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消失‧三
By sakurayuki
房燈熄滅了。
「藍海。」黑冰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嗯？」她應道。
現在他們背靠著枕頭，藍海坐在他身旁，神情落寞。
「藍海，對不起。」
藍海沒有說話，轉身站在床邊，穿好身上不整的衣服。
「我不應該這樣子對妳。」黑冰內疚地說。
藍海坐回床上，沒有看他，只凝視著遠方。
「我會替妳修好項鏈的。」他伸手想拿起掉在床上的項鏈，卻被藍海搶先一步奪去。
「不用了。」
「甚麼？」
「有些事物破碎了之後，便沒法子再去補救的了。」藍海用手緊握住斷掉了的項鏈，用著深沉的聲音說。
「黑冰，為甚麼你要這樣對我呢？」藍海無助地把頭靠在他寬闊的肩頭：「你愛我的程度有多深？是不是你和我一起太久了，你已經習慣我在你身邊，因此你認為我的存在是理所當然，所以才不會好好地對我？」
「妳呢？」黑冰睨視著她。
「嘿。」藍海冷笑一聲，離開他的肩膀。「你根本不是愛我，你其實只是想佔有我而已。」
「何出此言？」黑冰不解。
「你不許我戴格米送給我的鏈子，是想告訴我：我是屬於你的，除了你之外，我不可以愛上任何人，對不對？」
黑冰搖搖頭。
「你明明就是這樣想嘛！」藍海撒嬌。
「妳要這樣想我無法阻止妳。」他淡淡的回應。
「我告訴你，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只屬於我自己！」
藍海義正詞嚴的喊道。「即使失去了你，我還是可以獨自過活的！」
黑冰疑惑的看著她，心想她今晚是否吃錯了東西？平常的她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突然之間，他感到坐在他身旁的藍海不再是靠在他懷抱裡，那個柔弱的藍海，她變了，變得有點怪異，他倆的距離彷彿愈來愈遙遠。
藍海看見他疑惑的神情，沉默了，她靜靜蓋好被子，說：
「唉，不跟你說了，即使繼續說你也不會懂。我好累，我想好好地睡一覺，請你讓我休息吧。」
然後她不到兩秒就已經進入夢鄉了。
黑冰閉上眼睛卻怎樣也睡不著覺，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時而沉思，時而握著藍海冰冷的手，看見她睡著的時候也緊握著那斷了的項鏈，他明白自己經深深的傷害了她。
「真的沒有辦法再補救嗎？藍海？」
藍海轉身，頸上那地獄天使的烙印清晰可見，黑冰輕輕地，心痛地擁抱她。
「自從妳被改造後，一定受了許多苦，為甚麼我沒有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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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睡房，躺著兩個年幼的女孩，她們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發覺天快亮了，又趕緊合上眼睛，好讓自己可以再睡一陣子。
當她們仍沉醉在睡夢中時，卻被一把宏亮的聲音吵醒了。
「星兒！海女！起床啦！」
星兒舉起一隻食指，表示要再睡一分鍾。
「不可以呀，快起來。」黑冰亮了燈，催促她們，兩人只好起床，無奈地到洗手間梳洗。
吃早餐時，星兒和海女發現餐桌上少了一個人。
「爸爸，為甚麼今天媽媽不吃早餐呀？」海女夾起一著快熟麵，送進嘴裡。
黑冰喝了一口牛奶，說：「媽媽還沒有起床，她很累，所以我替她煮早餐。」
「怪不得這麼難吃。」星兒皺起眉頭。
「妳們遷就一下吧，畢竟我廚藝未精……」
「哈哈，爸爸倒也有點自知之明，虧他小時候還常常抱怨阿苗姐煮的菜不好吃呢。」海女低聲說，星兒點頭同意。
「甚麼呀！妳們用不著這麼不滿意我吧？」黑冰聽得一清二楚，生氣地罵道。
「那可是真的嘛！我說得不對嗎？真搞不懂為甚麼媽媽會跟你這塊巧克力結婚！還好我們的膚色不是長得和你一模一樣，不然黑烏烏的怎麼見人呀！」星兒委屈道。
「幹嘛，我的膚色好難看嗎？加上沒有我，妳們還會存在嗎？呵呵！」語氣充滿不屑。
「除了你，可不要忘了媽媽喔！要知道是她生我們出來的呀！她很辛苦的呀！」海女把早餐擱在一邊，站起來叫道：「我們最愛的是媽媽呀！你算是甚麼？見鬼去吧！」
黑冰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餐具發出清脆的聲音。
「海女！是誰教妳說髒話的？妳交上了甚麼損友？」
「還不是你嗎？有事沒事就拍桌！你以為你裝兇就可以嚇倒我們嗎？不夠我們吵便乘機轉移話題！」
看見二人吵得臉紅耳赤，星兒連忙息事寧人。
「好啦好啦別吵啦！煩死人了！再吵便----」她看看手錶：「啊！糟了！遲到了！」
她們背起背包，急急忙忙地走出大門。
「哼，我們不吃了！趕死人啦！都是老爸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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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正在收拾桌上凌亂的東西，忽然覺得藍海非常幸福，有兩個這麼愛她的女兒，可惜的是這位母親最愛的，卻不是她們。
「藍海，妳有資格當母親嗎？」黑冰咬牙切齒的說，但他隨即感到內疚。「而我，是個粗心大意，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丈夫，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難道我們一開始便是個錯誤？」
收拾完畢，黑冰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坐在客廳休息，他開了電視，想找些事物充斥頭腦，可是他百無聊賴的把頻道轉了又轉，還是找不到合適的來看。
這不正活像嘗試用不同的方法去解決問題，但卻找不到最合適的方法去解決嗎？
他嘆了一口氣，整理思緒，正想好好地思考這個複雜的問題的時候，卻被門鈴聲打斷了。
「好久沒見了，黑冰。」
「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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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房中的藍海已經醒來，她全身散發著銀白的光芒，頭髮披散。在這開了暖爐的房間裡，她卻感到非常寒冷，冷得身子直打顫。她的身體比昨天更加虛弱了。
「我相信……我還是可以撐下去的。」她給了自己一個鼓勵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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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迎了她進屋，請她坐在沙發，他則坐在另一張椅上，兩人之間隔著一張茶几。
「我漂亮嗎？」她微微一笑。
來訪者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她擁有一頭狂野的黑髮，身穿一件黑色的緊身迷你裙，露出一雙渾圓雪白的大腿，一對耳朵各戴著五、六個耳環，發出微弱的銀鈴聲響。
黑冰上下打量她，嚥了嚥口水：「呃、夜深，這麼冷的天氣，穿這麼少，不怕著涼？」
「冷呀，」夜深凝視他：「不過見到你，也就不覺得冷了。」
「別玩啦，找我甚麼事？」
她環顧四周的環境，見到一幅結婚照，說：「沒見你一陣子，想不到你結了婚。」
「是呀，這個妳不是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麼？不要和我繞圈子，有話就說吧。」黑冰開門見山。
「哦，是嗎？」夜深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妻子上班了嗎？」
「沒有，她還在睡。」
夜深看看時鐘，「接近中午了，她還沒有起來？」
「她說有點累，似乎不太舒服。」黑冰喝了一口水，才想起他還沒有倒茶。「要喝點甚麼嗎，夜深？」
「似乎……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呢。」夜深低沉地道。
「妳說甚麼？」黑冰聽不到。
「啊，我說我想喝水，麻煩了。」
黑冰將一杯水放在茶几上：「來，這裡。」
這時的夜深有點呆，看得出她兩頰紅得像個蘋果。
黑冰奇怪地看著她。
「黑冰，你可以坐過來抱我一下嗎？」夜深輕聲說。
「啥。」
「只是一下就好，可以嗎？」夜深哀求。
黑冰考慮了一會：「好。不過，答應我，抱妳之後，就不要再找我了。」
「好的，我答應你。」
黑冰坐到她身旁，溫柔的擁抱著她。
夜深彷彿一隻溫馴的小貓，伏在他胸懷裡，感受他溫暖的體溫，他第一次看見如此柔弱的夜深，禁不住撫摸她柔順的黑髮。
「我像藍海嗎？」
黑冰搖頭，說：「妳不是她，用不著學她。」
「噢…我…我以為只要學她，你就會喜歡我，黑冰……」她羞答答的說。
「這定是妳妹教妳的鬼主意。唉，妳們兩姊妹都是一個模樣，再這樣下去，妳會迷失的。」黑冰嘆息。
「不會的……你是在黑暗中指引我的明燈，我不會迷失。」
「回去夜空身邊吧，和我一起，妳是不會幸福的。」黑冰在她耳邊輕聲說。
「怎麼會？光是現在，我就已經好幸福了……夜空他根本不愛我，他愛的是另一個人，不是我。從小到大，我都只是被人遺棄的可憐蟲，只有你一個才會對我這麼好，你好溫柔啊。」夜深臉上洋溢著甜蜜的表情。
「別笑話我了，我是個不解溫柔的人，真的。」
「我不相信。」夜深情不自禁，輕輕的吻向他的唇，柔軟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滲入黑冰的鼻腔。他猶豫了，沒有回吻她。
她的嘴滑落至黑冰的頸項，慢慢的褪掉他的上衣，吻他的肩膊；而黑冰腦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反應，任由她在他身上游移。
「比起天使，你會更喜歡魔鬼吧。」坐在他大腿上的夜深，展開漆黑的雙翅，注視著他賊笑。
「……我不喜歡。」黑冰一下子推開了她，制止她的動作。
「我告訴妳！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背叛藍海！我愛她！」
夜深嚇了一跳：「對不起。我……」
「沒有甚麼好對不起的，妳可以不用說。看來妳演戲也演得不錯，夜深。妳以為我不知道嗎？妳其實不是真心喜歡我，妳只不過是妒嫉藍海，才會利用我，想要令她難過！」黑冰冷冷的說：「我是不會喜歡妳的，妳走吧，不要再來了！」
「好的，我走！」夜深老羞成怒，她收起翅膀，走到大門前，生氣地喊道：「原本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反正你早晚也會知道的！」然後她出了去，「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門。
黑冰注視著大門，喃喃自語。
「我又傷害了一個人……」
在轉身的當兒，他看見虛弱的藍海摻扶著牆壁，淚流滿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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