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結束疲憊的一日,拖著酸澀的雙眼與疼痛的臂膀回到家裡,卻在入睡前又被《練習曲》裡太平洋的海風召喚起。
才稍稍翻開潮濕的泥土,打算好好將澳洲旅行的記憶埋下,這部《練習曲》卻又一把勾起我的旅行夢想跟記憶。
必須要儘快寫下對於這部影片的心緒:
(大學生,單車,環島,背著吉他,斷了弦,溝通,音樂,陌生人,家人,想家的人,寂寞&信仰,彩繪,日記…)
上網打開電影的官網(
http://www.wretch.cc/blog/EtudeBike),流洩出好聽的鋼琴背景音樂,很適合在一個人發想的深夜,聆聽。更驚奇的是,當我選用新分頁開啟連結,音響裡傳來兩重的、三重的、四重的鋼琴曲。重奏的練習曲,相當勾動人心的旋律。
明明是淡淡的畫面、淡淡的對白、淡淡的音樂…,為什麼散場電影院裡還傳來窸窸窣窣的擤鼻涕擦眼淚聲音?
仔細品味,除了音樂以外,這整部影片還反覆交織著「影像」(image)、「旅行」(travel)與「相逢」(encounter)三個重要元素,透露濃濃的人文關懷與土地情懷,營造出深邃而不喧嘩的安靜情感。
「影像」——
許多畫面至今仍強烈銘刻在我腦海之中:從東海岸灰朦天空中所灑下的一片天光,一大群信徒跟隨媽祖繞境的背影,阿公家三合院門口那一大片綠油油稻田,幾乎已經沒辦法在平日看到的一大群黃牛……
導演陳懷恩(剛開始我都稱呼他是「楊麗英」的老公)是侯孝賢《尼羅河女兒》、《悲情城市》、《好男好女》、《再見南國再見》等片的攝影,也是鄭文堂的《經過》與張作驥的《美麗時光》的攝影指導,是台灣相當重要的攝影師之一。
當然,這部首齣由他執導的電影,影像風格之突出表現自然不在話下,許多看過的人都表示深深被台灣的美景所感動。
我呢?
看完以後,我想去基隆八斗子看日升日落,想再去太麻里看日出,想去哪個農村窩一窩,想去從來沒聽過的「漢本車站」一遊。
第一次,很想好好走一遍台灣。
「旅行」——
『有些事現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這句話真應該用毛筆寫來,貼在書桌前牆上。
真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因為曾經聆聽過那樣的召喚,因為曾經實現過那樣的夢想,所以知道一步一步實現夢想的悸動。因為有過獨自旅行的經驗,於是更能體會一個人看風景、吃東西、與人相遇的感受~這是一場孤單而豐盛的饗宴。
於是我自問,如果人生是一趟旅行,什麼地方是我現在不出發,以後會後悔的呢?
「相逢」——
主角(東明相)是個有聽覺障礙的大學四年級學生,在畢業前用七天完成單車環島的旅程。他笑起來很靦靦,眼睛漂亮而有神。演他的男演員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同樣的聽覺障礙,講話發音有咬字上的困難,但還算聽得清楚。我看電影前沒讀過任何簡介,初次聽到他發音時嚇了一跳,分辨不出來是真的還是演的?
聽覺上的欠缺不能阻擋他在旅途中的種種相逢。甚至,因為相聚短暫,必要說再見的遺憾使得他與別人相逢的刻度更深更濃。
在電影裡,他用童話式的素描筆觸將沿途相逢的人畫起來作為記錄;在現實中,我很驚訝的發現這些畫並非由別人捉刀,而是真正出自於他的巧手。
(
http://www.wretch.cc/blog/alvis3)
夜深了,引用電影裡一句話當作尾聲:『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是獨自旅行,即使有人相伴,終究會各分東西。』
事實上,我最喜歡立陶宛女孩Ruta在分別時送男主角的一句話:『我不是必然,若不是我,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在這裡出現...』
是的,我不是必然,我是偶然與巧合。
Czeslaw Milosz ”切斯瓦夫˙米沃什” 立陶宛
誘惑 (譯者:張曙光)
我在星空下散步,
在山脊上眺望城市的燈火,
帶著我的夥伴,那顆淒涼的靈魂,
它遊蕩並在說教,
說起我不是必然地,如果不是我,那麼另一個人
也會來到這裏,試圖理解他的時代。
即便我很久以前死去也不會有變化。
那些相同的星辰,城市和鄉村
將會被另外的眼睛觀望。
世界和它的勞作將一如既往。
看在基督份上,離開我,
我說,你已經折磨夠我。
不應由我來判斷人們的召喚。
而我的價值,如果有,無論如何我不知曉
Temptation
Under a starry sky I was taking a walk,
On a ridge overlooking neon cities,
With my companion, the spirit of desolation,
Who was running around and sermonizing,
Saying that I was not necessary, for if not I, then someone else
Would be walking here, trying to understand his age.
Had I died long ago nothing would have changed.
The same stars, cities and countries
Would have been seen with other eyes.
The world and its labors would go on as they do.
For Christ’s sake, get away from me.
You’ve tormented me enough, I said.
It’s not up to me to judge the calling of men.
And my merits, if any, I won’t know any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