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e的窩~~一個談天說地的小園地 天青青 風微微 人生到處知何似 應似飛鴻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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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楊醜奴一如往常地在章安湖畔拔蒲草，忽地湖邊捲起一陣怪風令楊醜奴不得不放下手邊的工作，往湖面望去。只見一名白衣女子撐著一葉扁舟，正婷婷嬝嬝地划向他這邊。

隨著女子越來越靠近，楊醜奴的雙眼越發離不開那女子身上，女子容貌之美是此生所未見，加上一身無瑕的白衣在風中飄搖著，彷若仙子凌波而來。

那女子對楊醜奴的失態倒顯得落落大方，自顧自地將小舟停在不遠處的沙洲邊準備上岸。楊醜奴忽覺女子有些面熟，見機不可失，便順口道：「姑娘您看來很面善，咱們以前在哪見過面吧？」

女子微笑道：「公子應該不只一次說過這樣的話吧。」

被明白拆開心事的楊醜奴只得在一旁訕笑著。

不願見機會悄悄流逝的楊醜奴，厚臉皮地說：「等會可否請姑娘搭載一程。」

女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楊醜奴一眼，「公子請稍候片刻，小女子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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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女子便回返載楊醜奴往湖心去。帶著些許興奮與不安，楊醜奴與女子閒聊著，才知道女子名叫水泠，父母雙亡的她孤伶伶地住在章安湖西畔。算算自己年紀也老大不小，楊醜奴心裡正打著如意算盤，不如他和這絕色佳人兩人就湊和著配一對，也好有個相互照應。

彷彿聽見他心底的呼喚似的，水泠邀楊醜奴順道至她家坐坐。楊醜奴當然一口就答應了。不久兩人便來到西畔的茅草屋前，室內雖無啥長物倒也雅潔細緻。水泠很快地佈上滿桌的食物，仔細一瞧全是蔬菜乾果類食物，卻也爽口甘美。接著水泠輕巧地將屋角的古箏移至門前，璔璔琮琮的樂音與漸漸暈黃的湖畔暮色交織成一幅醉人的美景，水泠吟唱著：「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花濃……」，原來人家說的出谷黃鶯，就是這麼一回事。美景與美人當前讓楊醜奴幾已忘了歸途。

一曲唱罷，楊醜奴仍癡望著水泠不放。水泠用衣袖遮臉輕笑著，那欲語含羞的姿態更叫人心神盪漾。「公子還記得妾身嗎？」

冷不防這一問，儘管春心盪漾的腦袋全摸不著頭緒，楊醜奴的嘴很快地回道：「就說我們很有緣吧，原來咱們早就見過面啦。」

水泠幽幽地說：「公子真的忘了妾身了。」

見不得美人發愁，楊醜奴藉機走到水泠身邊，張著雙手想施與安慰，卻不料水泠忽然起身，讓他撲個空。水泠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地說：「十年前咱們也在湖邊也有段巧遇，公子可還記得否？」

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直讓楊醜奴頭皮發麻，十年前那段恐怖的「厭遇」打死他都不會忘。莫非她就是……。原該溜之大吉地，但楊醜奴不甘一樁美事就此了結，提起色膽再望向水泠。這一望差點連魂都沒了，方才那個美人早已不見，一隻與人一般高的水獺用著黑黝黝的大眼款款深情地看著他；剛剛彈琴的那雙纖纖凝指，已是一雙毛絨絨的短手。

楊醜奴雙腳早已不聽使喚只能硬著嘴皮說：「小人與姑娘無冤無仇，姑娘何苦如此相逼。」

「哎！」水泠嘆氣道：「看來公子是不想與妾身了結這未了之緣。」說罷便緩緩步向舟邊。

看來自己一條小命暫且無慮的楊醜奴，好奇問道：「姑娘妳先別走，我們還有什麼未了的緣分？」

水泠緩緩回頭嘆道：「這事，公子不知也罷。」她已回復先前的容貌，在紅霞的餘映中更顯得有種淒然的絕美。楊醜奴仍不死心地問著：「請姑娘說分明。」心裡正打著如意算盤，若她不是水獺精自己一定會，將她緊擁在懷中，絕不讓她離開。

「自別後妾身隨太上老君潛心修法，而今即將列位仙班。於是老君告訴妾身，眼前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放下一切塵緣，永居仙界。」此刻薄霧濛上了她的雙眼，雙眸似乎帶著些許不捨，「另一條則是與君再結一世情緣。」

聞言，楊醜奴只能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水泠往湖心渺渺逸去。她那白色髮帶似乎帶著一聲喟嘆輕輕飄在水面上。楊醜奴霎時回神，想拾起那條髮帶，怎知那帶子也化在水中，只剩淡淡的蘭花香。楊醜奴何嘗不想留住他的凌波仙子。

只是這一躊躇卻徒留餘恨，水面只映著不再年輕的他呆立著，他不禁自問：「這一切是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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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

這是大四上《中國古典小說選讀》課的期末作業，老師要我們分組選一篇小說來改寫。

我們這組選只有一點點驚悚和很爆笑的〈楊醜奴〉來改寫。本篇屬魏晉志怪小說《甄異傳》的其中一篇。

此篇是楊醜奴與水獺一夜情的故事。

原版是說住在河南的楊醜奴常去浙江的章安湖拔蒲草，遇一個衣著不甚清潔但面容姣好的女子。

時逢天色將黑於是寄宿在楊醜奴處，楊醜奴見其以魚乾生菜做為晚膳嘲笑她，女子不以為意且大方地說，自己拜日暮寄宿之便遇能託附終生的良人。

在共寢時楊醜奴聞到有動物的騷味，又見其手指甚短，正懷疑那女子非人之時。

女子似能通人意，遂變身為水獺便沒入水中而去。

因很喜歡《紅玫瑰與白玫瑰》中佟振保與被他拋棄的王嬌蕊重逢時，佟振保本想用兩句話來打敗王嬌蕊的安然自若。

結果，他在公共汽車的鏡子裡看到自己那張挫敗的臉，他才明白真正過不去的是自己，是他還停在原地。

張愛玲高明地用王嬌蕊的超脫對照佟振保的夢碎。

王嬌蕊對佟振保的感情已隨時光流逝。

而真正難以忘懷的人，竟是拋棄她的佟振保。

真是一種絕妙的反差對比。

於是，借用此種筆法，來描述楊醜奴與水獺十年後的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