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禁不起一位伊朗朋友的請託,硬著頭皮,操著我那不甚流利的波斯文,啟程到德黑蘭西郊的一處工業區充當臨時翻譯。
事情是這樣的,那位伊朗朋友是某家公司的廠房經理,在木頭上以機器貼上各種不同花紋的特殊紙張,就是他們公司所生產的主要產品,舉凡房門啦、櫃子啦,皆可看到他們公司產品的影子。
朋友的公司在月前跟中國訂了一台機器,專門生產此類商品。隨行的有一位中國技師,年記輕輕,身材瘦小,不會波斯文也不會英文。朋友跟那位中國技師苦撐了兩個星期,靠著一台翻譯機,進行非常「原始的」溝通(也就是比手畫腳),但往往一句簡單的話,卻得耗費雙方極大的精力,還有不少想像力。也因此,朋友腦筋的終於動到我頭上來了。
在電話中稍稍解釋了一番後,基於體會不同經驗,還有人情壓力,我只好點頭答應趁課餘之暇,抽空前往工廠充當臨時翻譯。
事前我先跟朋友「警告」說,我的波斯文還沒到家,許多單字基本上我都很陌生,可能幫不了什麼大忙。但朋友一聽我語氣鬆動,馬上就接道說,只要人來了就好,其他的到時再見機行事。
答應朋友之後,我收拾點簡單的行李,掛完電話的隔天一早,老闆的車子就來我家附近接我了......
(這是廠房內最懶惰的員工,動不動就手腳喊痛,看他這張打地洞的照片有趣(其實是覺得猥褻,哈),就順手拍了下來)
我對工廠總懷有一種親切感,但基本上我對機械一點概念也沒有,只是覺得這些人類發明的複雜零件,動起來的時候非常有趣,這就好像看著一件大玩具在自行運轉的感覺。
那個工廠所在的工業區離德黑蘭大約將近兩個小時車程,周遭景觀荒涼不毛,附近有座小城,不過一點特色也沒有,看起來只是個大一點的簡單聚落罷了。
工業區名為Eshthard,但朋友他們總戲稱為是「司徒加」(德國城市名),不過我心想,兩者之間的差異一定很大。
到了工廠以後,朋友先帶我見他們的經理,和兩位小老闆。跟他們稍事面談完後,對於機器安裝的進度和遇到的困難稍微有了些概念。草草在辦公室用過簡單早餐,朋友就領我走向管理部門下方不遠處的廠房。
廠房新蓋不久,看起來頗大,但裡頭空空蕩蕩的,只放著從中國買來的那台機器。
基本上機器還沒安裝好,因為中國技師跟伊朗公司之間溝通不良,造成進度上有些耽擱。我一到不久,工廠兩位小老闆,外加我那位朋友,一直纏著我東問西問,催著我趕快將他們的問題翻成中文。我以沒有文法的句子,一句一句湊和著翻,竟也還堪稱順利!
結果這個忙一幫,讓我在那個工業區裡待了整整5天時間!!
每天早上一起來,吃過早餐後,就是往下面工廠去,之後中午回管理部門吃中餐,稍事休息打屁後,下午繼續前往工廠,一直持續到約莫晚上6點,然後再回到管理部門吃晚餐兼無聊抓虱子。生活的範圍就盡在這「兩點一線」(管理部門和工廠兩點、馬路一條線)中,讓我無聊到快要抓狂。
(與大家合照。我是那位戴焊接面具的~~)
不過第二天晚上,工廠請吃「辦桌」,所有員工攜家帶眷,皆來共襄盛舉。聽朋友說才知道,原來當天是一位伊斯蘭聖人的不知道什麼節日,所以老闆才在工廠內宴請全體員工吃晚餐。當晚天氣涼爽,明月高掛,大家一桌一桌地坐在外頭,吃著簡單的食物,氣氛頗歡欣熱絡。吃到一半,司儀鼓譟著大家到前方跳舞,我跟那位中國技師因為「面孔不同」,所以不幸地成為矚目焦點,只好起身「獻藝」。不久,跳舞的人漸多了起來後,我慢慢縮起身子,快速的奔回座位,斷然結束這場「東方熊貓秀」。正當眾人氣氛high到一個不行時,公司大老闆突然自座位站起,右手往人群中ㄧ揮舞,空中旋即掉下許多紙張,其中一張隨風飄到我的大腿上,我定睛一瞧,媽呀!這不是一萬元的伊朗里耳(約一塊多美金)嗎?!當時彷彿看到蒼蠅一般,馬上將它從我腿上拍掉,腦袋還沒會意過來到底發生了啥事。
之後,大老闆一撒再撒,成堆成疊的萬元里耳就這樣在夜空中不斷飛舞,而工廠員工呢?早就已經失去理智的雙手齊發了。
這個撒錢搶錢的景象,不知為何,讓我感到非常厭惡,眉頭一直緊緊鎖著,我離開了我第一排的座位,跑到後方去跟其他員工聊天,以避免再度被錢「從頂砸下」。朋友說,這是一種歡樂的表現。但在我印象中,只有一次是在我爺爺過世時,在某段儀式中,道士從台上撒下糖果銅板,讓撿到的小朋友討個身體健康,事事如意的象徵。像這種對空撒紙幣的行為,在我觀念裡面就如同古代的土財主愚弄窮人一般,根本不是什麼歡樂的表現。或許是文化不同,我不應該有太多先入為主的想法,但那個撒錢的人的嘴臉,我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然後,我的「伊朗通信」(門號系統)在那個鬼爛地方還收不到訊號,讓我完全跟黑蘭的一切失去聯繫.......回到德黑蘭後,隔天抱著歉意走進語言班教室(還是請了兩天假),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我那幾天為何沒來上學,竟然還被老師冠上「神祕先生」的封號,害我還真有點得不償失的感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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