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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別

 

生命中最無可奈何的事情，就是:死別。

生命中最痛的事情，是在還滿懷愛意的當下:生離。

生命中最令人恐懼的事情是:漸漸看到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卻無能為力。

 

見多了生死，就真能脫離死亡的陰影?

無法理解。

有人能看淡生離死別，是因為經歷太多還是因為不得不接受?

還是因為已經修行到一定層次而能無視死亡的威脅?

當認清死亡不過是靈魂換個住所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一切就能變得理所當然與雲淡風輕?

 

眷戀人間的一切，是人最終難以割捨的情懷吧。

然而，當遇到自己無能為力的當下，再難捨，似乎也只能叫自己放下。

 

那一年，姑丈離開人世前的會面，成為第一個最有知覺的死別。

 

姑丈的態度，是:英雄的態度。

他說:「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見。」然後，揮一揮手，算是道別。那是我見到姑丈的最後一面。他很安穩，看不出心情起伏。曾經豐腴的身體，瘦到真正只剩「皮」包著「骨」。那樣觸目驚心的展現人世的無常。第一次，我體會無常的到來，是姑丈用他的生命教會我的。

 

經過姑丈的死別後，又陸陸續續參加了幾場親戚的葬禮，年輕生命的逝去，也顯示著無常。

不管談論的再多，一切的一切，都還是要親身經歷最憾動人心。

 

站在牆外看人間，人間的喜怒愛樂有如一場鬧劇，演完了，生命盡了，世界依然在運轉。世界沒有因為一代偉人的消逝而跟著消逝。這樣的幾千幾萬年的生命輪迴，從未變過。

 

跳進人間攪和一世，所有的愛恨情仇都一一上演完後，離開人間前，再看一看自己在世間所演的戲碼，再斟酌自己滿意不滿意這樣的表演，不管答案如何，依然是同樣的結果，人生有如一場戲。自己演完了，該走了，還是猶如在夢中。

 

最後一次的死別，將是與自己道別。

在看見了那麼多與說了那麼多的再見後，最後要說的，是跟自己用了無數年的身體說再見。

 

請用珍惜的心情，對著自己這樣的人身，說聲謝謝吧。

因為有它，才能在人間揮舞。

希望最後的死別，是懷著美麗的心情，道再見。

 

湘於2012.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