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傷寒雜病論序(張機序) 來自永諸的靈蘭秘典部落格文章(http://tw.myblog.yahoo.com/s9250813-yahoo/article?mid=1303&prev=-1&next=1302) 希望作為當世醫者的警惕.。
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怪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崇飾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患及禍至,而方震慄,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束手受敗,賚百年之壽命,持至貴之重器,委付凡醫,恣其所措。咄嗟!嗚呼!厥身已斃,神明消滅,變為異物,幽潛重泉,徒為啼泣。痛夫!舉世昏迷,莫能覺悟,不惜其命,若是輕生,彼何榮勢之足云哉!而進不能愛人知人,退不能愛身知己,遇災值禍,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蠢若遊魂。哀乎!趨勢之士,馳競浮華,不固根本,忘軀徇物,危若冰谷,至於是也。
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紀元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采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胎臚藥錄》,并《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雖未能盡癒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
夫天布五行,以運萬類,人稟五常,以有五臟。經絡腑俞,陰陽會通,玄冥幽微,變化難極。自非才高識妙,豈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農、黃帝、歧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中世有長桑、扁鵲,漢有公乘陽慶及倉公,下此以往,未之聞也。
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須臾,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多聞博識,知之次也。」余宿尚方術,請事斯語。
漢長沙太守南陽張機序
〔譯〕論中說:「我每次閱覽秦越人入虢對太子屍厥的診治,及望齊桓公的面色而知其有病需急治,未嘗不感慨驚嘆秦越人的才能優秀。只怪當今處在世上的讀書人,從來不曾留神在醫藥上,精心探究藥方和醫術,對上可以治療君王和雙親的疾患,對下可以拯救貧困卑賤百姓的疾厄,在中可以養護自身,使身體可長久保全,來長養生命。只知道競爭追逐榮華和權勢,企盼追隨權豪,不斷自我引薦,致力於名利,崇尚華飾於名利的末節,忽略拋棄了生命的根本,華麗於外在名利,衰敗了內部的生命,皮都不存在了,毛將如何附著呢?突然遭受邪風的氣,罹患了非常嚴重的疾病,等到禍患到了,才開始震驚顫慄,降低自己的志向,委曲自己的節氣,欽佩冀望巫術和祝由,在請求殆盡後,歸因於天命,綁著雙手接受失敗,把父母賜給的百歲壽命和所擁有最貴重的身軀,隨意託付給平凡的醫生,讓他任意施治。生命真是短暫啊!多令人哀傷啊!身體已經死了,神明已經消失毀滅了,變成鬼物,長久潛居於九泉之下,單獨的痛哭流涕。真是令人哀痛啊!整個世上如此的迷糊分辨不清,還不能覺醒領悟,也不知愛惜生命,像這樣輕忽生命,那樣的榮華權勢又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呢?而進一步不能愛護他人瞭解他人,退一步不能愛護自身瞭解自己,遇到災禍,身體處在危險的地方,愚昧無知,像遊魂那樣蠢,真是令人哀傷啊!趨附權勢的讀書人,驅馳競爭浮於外的榮華,不去鞏固生命的根本,忘了身軀去追尋物品,像處在冰凍的山谷中那樣危險,以致於到了這種地步。
我的家族本來就很多,以前就有二百多人,從建安紀年以來,還沒到十年,家族死去的有三分之二,死於傷寒的十個有七個,感慨以前那些沉淪浮華而死去的人,哀傷於沒有能力救治那些因病而橫死夭折的人,於是盡力於求取古人的訓誨,廣博的搜採眾多的藥方,參用《素問》、《靈樞》、《難經》、《胎臚藥錄》和《平脈辨證》,寫成了傷寒雜病論,共有十六卷。雖然還沒能完全治癒各種疾病,希望籍此可以診視疾病而知道疾病的來源,如果能探究我所輯成的書籍,治病的思慮就會過半了。
天佈金水木火土五行,來運化眾多的物類,人因此具備了仁義禮智信五種倫常,也因而有了心肝脾肺腎五臟,經絡臟腑的輸運,陰陽的交會和互通,神妙高深精微,其中的變化難以究極,如果不是才能超過常人又見識精妙的人,怎麼能探究這極致的道理呢?上古的時候有神農、黃帝、歧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這些人,中世的時候也有長桑、扁鵲這些才高識妙的人,漢朝時也是有公乘陽慶及倉公這些才高識妙的人,從此以後的,沒有聽說過。
觀看現今醫家沒有那種精思經書獲得經旨的想法,來演練自己所知的部份,每個繼承自家的技術,自始自終都順著家傳的做,診視疾病探問病情,只致力於維持生活的開銷,看診一下子,就開了湯藥,手按脈時寸口還不到尺中,握著手的脈也沒有到腳的脈,人迎脈、趺陽脈,浮中沉三部都沒有參照,脈動的次數和呼吸的次數,還不滿五十,短期的時間內不知診斷,天地人的浮中沉候竟沒有大略,臉上明堂闕庭的部位,完全沒有診察,這就是以管窺天只看到小部份的病狀而已,想要鑑視辨別死生,實在很困難。孔子說:「生下來就知曉道理的,上等的人材。經由學習才知的,較差一點。多所見聞,廣博自己學識的,又較差一點。」我長久崇尚藥方醫術,就請奉事這些話吧。
漢長沙太守南陽郡的張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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