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辛棄疾《青玉案》
彩燈高掛,夜幕低垂,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中,而平日裡原本就繁華的大街,此刻更顯的熱鬧非凡,因為這是一年一度難得的廟會慶典。
許多令人垂涎三尺的小吃,大人小孩都百玩不厭的童玩,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都愛不釋手的奇珍異寶、璀璨奪目的飾品,窮酸書生的詩詞書畫等等……全都一應齊全,任何想要挖寶或是滿足購物慾望的人,都絕不會錯過這場廟會。
「哇哇哇──」六歲的菀平看著街上各式各樣玲瑯滿目的商品,從小就被禁錮在宮中的她,不禁連連驚嘆。
十二歲的姚趙潁,寵溺的看著菀平目瞪口呆的的可愛模樣,溫柔的笑著,「菀兒,妳要什麼就拿吧,潁哥哥都買給妳。」
「哇!真的嗎?我就知道穎哥哥你對我最好了!」菀平高興的跳起來環住姚趙潁的脖子,飛快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姚趙潁微微一愣,手撫上方才被小菀平親過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
但如果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他的臉頰上浮現了微微紅暈。
他看著菀平四處蹦蹦跳跳、這裏拿一個、那裡抓一把的活潑身影,心中暗自下了個決定……
夜漸漸深了,人潮漸漸退去,大街旁的小販們也都準備收攤,一切都要歸還給屬於深夜的寧靜。
「好好吃喔……」菀平一臉滿足的吃著她剛買來的冰糖葫蘆,另一手閒得發慌的在身旁隨著步伐擺動。
啥?原是該滿載而歸的菀平,此刻怎會除了手上那隻冰糖葫蘆之外,兩手空空而回?!
「菀兒,咱們該回去了吧?」姚趙潁手上滿是菀平一整夜下來的戰利品,讓他險些有點兒抱不住。
「嗯,好阿。」菀平爽快的答應,小小的臉蛋上出現了一絲疲倦,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走著,菀平開心的吃著她的冰糖葫蘆,姚趙潁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終於,他決定了──
「菀兒……」他又遲疑的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妳……長大後做我的新娘……好嗎?」
他不敢看她,深怕被拒絕,卻又是滿心的期待。
沉默許久,姚趙潁卻遲遲等不到佳人的回應,正當他要把菀平的沉默當作拒絕而放棄時,菀平開口了。
「什麼是新娘啊?」菀平眨著眼,不解的問。
到底什麼是新娘啊?她怎麼都沒聽過?菀平歪著她那小小的頭顱,含著最後一顆冰糖葫蘆,努力的思考著。
原、原來剛剛她的沉默不語,就是在想這個阿……姚趙潁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菀兒真是太可愛了!
「新娘阿……」這要怎麼說呢?
「嗯嗯。」菀平期待的張著水靈靈的美目看著姚趙潁。
「所謂新娘就是……就是……就是……」姚趙潁就這樣「就是」了老半天,直到菀平都快忍不住的跳腳,才勉強的擠出一個解釋。
「對了!」姚趙潁槌了下手,「如果當我的新娘,菀兒妳就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了。」對!就是這樣,永遠和他在一起,菀兒是他的……姚趙潁像是對菀平說,也像是對自己說著。
「永遠和潁哥哥在一起?」菀平努力的把姚趙潁剛剛說的話消化掉。
「嗯,還是說……妳不想和潁哥哥在一起?」姚趙潁的語氣中,顯的有些失落。
「不會阿,穎哥哥對菀兒最好了,所以菀兒最喜歡潁哥哥了!」
聽到菀平這麼說,姚趙潁的心中又燃起小小的希望火苗,「真的嗎?!那、那……妳長大後願意當我的新娘嗎?」
「好啊!我要當潁哥哥的新娘!永遠和潁哥哥在一起!」菀平以稚氣的童音,許下了承諾。
***
「姚兄、姚兄?」菀平劍姚趙潁不發一語的走著,兩眼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就好像……他在發呆?!
天阿!姚兄在發呆欸!而且、而且……他還會傻笑!?他該不會又在想他未婚妻的事了吧?
嘖嘖,看來這女人對姚兄的影響力還真大呢!呵呵,我越來越想知道嫂子長的什麼樣了,看姚兄傻笑成那樣,想必她一定是個花容閉月、貌美如花、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大概就跟本公主不相上下吧?
不過她還是先得把姚兄的意識拉回來,否則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路上的小石子給絆倒,跌了個狗吃屎,到時候她就會──
裝做不認識。
對,裝做不認識是最好的,不然本公主也會連帶的被他丟盡了臉,要是這種糗事傳進喜兒的耳裡,或是宮裡,一定會被喜兒和皇兄們給笑掉大牙,一點台階也不給她下。
想到此,菀平於是墊起腳尖,雙手在嘴邊圍成一圈,貼在姚趙潁的耳邊大吼:「姚-趙-潁!」
姚趙潁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給下了一大跳,反射性的向後一跳,不料地上卻有個不知道是誰吃的香蕉皮,而腳跟就這麼踩了上去,腳底一滑,整個人就像慢動作似的往後倒去。
「阿──」四周的人也很配合的隨著姚趙潁的倒下而叫著。
該死!姚趙潁悶哼一聲,一屁股的跌坐在地。
到底是哪個臭小子把香蕉皮丟在地上的!還有那個死莫平,回去之後看我怎麼找你算帳!痛死我了……我的屁股阿……
糟了!菀平自知闖了大禍的吐吐小舌。
不會吧!?姚兄這麼不禁嚇阿?她才這麼「輕輕」的在他耳邊一喊,就馬上「應驗」了她方才的「預言」,嗯……看來她的烏鴉嘴真是功力大增阿!
嘖,這下可好了,她真的要被笑到無地自容了,看來……真的要實施她的計畫了──裝做不認識。
就在菀平正要墊起腳尖悄悄地溜之大吉之時,圍觀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咦?這不是趙潁嗎?你坐在地上做啥?」言喧晉怕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指著姚趙潁和菀平大聲囔囔,「那個莫小兄弟,你要上哪去啊?」
「嘿、嘿嘿……」菀平尷尬的乾笑,真要命!這言喧晉還真會挑時間……咦?他、他旁邊那個人……不正是喜兒嗎?喜兒怎麼會和他「那種人」走在一起!?
「我和喜兒姑娘走在一起又怎麼啦?還有,什麼叫做『那種人』?」言喧晉不悅的說,還趁勢緊緊摟了一下喜兒的腰,彷彿在宣示他們兩此刻非比尋常的關係,而喜兒則是嬌羞的低著頭,不發一語。
菀平突然摀住嘴,原來是她剛才太過震驚而把心裡話脫口而出了。
「姓言的,我警告你喔!別對我家喜兒毛手毛腳的,小心我教父……父親一狀告上門衙,說你調戲良家婦女!」菀平看到言喧晉那樣緊摟著喜兒,不禁氣的牙癢癢的。
可惡的言喧晉,竟敢誘拐她家喜兒!但喜兒也真是的,幹嘛和那種人在一起?他到底是哪一點好啊?菀平開始扳起手指數落著言喧晉的缺點,輕浮、自大、不正經、嗜色成性、不管醜不醜,只要是女的都好……
「喂!姓莫的,你說夠了沒?我再怎麼嗜色成性,也不至於淪落到『飢不擇食』的地步啊!」言喧晉大聲的抗議。
唉呀!她怎麼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呢?菀平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不過還是先把喜兒從那水深火熱之中就出來才行。
「喜兒,過來。」菀平向喜兒招招手。
喜兒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身旁的言喧晉,咬著唇猶豫著該不該過去。
「過來啊!」菀平見她猶豫,趕忙催促著。
「去吧。」言喧晉難得的放開她腰上的手,輕輕的推了她一下,但喜兒才往前走了沒幾步,又被他伸手一拉,使得喜兒又跌落他的懷中。
他俯首在喜兒的唇上深深的印下一吻,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並在她耳邊悄悄的說了一句話,令她羞紅了臉而又嬌羞的點點頭。
「別擔心,以後我有的是機會把你搶過來。」言喧晉神秘的對喜兒眨眨眼。
耶──!?不、會、吧!?菀平震驚的到抽了一口氣,還誇張的倒退了三步,她完全不敢相信那個姓言的竟然大膽到敢當著大庭廣眾之下親了她家喜兒!真不虧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喜兒阿,連見色忘友的功力都比她還高上一層。
「習慣就好,那小子本來就是這樣這膽大妄為。」姚趙潁不經意的從菀平身邊出聲,嚇的菀平又往旁跳開一大步。
「原、原來是姚兄阿……真是的,快把我給嚇死了……」菀平拍拍心臟快蹦出來的胸口,又裝作關心的詢問姚趙潁,「怎麼樣?剛剛那一跤……還好吧?」
姚趙潁沒好氣的睨她一眼,「還好,只不過剛才在我耳邊大喊的那個人就不怎麼好了。」
「哦?那個人是誰啊?」菀平裝傻的問。
「就是問的那個人。」姚趙潁捲起袖子,活動活動手腕。
「問的那個人……?」菀平歪著頭思考了一下,「不、不會是我吧?」她指著自己的鼻頭。
姚趙潁煞有其事慎重的點點頭,高舉起拳頭。
「救命阿──」菀平看到姚趙潁的拳頭,嚇得連自己會輕功這事都忘了,奪「人群」而出。
「別跑!」姚趙潁見菀平落荒而逃,連忙追了上去,只留下現場還在深情對望的言喧晉和喜兒。
但是,他們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現場還有一大群人正在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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