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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13 02:12:26| 人氣10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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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沙漏。

一個無限層次,不斷下落的沙漏。沙漏裡的氣候粗略的區分成兩種:有沙掉下來和沒有沙掉下來的日子(這是極簡陋的分法,就像有下雨和沒下雨一樣)。當天空已經不再漏下沙子的時候就代表掉落到下一層的時候近了。雖然這也不一定。我時常在睡醒時懷疑我其實在睡夢中又落下了一層,只是從來不敢肯定。那也沒什麼差,天空仍然漏下沙子或者停止,不變的是我知道腳下的它們仍然繼續流失。

「喂,」我跟身旁的人說道(如果我身旁有任何人的話),「有方法能回去那上面嗎?」但我沒轉過頭去看他,只是盯著天空,「如果,」我想他也是。「那些沙能結成繩索的話。」

「你從那上頭下來時有帶來什麼東西嗎?」

「有。一把沙子。」

這裡除了沙之外,其實也有別的東西,就是記憶。它們都是灰塵一樣的東西,隨時間沙一起落下,被擠壓。要從外觀上分辨它們和沙子的差異不算難,不過當它們和沙子混在一起時就比較麻煩;它們的成分各式殊異:金屬,塑膠,玻璃,陶瓷,植物、動物、化合物的纖維(是故它們會起毛球)……我們的頭髮,乳牙,骨灰,等等。不同於時間沙擁有單純而完整的結晶,在陽光下顯得透明,記憶的結構紊亂不規則(類似夢境),透光度低。

它們像沙子一樣,從沙漏的上一層掉落。於是每當無光的夜晚,記憶與時間的掉落就令人難以辨識。

有時候這裡也會下雨,不是所謂沙雨,是真的雨,潮濕的水滴。水分藉由灰塵而凝結成雲,在飽和時淋下來(所以那也不是真的水,是情緒)。時間沙是沒有情緒的,它們不涵養水分,可是記憶就不是,大量的記憶會結成泥巴(有時好幾天還不會乾,遇上陰天的話),甚至沼澤,有些人就一輩子泡在裡頭。

所以沙漏裡的氣候與地理遠比原先人們所想的更要複雜。人們將沙漏倒立,盯著或者就不理它,然後說:三十秒過去了。再倒立,然後說:一分鐘過去了。但這種測量僅僅停留在外部,他們有沒有思索過這種測量:在我體內死了n億個細胞,又再生了若干。然後說:半輩子過去了?

我總懷疑記憶具有某種生物性,它們間隔一段時間(在沙漏裡好像是個詭異的說法)會出現類似蝶群的大發生,你會看見驚人的驚人看見大氣裡光阻擋遮蔽折射散藴……飄飛,然後你知道它們存在。那真是什麼形狀都發生過。例如罩頂螫身的憂鬱,黑森林般,苦甜,或是酒心巧克力服用稍多會血流加快身體發熱(若佐以紅酒其香氣澀味合怡相搭,酒精度高者則酒香有喧賓之虞,但總之會強速藥效),花輪狀煙火,萬花筒,仙女棒(但燃燒緩慢),幾十條交纏的彩虹與霓,玻璃,被槍擊成碎片,毛巾,布匹,舊襯衫(會出現什麼,端看那些灰塵的成分是什麼以及風向),鴿子,鷺鷥,羽毛,貓狗,它們流到我們的視覺,應該說降落,也有單純如瀑布,若被吹動擴散且光的穿透反映,加上巧合可能狀似我們現實生活地球上的夢幻寒冷極光,或是你誤會它下雪,過不久真的下起雨來,這種時候特別容易下雨……。

雨聲在身上彈開,我們的身體裡同樣有水,它們擊掌鼓譟著……(記得那個只拿了一把沙的人嗎?其實他真正的意思是,他什麼也沒帶來,也不會帶走。帶灰塵過來是更沒有意思的,儘管記憶確實可以捕捉,也可以製成標本,但每個記憶灰塵的觀察家與研究者其實都明白這件事,我們也會變成灰塵,一堆蛋白質,鈣,鐵,鈉,……那個他譬如是前一秒風化的我,我是回聲,我對自己說,我是不是該說完前面講到一半的故事?)

5.
第二次到他家(當然第一次我因為遲歸而被唸了一下)。他有帶鑰匙,先到二樓放書包,他叫我不要彈風琴(正好我不知道要彈什麼東西)跟他去打電動,我們走下樓梯,右轉,走近沒有門板的房間。(未知的區域)進去,右邊一個櫃子上一台看起來就很老舊、不超過二十吋甚至不到十七吋的電視機。打開它。

打開它,色彩已經變質,傾向灰綠。(這邊也堆了些紙箱。房間裡除了這些東西和一張圓凳以外什麼東西也沒有了)貓臉男孩從櫃子裡拿出電動玩具和幾個卡夾,接上AV端子線,電動直接擺在地上。那時候任天堂紅白機的時代已快接近末期,Sega的卡夾機早就出現(我現在才曉得那叫做Mega-Drive,簡稱MD),Sony PS和Sega Saturn等新一代主機也即將誕生(當然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那些玩意),他的那台電動主機不是Sega也不是任天堂,而是長得奇怪、灰灰的東西。可是我很快由搖桿認出,這其實就是仿造的紅白機(或者可以直接叫,台版機)。

那些卡夾全都是我不認識的遊戲,畫面沙沙的,接觸不良。而在一切都調整過後,漆黑的電視機讓我們判定是卡夾有問題,拔起來重插,不行。

我建議用(我哥他們的)老方法,對卡夾槽口吹一吹把灰塵吹掉,他不採信而用他的方法:用衛生紙擦……一次,失敗,再用我的方法(他第一次聽說而充滿狐疑),依然失敗。最後他得意於他的衛生紙擦拭成功了,畫面出現(但沒有聲音?)。

於是重新調整線路之後他開始玩了。我站著看。可是他一直死,我看著他在色彩失調的螢幕裡一直死,身份不明的遊戲。連第一關都過不去吧?(看似冒險島可明明不是)然後換卡夾。然後換卡夾(換到什麼時候呢?)。(對不起,我的記憶沙沙的,接觸不良)他看我站了很久才叫我去拿廚房的椅子坐。

什麼時候換我在玩了呢?(對不起,我的記憶順序不清。應該是先雙打,而後他不想玩了)我小時候是個電動白痴,幾乎只會玩俄羅斯方塊寶石方塊這種概念簡明操作單純的遊戲。(……可是那是只能單打的遊戲)是故一開始我是推辭的。可是他不想玩了……

他的父親回來,看我們在打電動就先去打了紅蘿蔔汁。原先我看到他在門口手上拿了兩根紅蘿蔔以為他要做菜,準備晚餐。(後來就聽到菜刀剁碎,果汁機攪動的聲音)突然他端了兩杯橘紅色的東西過來。貓臉男孩說他不要喝,我問這是什麼,他爸爸說這是紅蘿蔔汁,喝喝看,很好喝的,很有營養。

不好喝。

像個小男孩一樣。

一個「兒童」、一個小學生對一杯果汁的期待,應該就是甜味吧。

有次,那時我已在大學廝混了一年,在一間新開不久的概念書店裡點了瓶比利時啤酒喝。拿錯了。本來我是想喝(也是給同行的朋友嚐嚐)香蕉啤酒的,因為沒講清楚卻拿了原味給我。

「喜歡水果的甜味表示你還沒完全成年喔。」

書店的管理人這樣告訴我。

比較起來,香蕉啤酒除了擁有熱帶酸性的果香,幾乎沒有一般啤酒的澀苦(不論是剛進口或入喉後,有些啤酒是在離開口腔後才透出澀味),口感相當清爽。大部分麥子釀造的,似乎酒精的氣味突出些?

紅蘿蔔應該算蔬菜類的。蔬菜類好像除了馬鈴薯外很少有被拿來釀酒,醣度不足(但其實,紅蘿蔔煮熟之後是很甜的呀?)。

總之,世界上沒有紅蘿蔔酒,卻還有紅蘿蔔汁。那杯紅蘿蔔汁是怎樣的味道?

那是我第一次喝這種蔬菜汁(在當時的概念裡,也算果汁)。好像加了一點蜂蜜。但一點甜味也沒有。難怪貓臉男孩不想喝。聞起來還有點根莖類蔬菜的土味,絞碎的纖維依然生脆,和烹熟後的鬆軟全然不同。沒有添加冰塊。除此之外,沒有味道。

對不起,我的記憶(沒有味道的記憶……)。我忘了(比較陌生的區域)。

似乎嗅覺與觸覺神經一切完好,卻遺失了味蕾(接觸不良或者其他問題)。

以後我也再沒喝過這麼純正的紅蘿蔔汁。連紅蘿蔔牛奶也沒喝過。或許那是一種淡、淡到沒有記憶的味道?

(我對不起我的記憶)

第二次到他家的那天我留的比較晚,想說已經跟家人講過了,而且讓我爸或我叔叔來載應該就不怕太晚回家了。但主因,還是他爸回來得比上次遲。也就是說,在貓臉男孩他爸調理著紅蘿蔔汁的時候我就該回家(或至少打電話回家)了。

我著急的喝著紅蘿蔔汁,第一口,特別大口的第一口,讓我幾乎吐出來的難以接受。我卻絲毫不記得那是怎樣的難受(是土腥味嗎?是否像我十二三歲第一次喝啤酒被海尼根的酸澀刺激完全不合汽水般的期待而嗆到?)。吞,吞,吞,吞……之後我都是小口的收納它們,想著我該回家了。想著我該回家了……

停止電玩的電視機在播放什麼灰綠色的節目嗎?黯淡的,下午五點多靠近六點,靠近晚餐,如果它在播放應該也不是卡通,但當時是否有第四台的新聞讓貓臉男孩和我無聊或發呆,或許有人正在吃飯,而他父親聽著電視還不至走調的聲音打開關上冰箱,啟動抽油煙機。

6.
你這次回家距上次離開不過一個半月,卻發現醫院和傳統市場中間那一塊建築完整的變成工地。原來的矮舊平房,屋舍,沒打一聲招呼就不見了。你坐在客運裡,從窗口向外看見淺綠色的鐵皮圍牆,似乎透露著一些傾斜的鋼筋,廢土。

(告示:____市第六期都市計畫……)

也就是沿著山坡,包括山腳下的一整塊眷村地帶消失近盡。只剩下醫院落成後不久即封閉的天橋還在(它從眷村地帶跨足到醫院旁邊)。立起新式國宅、鋪成公園、隱藏的地下停車場。你曾和你哥在傍晚公園裡抽煙時,遇見兩個老人並坐一張長椅鄉音交談,情緒熱烈,是關國事卻疏離又似往事,還有另一老人坐在對面,始終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偶爾大聲咳嗽。他們不是朋友嗎?大路上路燈已經全開,越過城市看不到夕陽,雖然轄區靠海,公園裡籠罩了橘黃色,但完全是電阻的物理,最近幾天回暖只是寒流暫歇,他們先後離開,他們從以前就住在這嗎?不說話的老人最先起身走下山坡,在光亮里程外大片草坪裡他的大衣與帽子呈黑色,帶著他的柺杖與咳嗽。

關於沙漏。記憶的重複出現引起爭議。我們所存在的沙漏,到底是怎樣的世界呢?

天橋底下,靠眷村那邊本來有間書局;書局其實都不太賣什麼書的:交通規則手冊、小學生數學自修、「 」可以很簡單(應填愛?)、幾種週刊(數字、報紙)、成人雜誌、言情小說、地圖、象棋、大富翁、BB槍、模型玩具……也在那邊看過一整疊漫畫書。

你對那邊除了文具、畫紙之外的商品經過怎樣的流轉變動並不熟悉。平均算起來一年去書局的次數還不夠練鋼琴的手指。甚至有一兩年內不曾進去的情況。高中以後。只是你知道書局在那裡,(會在那裡)你買過素描用的橡皮,稿紙,信封,在那裡影印文件(離家最近的便利商店竟然沒有影印機)。難怪,上回你過去時(忘了什麼原因),明明還該是營業時間,卻發現鐵門閉鎖。(還有,對,你買了一副用到現在的象棋。)

你還猜想總不會去得太晚。

書局後面的小巷裡有間小理髮廳。小時候祖父都帶你和你哥來這裡剪頭髮,上中學後發現出奇的貴也就不曾再去。上一個冬天你和你哥幫祖母跑腿步行去傳統市場,貪圖近路走進巷子,沒看到理髮廳的旋轉燈。連裡面有沒有住人都值得懷疑。安靜。離傳統市場的距離僅僅兩間教室,但是安靜,聲音都像是被拉長的影子,在身後巷子外拉長的摩托車聲,在前方傳統市場接近收拾的正午漫散,這裡收容它們的陰影安靜,有一戶人家門牆衰破,裸放高張的雜草,你的腳步也幾乎融在巷子裡可是你哥催促,快點買完祖母的素菜回家看電視。

我們的記憶,

也許就像在KTV裡,點一首張艾嘉版的童年。

台長: searen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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