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因為昨天實在玩得太瘋狂的關係,所以兩個人睡了個大晚,貪夢的結果,讓我們跳過了美好的早餐時間,而直接到了午餐了。
「今天就讓我決定吧…嘿嘿嘿」丫其的臉上露出詭譎的賊笑,古靈精怪地跳來跳去。一如以往地被拉著手弓著腰往前走,雖然心中狐疑滿滿,卻也不免有所期待。
「你…你想幹嘛啊?」就在一路橫衝直撞之後,我實在忍不住問著。
「唉呀,妳等會就知道了嘛…嘿嘿嘿」依舊是嘿嘿嘿,他以為他是呂副總統啊,真是急死人,急死人了…。
不過,宜蘭還真是個好地方,簡樸的風光依舊閑靜地佇立在我每一個足跡的定點上。澄黃的稻田因為陽光散發著獨特的芳香,我看到蝴蝶飛著,就連田邊的花朵,或是一小畦搭起的絲瓜架,都顯得那麼有味道。這裡沒有高樓大廈,沒有太多的車潮擾嚷,倒是田園巷弄間一道道熟悉的矮簷磚牆,秉著最原本而古樸的顏色,不必花俏飾顏,韻味盡出。
我眼光不覺就落得遙遠,落入懷想的深邃與妙不可言之中,以致於連到了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哈囉~~親愛的,妳睡著了啊…」他活像隻兔子在我的視網膜裡面上下不停跳動著,讓適才那種緩慢的平移一下子被垂直的震動擾得模糊而凌亂。
「咦?是喔」我沈浸在自己的風景裡,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啊,就這樣喔」他扁著嘴,「今天下午可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獨一無二的下午茶時間耶…」他噘著嘴,為我的不解風情氣憤著。
「哇~~下午茶耶~~」心裡一陣亢奮,竟然隨手就把剛才那種溫柔閑靜的風景給關上,取而代之的畫面,幾乎是間香氣逼人的糖果屋。」
「我…可以喝咖啡嗎?」我小心翼翼地問著那個曾經要我戒咖啡的人。他閉上眼睛神氣揚揚地點點頭,儼然一付了不起的偉人模樣。
「那…蛋糕呢?」他緩緩睜開眼,雙手撐著桌子把臉湊近地說:「這是我們最羅曼蒂克的下午茶,當然當然啊…」
「哇!」我爆出一聲歡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親了他一下。也不知道是因為太愛他還是太愛蛋糕,但今天的他真是讓人太怦然心動了。
我邊吃邊想,愛情如果像下午茶,那我一定是蛋糕,而他是咖啡,永遠在一種甜與苦的約束與對抗之間周旋。你可以分開品嚐,但蛋糕那種屬於一個人的自由與幸福會讓你膩死,被自己的寂寞撐到爆炸。你也可以一個人只喝咖啡,但是單調又複雜的苦澀與酸甜往往讓空盪的胃在深夜抗議連連;分不清是飢餓還是胃酸過多,冒著更加黑暗冷僻的街道,還是得一個人出門去張羅宵夜,收集那種冷清與失落感。
「真是受不了妳耶…」在聽完我的愛情下午茶理論之後,他滿臉不可思議地說著。「反正怎麼說都是妳有理,我只要妳開心就好了…來,再一口蛋糕,嗯啊…乖…」
而我就在他細心的”餵食”之下,欣喜地為我的下午茶理論畫下了一個美好的句點。
在咖啡不消沈,蛋糕也不寂寞之後,我卻在想,長久的愛情是不是能在這種搭配之中,取得微妙的平衡。今天剛好是丫其媽咪的生日,丫其爹地早早就宣布下班回家,要帶著最美麗的壽星媽媽和一家子的寶貝,到他們年輕時最最愛去的餃子館慶慶生。
「妳也要來喔,我們跟妳們年輕人不一樣,沒什麼漂亮蛋糕,就這點家鄉口味,沒什麼好招待的,妳可別嫌棄喔…」前一天晚上,丫其爸爸深了眼,沈了聲,這樣柔柔地邀請著。
只不過,事情卻沒料想中那麼順利,難得的一天假期,丫其爸爸原本裝束整齊地等著妻子回家一起共襄盛舉,卻因為公司一聲緊急召喚,整個晚上都沒法回來。等到了家,牆上的時鐘都已稍稍跨過”換日線”了。
「要不要吃宵夜?」丫其媽媽突地急忙上樓敲了每個人的門,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和其爸其媽一起來場宵夜的約會。「當然好哇…」光是看著其媽咪的神情摻雜著焦急與欣喜,想也知道她雖然嘴裡說著沒關係不重要,其實心裡早被連連的期待與委屈給怨皺了眉,苦了心了。
「那…快點準備一下,爸爸就快到家了喔」她急切地說完便下樓,而其爸也在不久之後抵達家門。
「走吧!」其爸依舊是靦覥地笑著,在薄薄的夜光裡談笑風生,在宜蘭的閒靜裡迤邐地找尋我們的宵夜下落。只是這回我並沒有心情多欣賞路上的風光,我望著丫其媽媽的頸項,想起剛藉著家門口微光中,她臉上多施的魯粉,以及一身飄如仙子的衣裳與亮晶晶的高跟鞋,宛若是剛上魔法的仙度拉。
「丫其,你媽咪有特別打扮喔…」在下了車,走向丫其爸爸的特選餐廳路上,我借機湊到他耳邊說著,然後迅速退下,看他們一家人在夜中行進的陣仗。
丫其爸爸或許是因為害羞,也或許是因為急切,竟然獨自急急前走,早早身影就落在彼端的十字路口。「奇怪,他幹嘛那麼急啊?」丫其的妹妹萬分不解地跟在丫其爸爸後頭,擔當第二領先的她這樣喃喃念著。回頭向我,再看看丫其跟丫其媽媽,丫其妹妹不假思索給了我一朵微笑,繼續往前進。而我則放慢了腳程,逕自落後地看著丫其媽咪與丫其的背影,然後笑了。
「怎麼?自己耍孤僻啊?」幾乎是突如其來,丫其走向我,牽起我的手,往前方走去。「咦?你幹嘛不跟媽咪一起走?」擔心丫其媽咪會因為高跟鞋而行進不穩,或者是需要壽星級的高等待遇,不容冷落及落寞,我幾乎是催著丫其回到媽咪身邊好好侍奉媽咪。
「不用啦…我要妳在我身邊…。」這時丫其媽咪轉身看了下我跟丫其,然後剎是突然地「答答答」幾聲,丫其媽咪竟然奔向丫其爹地的身旁,像極了個小女孩,也挽起丫其爸爸的手,微笑著依靠著他,然後轉身要我們快步向前。
「哇,你爸媽感情好好喔,我們在他們面前牽手非但不奇怪,而且你媽咪剛剛那種可愛的行為,還讓人家覺得備受肯定和溫馨耶~~」在丫其媽咪臉上閃亮的微笑中,我偷偷對著丫其耳語著。
「那是當然的呀…因為我們感情也會像他們那麼好,然後也會跟他們一樣幸福喔…」他說。
「那,你爸媽一定是水餃跟醬油,愈吃愈香,對吧?」我逗趣地這樣問著。
「哈,那我們的咖啡跟蛋糕也不差啊,怎麼配都很出色,我一定會讓妳幸福的!」說完他順勢就親了我額頭一下,我臉都漲紅了。
「要一直幸福下去喔!」我對著宜蘭天空上的星子,酣著眼最後一個微笑,快速地滑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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