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愛是不能對分的,是嗎?
你的愛,世界人口以1:1的平分秋色激烈地競逐著。
即便你是博愛的也無法對分,兩邊都是至對方於死地的寧為玉碎,所謂的瓦全是一國一邊毫不起眼的每日踩踏,起不了作用的。
少,兩邊執持的貪,你是完全給不了的,他們的賭氣與爭鬥,都是與你無關的。
你只管不經意地溫柔之後,再柳絮紛飛地離去,留下明迷裡的我們,於失落的惘然裡,大哭一場後覺醒。
原來,愛不是給得起或爭得到的問題,反倒是放手後的尋思,在心上柔柔的現起,那意義的浮水印。
少,你記得多年前的某個深夜,靜默陪在我身旁打著論文的你,一直到了夜深,突然像貪玩的貓無聲地溜了出去,開車許久來到小鎮,買了一碗台味十足的海鮮粥回來,希望讓我填一填胃裡的空虛。
你什麼沒說就走了,我以為你是累極了回到宿舍去,卻沒想到一小時過後,又聽見你藍白拖鞋的啪搭聲響,在三層樓的迴梯裡丢擲淘玩著。
啪!你開了門,笑得燦燦地,像是覓食打獵回來的邀功,拎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海鮮粥,沉甸甸地塑膠袋垂在你的手上,像是我懸了太久的念你的心。
那次我是失措得不知該如何回應,從小到大我想吃什麼,幾乎都是搶不到地一旁怏怏掉著淚,真的第一次有人願意將食物送到我眼前,僅供我一人的獨享。
這大概很像受人冷落慣了的灰姑娘,第一次有人執起她的手,那般的受寵若驚,乃至想逃。
少,我不是不高興,更不是不想吃,我的照舊緊盯電腦,如石不動的無法作為,是因為這一切的生疏,讓我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戳破這美麗的幻夢。
經過了許久,你乾脆端起碗來,舀起了湯瓢,作勢要幫我餵食。
「你是不想吃?還是沒時間吃呢?如果你是打電腦忙得沒時間吃,那我來為你吃呀!」你話說完,那一湯瓢已是湊近在我的嘴邊,輕觸了我的唇間,有種無賴地橫著。
我瞪了你一下,覺得你好生猛,又像玩扮家家酒似的,怎麼就這麼活脫唐突地把我當三歲小孩餵食,讓我長期打了荷爾蒙成長激素的世故,與虛胖過度的裝腔作勢,一下子就洩了氣。
萎靡成一個小老頭。
你依然是潑賴到底地直梗著湯瓢,非得要我張口吃了,你才會見好就收的甘心。
少,那一口我又好氣又好笑地吃了,還沒來得及咀嚼,就看你笑得像個鬼計遂願的孩子,一掃方才的疑惑與不安,雨過天青處的破綻。
少,那海鮮粥的滋味真好,尤其那一口是讓我有著獨享的氣定,神閒著不再有被人搶走的心慌。
你還繼續作勢要餵我,被我沒好氣地罵著。
「你當我是癱瘓了的老婆婆呦!」我假色地斥責著。
你當下頗為聽話地放下了碗,但還是用滿眼的熱切,繼續溫煨著這碗海鮮粥,嘴裡不斷催促著:「快吃啦!冷了就有腥味,不好吃的!」
我就是無法承受你的真與好,轉身就去桌上拿來另一個湯碗,盛了半碗送給隔壁研究室的男同學,那人是暗戀著你的,而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你見我這般分食,有些賭氣了起來,嚷嚷地說著:「這根本是我買給你一個人吃的,你為什麼要分給別人!你太壞了!」
你恐怕是人家聽不見地向著門板喊著,還一邊噘著嘴瞪著我。
邊瞪邊喊,我都要被你一臉的小心眼給笑壞了,還把食指虛聲地比在唇邊,示意要你小聲點,別讓我同學聽見了,他很記仇的,而且是有仇必報,比女人的算計還精準與手辣。
直到那人吃完了,也氣得摔門走進來對著你叫罵:「我就是要吃你買的東西,怎樣!現在我還要把剩下的半碗給吃掉!看你能拿我怎麼辦?」
在我眼前橫亙著兩個大男孩,為著僅剩的半碗海鮮粥,竟動手搶奪了起來,你哀怨地看著我,示意要我趕緊護衛著,而另一邊是好友,也是賭上了友誼情份地看我如何抉擇。
少,你是可愛的,而暗戀著你的他,則是可憐的。
漸漸地知道他與我一樣是暗戀著你的苦,我能體會那份糾結的抑鬱。
那半碗粥吃在他的嘴裡,不是一種得,卻是全面的失,幽幽怨怨地,卻是說不出口的。於是,他僅能潑婦罵街似地引起你的注意,在衝突裡與你近身,這真是一種烈焰紋身的靠近,不要命的飛蛾撲火。
這大概也只有醞釀了太久的絕望,才有可能點燃的自毀。
少,那半碗海鮮粥於我是鮮甜多汁的,但對於他卻是苦澀堅硬的。
即便多年後的記憶發酵,那陳釀滋味是轉折了幾匝的溫潤了,但對於我是淡定的甜味絲絲,只是落在他嘴裡還是厚重的味兒,套不出一個味道的詞可以以偏概全。
少,那碗海鮮粥對半著分,在我與他各自的胃裡篤實沉甸,落到心裡的清楚,是有數的明白了。
少,你的愛是無法對分的。
我與他,分屬兩個世界的愛,都要不到也搶不了。
這幾年我的確是在失落裡,追尋著一份意義的獲得,不再以為你是走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決絕。
你的愛,終究是懸空著的,無界裡無人能奪。
也無可得,無可失。
至於他是怎麼說服自己的呢?
已是天涯失聯的我們,都是不可考了的。
少,愛情不是那碗海鮮粥,對分不了的,但也失落不到。我的獲得僅在思念的安忍裡,了知意義的微笑裡。
少,無失亦無得,
以無所得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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