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烏，在回家的天上 背道而馳。能否相信我，比你更遺憾？

412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記得，以前小時後生病，常常會做一種很焦慮的惡夢，夢中沒有獅子老虎，也沒有青面獠牙的鬼面，那大多是一個稀鬆平常的場景，一條荒蕪的小徑，也可能是一間空曠的教室，教室裡有椅子，黑板，粉筆，吊扇，窗戶，木桌，說到木桌，木桌便整個拉近矗立在我眼前，我看見長方體的桌體表面斑斕的木紋，桌椅高低不平的瘸駊，桌面上凹凸的鉛筆寫著小明愛小英的證據，穿過桌面，我看見幽暗的長格抽屜，黑暗的空間便整個拉近矗立在我眼前，抽屜裡塞滿下課後的雜物，有參考書，面紙，揉的破碎的紙屑，吃了一半的科學麵，角落結起了小小的蜘蛛網，我往上看那蜘蛛網，八卦形的網子便整個拉近矗立在我眼前，我看見網上的細絲牢固而輕盈的在黑暗中閃閃透光著，順著空氣中最微弱的伏流不規律的波動，網子上黏結了一小角的紙屑，看到紙屑，紙屑便整個拉近矗立在我的眼前，我看到紙屑上畫著清明上河圖，圖中河邊熱鬧的市集，市集中有賓客雲及的客棧，客棧中有來往的商人食客，商人正坐下來點酒，銀子擱在木頭桌子上，說道桌子，桌子便再度整個拉近矗立再我的眼前….

通常到了這個時候，夢中的我下意識的感到不對勁，微弱的理智告訴我，眼睛看到的一切已經超出正常人類可有的視界，從物體到細胞，細胞到分子，分子到質子，姪子到夸克，夸克到超夸克….簡直像開了眼的神通！我慌張的甩頭，想要揮去這過份驚奇的能力，沒想到轉過頭撇開了客棧的場景，我又來到了一個稀鬆平常的場景，那可能是一條荒蕪的小徑，或是一間空曠的教室….

輪迴。

在這時候驚醒，心有餘悸的滿背冷汗。

這樣奇怪的夢魘在童年時期，週而復始的困擾著我，特別當身體微恙發燒的時候，夢境益發鮮明而迫張，我從未像誰訴說過這樣其怪的夢境，一來拙於言詞無法描述，二來這樣的惡夢要與人分享似乎一點也沒有可怕的物相，說出來簡直難登大雅之堂。

長大後，無意間從事了飛行的工作，天知道連坐摩天輪都有障礙的我，居然膽敢把自己丟在三萬英呎的高空中生活，說也奇怪，每當飛起緩緩起飛，透著機窗往外看，地面上熟悉的景物，街道，建築，一個一個慢慢的縮小了，首先可能是停機坪的波音747，然後是整個機場輪廓，再來是外圍的稻田與民舍，101，白色高聳的風車，蜿蜒的快速道路與海岸線….他們本來是那樣的巨大且壯觀，隨著我的高度，他們現在縮成了可愛的小模型，全擠在我偌大的機窗裡，模仿了神的高度，超出人類應有的視界，應該驚慌失措的我，在那樣的一個失真的時刻，面坐的乘客，卻隱約看見我安然的微笑。

對比起童年那種讓我失慌『放大』的夢魘，此時機窗外不斷『縮小』的高度卻讓我感到心寬，這或許跟這些年的歷練有關，看過了一些，聽過了一些，得意過了一些，錯失過了一些，不管是開心不開心的，終究成了行李中滿足的養分，也許正因為行囊中不再那麼空乏，面對迎面而來的未知，便不再像青澀時代那樣手足無措，旅途中碰見了盜匪或是泥濘的水窪，也不再那樣怨天尤人。

開車遇見故障的紅燈，試圖心平氣和，因為縮小了眼前的紅燈之後，我看見遠方隨即趕來的工程車;對於傷心人的辜負背棄，不再那麼鑽牛角尖，因為把面對的無情人縮小之後，我看見背後還有更多的善男信女。

原來，懂得『縮小』了眼前，才能看到『放大』的世界。

『放大』了視界，許多迷障自然就『縮小』。

慶幸那種蒙太奇式不斷『放大』的夢魘，近來越來越少出現，看著機窗外遼闊的雲海，試圖模擬成佛的自在，下一次，當我再遇見舖天蓋地的陰霾時，希冀縮放之間，我能輕易的跨越。

而你呢？你是如何看待那種不常出現卻跳針似repeat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