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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夜晚

 

一個人的夜晚，有多寂寞呢?我，無法想像。我不必想像，因為，我就在這樣的夜裡，在冷颼颼的微風裡，獨自一人，來到台北101跨年。其實，身邊都是人，滿滿的人。但是，卻沒半個我認識的人。因此，還是覺得孤單。身邊的每個人，都同樣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我拼命在人群中尋找特例，這是，我今日來的目的之一。會不會找到新新人類?結果，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也有點失望。原來，大家都一樣，原來，我，並沒有比較特別。

 

四十歲以前，討厭人群。喜歡靜。

四十歲以後，喜歡人群，仍愛靜。

四十歲以前，討厭人群，是因為在人群中讓我不自在。喜歡靜諡的感覺，那讓自己的心較清明。雖然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但是，快樂又自在。

四十歲以後，喜歡人群，因為我已知道如何融入人群裡而依然自在。更因為接近人群而明白自己的融入是一種俗世的短暫現象，當一離開那情境，寂寞和孤單，依然不曾遠離。終究，我還是-----喜歡一個人靜靜的感覺。

為何今晚要讓自己獨自在外遊蕩?沒有人陪伴?

這是，自己的選擇。自己，也願意去享受這種怪怪的孤寂感。明明可以有人陪，卻依然選擇獨自一人過。處在完全無人認識我的百萬人中，在其中與他們同處一個時空，看著同樣的天空，同樣的101大樓，還欣賞著同樣的煙火。我跟每個人都一樣，也跟每個人都不一樣。大家都是去看煙火，每一個都是。我也是。但是，看煙火只是這次外出的一個誘因，卻不是主因。因此，我跟大家有點不一樣。除了看煙火，我，其實，主要是去要去看「人群」。去擠「人群」。大家怕的要命的人群，才是，我今天真正出來的目的。

 

有人會說我一定瘋了。我卻要說，一點也不。我在「感受年輕」，「感受活力」，感受以前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參與跨年的這種活力行為。我真的是去擠人群的。而，真的感受到，何謂真正的「擠」，並由此感受到，何謂真正的「退無路」，只能向前的隨著一股後面的力量往前推。身體與腳完全無法用我最得意的「意志力」去控制。走得快與慢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隨著一股無明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力量，我被人群擠壓在中間。要向前，不能有自己的選擇。要向後，也不再有路可走。這樣的感覺，有點恐佈。因為，人生的每一步路如果都是這樣的一經決定，就一定得砸下歲月去陪伴，不論走得順或艱辛，苦或樂，竟是，不再能回頭。即使只是幾秒的思維，也是歲月。如果人一旦走錯路，又被無明的力量拉扯，常常後悔都來不及。從這樣的推擠中，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無奈。並同時提醒自己，凡事，三思而後行。

決定一下錯，怕會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啊!

 

被人群這樣的推著、擠著。連一點空隙都沒有。前胸貼著別人的後背，左右又連著別人的肩頸。第一次感受到和陌生人的親密接觸，不管你黏著誰，你都無法拒絕逃避。忽然發現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因緣牽著因緣卻不知因緣。這，就是今晚的感覺。

 

內心裡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

外在世界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一個人。

總是這樣的。

以為是這樣，又往往不是這樣。

一個人的夜，又不是一個人的夜。

挺有趣的，也挺寂寞的。

挺好玩的，又挺孤單的。

看著大批的群眾，看著自己，再看看天空。

發現，這就是身處的世間。可決定的是開始，而，一旦命運的轉輪開始運轉，人，不得不順著因緣走。如果，我在當下有翅膀，我想，

我會不會選擇往上飛離人群，還是願意繼續與人群共處?我會獨自享受自由又冰冷的空氣，還是，讓自己依然汲取人群的溫度而身不由己?

我，還在思考。思到後來，又覺自己挺無聊的。又沒翅膀，想這些做什麼?

 

12點從國父紀念館離開，回到家已2點半。

家中的所有成員皆已入睡。回到靜寂的家中，那孤獨之感，依然未減。原來，一個人獨自過的年，是這樣的蕭瑟啊。

 

Pearl 於2011.01.02 於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