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不斷地和搜尋不著的昨日連線逾時之後,不知為什麼你便覺得眼皮有點重了。在睡不著的黑白夢境裡,那件黑色的大衣依然靜靜躺在那年冬天,盛接無的飄落的雪花,繽紛,直至與你的記憶一同斑駁。夏天即將來臨,但你小心翼翼收集的那些往日流光片段,那表面上總泛著一圈圈冰冷氤氳的白色煙霧,即便你已竭盡所能地在那上頭不斷呵氣,依然無法留下你溫暖的體溫和指紋。
(在無限延伸座標軸上,有一截你完全無法涉入的空白,在你不能定義的時間之內秘密的腐敗。)
在某個翹課後的黃昏,你獨自一人去電影院看電影。開場後的二十分鐘,你跨越過地面上來不及清理乾淨的垃圾屍骸,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位子上,看著一幕幕的場景依著你眼球無法適應的速度,快速地轉換著,(或許又是一部無聊的片子)。你的視線持續散渙地投射在白色布幕上,主角一半的側臉輪廓,模糊又清晰地漂浮在你的眼前。一瞬間,你們的臉孔因為放映室內的一個劇烈的震動而相互交換了,(或許是播放員在打瞌睡的時候不小心踢到擺放膠卷的架子)。像是一齣陰錯陽差的謀殺案般,後來的一切情節便嫁接至你的記憶之中,甜美的失焦,如同暈開的棉花糖。
(你們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互相注視著,這使你的眼睛感到有點痛。)
你從前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那個句子,忽然在別人的對話裡清晰了起來。劇情的最後以喜劇收場,但故事被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部份,在那現場所有人都因為打瞌睡、上廁所、低頭撿東西、轉頭過去和別人聊天而錯過了,只有你知道這分明是一齣沒有開始與結束的悲劇哪!為什麼他們可以像那樣微笑著?你終於忍不住在散了場的電影院座椅上頭輕聲哭泣,在暗下來的布幕之前,寂靜的空間之中。你知道沒有東西只是停在那裡,好像你,終究會慢慢的碎裂,在那次相交之後,你們又互相回到彼此的世界裡,真實又虛無地存在著,如此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使用刪節號是必須的不要問為什麼有些事情很難用語言解釋不要問為什麼。)
走出電影院,你漸漸地開始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再重來,彷彿今天的天氣,你以為和昨天沒什麼不一樣,但你知道,譬如雲層的厚度、陽光斜切窗沿的角度、淚\滴落在你胸前的溫度、被這世界遺忘的速度…已經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最後依然會寂靜無聲的消逝。再見,再見……
在你的青春完全地死去的那天,我看見你和你的影子奮力地朝城市底端的海岸線,不斷揮手。
(後來再見之後的標點符號就變成句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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