,但是光就楚冥靈那種說話直來直往、不加收斂的個性很是感冒,或許是他在自家府邸中已經聽過了多年由別人口中說出的好話了,一時之間很難把見好就聽的耳朵轉過來。
楚冥靈哼了一聲,也跟著暗暗打量起對方來:「這一點我跟你有同感,因為你這人老是戴著一張自以為偽裝得很完美的面具在對待所有人,根本就假透了。」
趙無焉聞言便回過眸去,雖然他不語地抿著唇、一派沉默,但是他的眼底卻是升起一抹防備與被人看透的不悅。
「其實咱們是彼此彼此,你那種自是甚高的態度更加教人討厭。」
楚冥靈跟著趙無焉站了起來、互相面對面地對峙著,一邊冷笑幾聲:「......你才是吧!?真是作賊的喊抓賊......」這個人怎麼有辦法老是一直激起自己內斂於心底的火氣啊!?他明明從來不會這樣子外露自己的任何情緒的......
楚冥靈沉著一張俏臉。
一旁的小懿子似乎已經察覺了這兩人之間互相相擦撞出的火花而冒著冷汗,只好硬著頭皮起來勸架、站到兩方的中間點乖乖地當了一位勸導者:「......呃,我說趙少爺、楚公子......你們行行好,別吵了好嗎?你們這樣好可怕喔!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你們要怎麼合作來完成聖上交代的事情啊!?」
就是一句話使得兩人之間剛剛竄起的火花就此掩熄了,望著兩方各自沒力地又再度坐回原位的小懿子險險地呼了一口氣,好險他們沒在這裡就又打起來。
「小懿子說的沒錯......」趙無焉心想,瞄瞄身後無言的楚冥靈、也想起了正等著他去救的爺爺,現在好像不宜與楚冥靈互相撕破臉......。
楚冥靈僅是跟著瞄了趙無焉臉上的那抹若有所思,不想承認。
◎◎◎
深夜。
整個空間裡全是靜寂的聲音,四周只能聽見草叢裡的蟲鳴。
房裡,正於床上安睡的楚冥靈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身下的這張大床還是硬從趙無焉手裡搶來的,一副很安穩地睡著了;而趙無焉只能窩在床邊的那張大躺椅上勉強將就,誰叫楚冥靈現在的身份可是皇上的委託者,也是他未來搶救爺爺性命的救命丹。
並沒有入睡的趙無焉閉著眼皮不甘地心想著,然後悄悄地抬起眼角覷向在桌邊趴著就睡著了的小懿子和床邊無聲息地睡去的楚冥靈。
其實趙無焉這樣健壯的身軀窩到這張不算大的躺椅上是有點辛苦的,正當他覺得腰痠背痛、正打算來個翻身之時,他的耳際卻是聽見門外有幾道腳步聲由遠而近地踱到他們的房門外的細微聲響,一怔。
都這種深夜了,究竟會是誰!?
正狐疑著的這個時候,趙無焉驀然聽見房門被人打開的聲音,那道清脆的『咿──呀──』聲響使他忍住想探首、睜眼將來人看個仔細的念頭,打算先看情況再說。
於是,趙無焉繼續裝著昏睡。
不過,就趙無焉思考完畢之後只聽得兩個男人互相低聲:「喂,看他們的穿著很像是富貴子弟哎!大哥,這下子我們要發囉!嘿嘿......」說話的大漢忍不住興奮地摩拳擦掌的,眸光閃亮地瞥著身邊拿著彎刀的大哥,賊笑。
「是啊!那麼我們先把他們綁起來好了......老三!」被喚作大哥的帶頭漢子轉頭呼著躲在兩人身後的么弟,看著他戰戰兢兢地拿著已經準備好的粗麻繩上前來來。
「是,大哥!」一邊應聲、一邊小心翼翼地踱過兩人身側的么弟於是伸出手來即將動手把面前的這三個人綁起之時──
聽完了這三個人交談之後的趙無焉禁不住暗叫一聲慘了,然後於忽然間睜開了他的銳利雙眸。
「你們是誰!?又想幹什麼!?」趙無焉在一睜開眼、自躺椅上頭慌忙地跳了起來之後便面對著來者不善的這三個男人、厲聲喝問,一邊抬起腳來踢踢正在床沿邊好眠的楚冥靈,擔憂地一邊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喂!楚冥靈!給我起來!盜匪都殺到房裡來了你還有時間睡!?」踹著楚冥靈那蓋著被子、略微彎曲的小腿,趙無焉大嗓門地吼著,見楚冥靈在他的一串焦慮急呼之下已經醒了過來、正動手揉著雙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就連桌邊的小懿子也都跟著不明所以地直起腰來,望著眼前的一片迷茫和喧鬧。
三名大漢眼見情勢即將有所轉變,於是臉色跟著一轉,沉聲大喝:「兄弟們──上!」
趙無焉一時之間無法還手,只好一邊躲、一邊伸腿踢開上前持劍朝著他砍來的么弟,一手拿過一把椅子就往著老二的額頭一砸,眼見老大一邊咬牙地對著他衝過來的狠毒樣子,他的心頭忍不住跟著一抽。
「楚冥靈!快點起來救命啊!」彎腰躲避過么弟再次拿刀朝他的門面砍來的趙無焉一邊高聲地叫著,沒辦法之下只好一邊拉開他的嗓門,「掌櫃的──這裡要出人命啦!快去報官啊!──」
「......好端端的,吵什麼吵啊......」楚冥靈一手丟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一邊不悅地睜眼。
結果,隨著吵鬧聲起的是楚冥靈與小懿子那不分情況的疑惑樣子,當小懿子險險閃過一把椅子朝他飛來的恐怖樣之後,他趁隙窩近床邊與楚冥靈在床角邊邊跟著討論起來。
「......楚公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小懿子有點傻眼地望著他與楚冥靈的面前那些飛過來又飛過去的椅子、茶壺、杯子、還有枕頭等等之類的物品。
聳肩的楚冥靈更是一臉疑惑,「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跟你是同時間被吵起來的,一起來之後就變成──那樣了。」懶得解釋的楚冥靈伸出長長的手臂直指著在床頭前方那趙無焉與另外三個男人打來打去、踢來踹去的混亂情況,托腮發怔。
「......」原來如此。
正當兩人一起觀戰的時候,三名大漢中的么弟眼見兩個大哥跟那趙無焉是打得難分難解的,眼角卻出其不意地瞄件床上還有被當成人質的另外兩人,於是雙眸一亮地朝驚慌的兩人撲過去,還沒綁到人就被適時反應的楚冥靈給一拳毆飛......
「大......哥......哥......」么弟噴了一口血之後便飛向大哥的方向,唇邊的聲音還餘音繞樑。
「小弟!」大漢雙眸一瞪住右方朝他懷裡飛來的么弟,心疼地一喊,然後便伸出雙手接住他,讓二哥繼續跟趙無焉較量。
「......喂,快點來個人幫忙啊!」分身疲乏的趙無焉愈哭無淚、愈打愈無力,只見他迴身一旋地躲過二哥的飛天腳之後,便險險地撲向楚冥靈的方向求援,楚冥靈被他的動作一驚,嚇了一跳地想要躲開卻被扯住而無法動彈。
「拜託你先擋一下......」趙無焉在楚冥靈身後動手撫揉著自己的傷處,一邊瞄著楚冥靈與二哥又跟著打起來,本來就有點底子的楚冥靈勉強還足以應付,只是對於把麻煩推給自己的趙無焉是狠狠地瞪上了好幾眼,然後一邊出聲呼喊小懿子。
「快躲起來,小懿子!」
小懿子點頭之後便隨即機靈地躲到床底下,避免被當成趙無焉與楚冥靈的障礙物,然後一邊在床底下望著自家公子與楚冥靈一同抗敵,與半夜莫名其妙出現的盜匪三人組打了個難分難解中。
趙無焉雖是名門公子,但是手腳卻也是俐落,拜自小跟著師父習拳的關係,他還應付得綽綽有餘;而楚冥靈的師父也教他學過基礎的武術,因此也跟趙無焉不相上下,兩人在打鬥中還挺有默契的。
只是一場架跟著打下來的,趙無焉與楚冥靈的體力即將用罄,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之下,兩人只好各自使出看家本領,一拳加上雙腳飛踢的連環攻擊下,兩名凶惡的盜匪自知不力敵,於是二哥便一手拉起被砸昏的么弟往門外跑,由大哥跟這兩人使出了金蟬脫殼的技倆,逃出了房外。
趙無焉眼快地掩住口鼻往門邊一避,楚冥靈累得急急喘氣,來不及躲避之時,口、鼻嗆入一陣迷魂煙,然後在趙無焉驚訝的目光下砰然一聲倒地了。
趙無焉皺著眉頭咳了幾聲,抬手揮散了剩餘的藥灰。
小懿子暗叫不好地爬出床底,望著四周一片狼藉不堪,擔憂地覷向自家公子正急忙蹲下身抱起已然昏厥的楚冥靈、一邊拍著楚冥靈那雪色雙頰呼喊他的名字都沒回應之下,他趕緊起身踏過地上的碎裂物、踢開了枕頭,將懷裡不省人事的冰美人安置在床上,「糟糕了!他中毒了!小懿子,快去舀盆水來!」
「喔......」被嚇得有點惶然的小懿子聽了吩咐,蒼白著臉色卻是一邊趕緊奔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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