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你的世界只存在於我的想像。
或者,化外的你,我僅能憑緣識的瞬間,用對你的想為筆,虛構著我摸不到的一切。
有一年,我跟著美少男學弟R在大台北街頭遊蕩,他說,我和你的世界是極其遙遠的。
同在台北這座城市,但卻是白天與黑夜的毫不對眼。
我知道,R要讓我知難而退,又或者比我更靠近你一步的他,總不忘提醒我他的勝利與驕傲。
少,我不用猜的,因為在你的世界我總是蹲踞的姿態。
週末的夜,西門町有些迷離,R拉我走到對街,穿梭在各個小巷間,來到一家位於地下室的KTV。
「這是Gay常來的KTV,我猜搞不好他也會來~」R眼裡落下一顆神祕的寶石,閃著藍光。
少,他若是位獵人,的確是多了埋伏的自信。而我則是注定空手而返的。
這充滿個人色彩的KTV比較像家居空間,一個小小的舞台,底下是一張張柔軟的沙發,清一色的美少男陷落在軟裡,我可以感覺空氣裡的微微張力,薄膜似地將我彈開。
我有一些猶豫,彷彿自己誤闖了別人的地盤,卻被R一把拉回來,她湊在我耳邊說:「你在這裡沒人會注意你,我才是他們哈的焦點!」
R很快地搶到了麥克風,陰柔地笑著唱完一首歌,從陷落的沙發堆裡,立刻彈出許多掌聲,以及交頭接耳的窸窣聲。
R回到了座位,很是得意地說著:「看吧!他們根本把你當空氣!」
這句話敲進了我的心,那一塊最虛的中空夾層,裂縫處還滲著水。
少,我知道R是點出你將我當空氣這回事。當下,我有點窘,但更想哭,只是我不善於在人前崩潰,只是尷尬地笑了。
R沒能給我時間重新糊上心上的崩裂,就不懷好意地推我上舞台,要我唱一首歌,就這麼我草草地唱了許美靜的【城裡的月光】。唱著唱著,卻發現自己飄浮在外太空,是那種失去地心引力地看著同樣懸浮在宇宙的月光,覺得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少,我孤獨得飛到外太空去了。
歌唱完了,稀落的掌聲,比不上R的一句總結的話,讓我更光速地朝著地球的反向飛去。
「你看吧!在他們眼中,你是單細胞的無性!」
少,你是這樣看我的。當時的我很是哀怨地想著。
我將自己更深地推進沙發裡,如黃土流沙般地活埋了。
一整夜,R像花蝴蝶似地,享受著掌聲如暖風的陣陣輕撫,更輕嚐著人們讚美耳語如蜜汁般的洋洋得意。
我只是靜默地看著,卻不知如何逃離現場。
唱累的R,笑著要我跟他續攤,站在貴陽街上的我,身心俱疲地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我不知道R這惡意的玩笑還能延燒到多狂野,但,我已經燃盡了所有,不知道還能如何的出清。
「我帶你去新公園逛逛,搞不好你還會撞見他,究竟是怎麼跟人搭訕,或者是讓人釣上!」R狐媚地說著,繼而比手畫腳地描繪著白褲子與斜揹書包的總總煽情畫面。
我知道,R希望讓我看見所有的殘忍,撕裂我與真相之間的那一道薄膜。
但,這太激烈了。我不是不知道,但又何必推我向你的灼熱呢?
我不是沒見過,你燒灼的欲望在咖啡廳裡散發著火旺材薪的焦味,也並非全然無視於你熾熱的眼,愛撫、紋身著型男服務生的背脊。
我都知道的,只是,不願意讓自己太難堪,或者,狼狽地逃離現場。
R不會懂的,我不是像他所想的般無知,卻是暗自劃傷了自己地滴血,也微笑地站在原地。
我寧願自虐地血流到乾竭,倒下,也不願離去。
少,R在那樣的夜裡,美得多麼狐媚,卻又心計得那麼潑辣,晚秋的風吹來,我竟打起哆嗦,我不知道在千年狐仙前,自己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於是,我踉蹌地逃了,身後只聽見R狂騷地笑得讓滿街都地搖震裂了開來,我只能跌跌撞撞地逃命。
少,你不會知道這一段的。
那一夜,我哭著一路走回了民生社區的租屋,好遠好遠的路,而且有種怎麼都走不到的淒涼。
只是,隔天清晨,我依然是傻憨地笑著,仍舊想到了你,在台北的那一山頭,那方不屬於我的世界裡,卻沉甸甸了我的存在。
有你,我就有了不飄浮而去的理由,即便是痛著。
少,我是多傻的女孩呀!
傷著,卻也在刻意遺忘裡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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