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考慮到您可能不是精靈, 我在此向您解釋一下鳥兒與蜜蜂的機制. 要製造出一個精靈寶寶, 或者, 在極稀有的情況下, 要製造出兩個, 您需要:
精靈一名 (男性)
精靈一名 (女性)
燭光, 星光與羅曼蒂克的二人晚餐有所助益, 但並非必要條件.
當父母決定時候到了, 可以提供最好的環境養育小傢伙, 才受孕產生精靈寶寶.
換句話說, 男性精靈是絕對不可能受孕的. 也絕不可能對此事無知無覺. 不可能. 不.
曾經發生的唯一個案, 而且是我所知的唯一個案, 就是小兔----但小兔不是一般所指的精靈. 他是---他就是小兔.
至於我, 則是道地的精靈, 而且就這件事而言, 也是道地的男性. *男性*! 這表示瓦拉愛護我, 我可以做想做的事, 跟喜歡的人一塊兒睡, 卻不用面對任何後果. 如果身為男性卻還得擔心不請自來的小寶寶, 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那我乾脆當個凡人算了!
喔, 愛爾貝瑞斯! 我到底是前世造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孽, 得遭受這種命運. 現在我在這兒, 坐在自己的床上, 驚疑不定, 而某個活潑好動的胚胎很可能正說著老掉牙的炎魔故事以娛樂我的肝臟, 同時還跟我的腎臟眉來眼去.
再說, 一開始這個胚胎又是怎麼到那裡頭去的?
還有, 更重要的是, 這個胚胎要怎麼從我身體裡*出來*?
別別. 別回答這個問題. 我只是順口說說而已.
我嘆了口氣. 這件事要訴諸言語實在太詭異. 要向葛羅芬戴爾宣佈這個消息更非我所期待. 他會怎麼反應? 把我趕出去? 從窗戶逃走? 當場氣絕倒地?
*離開我*?
恐懼順著我的脊梁往上爬, 不快附骨猶如夜裡的冷汗. 我們從未討論過孩子的事----因為很自然的認為沒有必要討論; 當然了, 他是雙子的好老師與忠誠的朋友, 而且在亞玟小時候, 他總能哄她吃下蔬菜, 但是這些都與自己身為父親相去甚遠.
或者他已經當過父親了? 離了五次婚, 一定有兒女吧? 我從沒問過.
也許他不喜歡孩子? 也許他會感到厭惡----畢竟, 我似乎是違反自然的怪胎. 也許……也許他不會繼續愛我了?
他隨時都能離開, 因為我倆並未正式結合. 就算我們是……
我用手梳過自己的頭髮, 摸起來糟透了----像稻草, 髮稍分岔. 往鏡子裡看看, 我注意到自己有黑眼圈, 皮膚微微發青, 頭髮不再閃亮, 而且, 不可否認的, 我體重增加了.
我是個絲毫不惹人憐、臃腫的怪胎, 芬不會再愛我了, 這實在是可怕、恐怖、災難、糟糕到了極點, 我真開始哭了.
醃漬青蛙腳. 沒錯. 這就是現在我要的: 醃漬青蛙腳配上現切洋蔥.
******
我抹乾眼淚, 暗罵自己是個傻瓜. 我穿上一件外袍, 打算到廚房去, 希望大廚在某處藏了這麼一罐我最饞的美食.
到了廚房裡, 我到處翻箱倒櫃, 但沒有結果. 鹽漬蜥蜴舌、風乾座狼火腿、水蒸梅隆花, 這些我都看見了, 但連一瓶醃漬青蛙腳也沒有. 全世界都跟我作對嗎?
現在我真的開始感到絕望了.
我背靠著牆滑坐在廚房地上, 雙手掩面, 哭得像個小孩----我, 愛瑞斯特, 愛隆陛下的首席參謀, 曾經是偉大而備受敬畏的戰士, 眾所週知的機變百出, 絕對招惹不得.
真是丟人.
*我*真是丟人.
「來, 拿著.」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說道. 我抬起頭, 模糊的視線看到了小兔, 遞給我一瓶----青蛙腳!
我的眼淚立刻停了. 我一把接過瓶子, 撕開蓋兒, 撈出一塊, 毫不客氣塞進嘴裡, 馬上覺著好得太多了.
小兔在我對面坐下, 黃色雙眼閃閃發亮, 這時我才意會過來這有多不尋常: 小兔不但在室內, 而且還讓人看見, 而且還對我說話----總不可能他老是帶著滿瓶醃漬青蛙腳到處跑吧?
他看著我舔著自己的手指頭, 注意到我外表的所有小小細節, 不時往空氣裡嗅嗅, 彷彿動物發現了什麼蹤跡.
當我正大嚼第三隻青蛙腳, 他說: 「你有孩子了.」
這不是問句. 這是陳述. 我放開青蛙腳, 盯著他.
「你怎麼看得出來? 我也才剛知道……」
小兔搖搖頭.
「我就是知道. 我能聞出來.」
他又嗅了一下.
「你的氣味----不一樣了.」 然後又來了: 「你懷孕了.」
他的語氣明顯表示出這一點不容爭辯.
我嘆口氣.
「對了. 沒錯, 我是懷孕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我一點也不知道, 而且瓦拉曉得我真不想要這樣, 可是……」 我沒說完, 而且感到淚水又湧上來了.
小兔又搖搖頭.
「別哭. 你懷孕了, 這是好事. 你是我的族人, 所以我會照顧你.」
族人? 他在說什麼?
我再次看進那雙奇怪的、非精靈的黃眼睛, 然後想起我曾祖母那位情人的故事.
「他可真是狂野.」 多少次, 她這樣告訴我們. 「黑髮, 黃眼睛. 我不知道他從哪兒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但是我愛他, 這一點就夠了.」
難道是……? 不. 不會的, 這連想想都太詭異. 我搖頭.
彷彿是看穿了我的思想 (我覺得也相去不遠了), 小兔對我露出一點點笑意.
「不, 咱倆血緣還沒那麼近. 不過仍然屬於同一血脈. 精靈也許覺得咱們不如他們, 但事實上咱們比他們更豐富.」
原來如此.
「而『豐富』也包括男性懷孕, 儘管無知無覺, 也無繁衍意願.」
我講話開始押韻了----壞兆頭.
小兔歪著頭.
「你不願意有孩子?」
我放聲一笑, 恐怕聽來相當歇斯底里.
「我是不是願意……小兔! 我是個六千五百三十七歲的男性精靈! 而且是個戰士------好吧, 最近是趨向理論性質了, 可還是戰士呀----除了針線活兒, 懷上孩子大概就是最不男子氣慨的事了, 況且我發現小孩再好也還是煩人, 其餘時候就根本讓人糊塗, 而且我決不認為接下來五十年看緊葛羅芬戴爾二世別惹麻煩是什麼樂子!」
小兔站起身.
「不久你就會了解並接受的.」 他說道, 接著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不過短短一秒鐘他就不見了, 而我坐在地上, 胸前緊捧著那瓶青蛙腳, 好像我一條命就靠它了; 而且, 在這一生中, 我從未感到如此刻一般孤獨.
******
葛羅芬戴爾聽了好消息會如何反應? 愛隆會說什麼? 伊萊丹會考慮使用藍色縫線嗎? 凱蘭崔爾對這一切又有什麼說的? 小兔還知道些什麼愛瑞斯特不知道的?
請繼續收看……
作者註: 小兔是the Magic Rat的創作(青蛙腿也是), 非常感謝讓他在此登場. 特別謝謝之前對這個故事計劃發表意見的所有人, 希望大家都還在這兒, 沒離開劇院.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