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病房一天開放兩次,
家屬要探望,只能利用這短短的兩個時段。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因為插管,不能說話。
她一見到親人,
旁邊的監視器立刻顯示血壓上升、心跳加快。
我看見她被綁缚的雙手不停掙扎,
眼眶裡立即湧現了淚水。
我沒說話,緊緊握著她的手
第一次發現,「插管」和「綁雙手的皮帶」把我們的世界~~~隔開了
在那個清醒卻不能溝通的世界是孤獨的。
人在面對死亡時是那麼的寂寞
而我,是那麼的不捨
捨不得她一生的遭遇
捨不得她此刻承受的苦難
後來,她昏迷以後,
我們帶她回家,在她身邊唸佛號~~從白天到夜晚
二十四小時沒闔眼的我,晚上在院子裡硬吞一個便當。
從胸口開始,到喉嚨、到鼻子、到眼眶…一直湧出淚水,
但我還很用力地一邊往緊束的喉嚨裡,塞進一口一口的飯,一邊乾嘔。
穿著海青、來幫忙唸佛的鄰居從屋裡走出來,
跟我說了幾句要保重的話,就走了。
我坐在院子裡,聽著屋裡的「阿彌陀佛」,手裡捧著便當,
就~~哭了起來
「好啦,好啦,去啦~~讓妳去啦。」
那一刻,我決定讓她走
第二天,在我阿姨也決定讓她走的瞬間,
她離開了~~
那時,有兩行淚在她已冰冷、無表情的臉上
輕輕滑落~
「媽,好久沒看到妳了耶~~」
~于母親往生一週年前夕~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