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環島：每個人都在找一條，只有自己懂得的路
(摘要)
女兒，我想告訴妳，不管妳最終做了什麼選擇，不論世俗眼光是否贊同，我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便是之於妳最好的意義。總之妳是誰，要比妳做什麼來得更重要。
環島，這是我的夢想，即便有再多的人能夠陪我一起走，但也只有我自己能夠走完屬於我自己的這條路。不去也沒關係，但去了，於寫墓誌銘時，會少一條憾事。
(內文)
(編撰者：等雨亭)
第六章
故事,要從民國74年11月15日星期五說起
明天要選舉 廚師舍監教官等都要放投票假，所以今晚住校生通通要回家 不能找理由留下
一個人在火車上 東想西想 腦袋無法靜止
其中我想到這幾天我的小考 分數都很爛，也想到實習課要會考的事，更想到阿嬤
所以我直接坐車到醫院，
到醫院時 媽媽也在 她現在工廠醫院二頭跑 看來是累翻了
我要她回家休息 我說今晚我在這顧
「當我還小還不會走路的時候 阿嬤照顧我，現在阿嬤無法走路 當然是由我陪伴她」 我這樣跟媽媽說，並要她快回家去
媽走後 我開始眼框含淚 阿嬤的右半邊真的一點都沒感覺
而且似乎一直在昏睡 這跟我這幾天打電話回家問的狀況不一樣
我爸媽都說 阿嬤醒了 右腳癱瘓無法行走 ，但我剛才一試 阿嬤是整個右邊都沒知覺
時間拉回我小時候，我父母早出晚歸 忙著賺錢，故 實際上帶大我的是我的阿嬤
直到阿公死後 我父母才比較有時間跟我們相處
不過那是經商受挫躲在家 ，並不是我父母想彌補我幼童期的缺憾
幼童期的我 最喜歡阿嬤跟阿嬤的口袋了，
阿嬤的口袋跟小叮噹的口袋一樣 小叮噹會從口袋拿出很多很多道具，而阿嬤會從口袋拿出二角或五角叫我存著 她說這以後讀書註冊用
阿嬤會拿出一顆小糖果叫我轉過身去含著
阿嬤會拿出一小塊肉片 叫我不要說話快吃掉
在物資缺乏的年代 我知道這一定是阿嬤在蒸煮的時候特意扣下的
我是阿嬤口中的金孫 這是我的特權 是我與她最甜蜜的回憶及秘密
阿嬤個頭很小 她很傳統 阿公要她往西她不敢往東
從沒聽過她跟鄰居有過任何爭論
但若有野小孩打了我 她就帶我去那個人家裡 跟那個人的阿嬤投訴
我不懂一個很溫和 很怕蟑螂老鼠跟大狗的人
怎麼敢為自己的孫子報仇 就通通豁了出去
而今天 她躺在我眼前，我不禁趴在她身上 痛哭一場 一骨腦的哭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隔床的老太太過來跟我說
小朋友不要哭了 人還沒死 你不可以這樣哭 會觸霉頭的
經他一說 我停止哭聲 但身體還是停止不了抽搐
我看著阿嬤 仔細的看她 她真的有變老了 也變瘦了
這麼一哭 阿嬤醒來了
阿嬤看到我 身體有要坐起來的感覺
我立即把她扶好坐定
她看了我一下 眼淚頓時順著臉龐滴了下來
我忍不住 我撲上去 抱著她 二人一塊痛哭
阿嬤的哭聲不是電影劇女主角那種哭聲
好像是牛豬要被送進屠場那種哭聲
我聽了 心都碎了
這次的中風讓阿嬤不但半身不遂 也讓阿嬤無法說話
我想阿嬤一定知道 她金孫回來了 她想跟我講話 想聽我說讀書情況
但她說不出來 她一定是因此悲從中來 而大聲大力的哭著
不知過了多久 阿嬤累了 睡了
我幫阿嬤擦擦臉 這時隔床的老太太又來了
她說 小朋友 她是你阿嬤是不是,小朋友 妳阿嬤年輕時是大美人喔
我除了說謝謝 還能說什麼
整夜蜷縮在椅子上看著阿嬤
神ㄚ 我願用愛情 用成績 用壽命 用官運跟你交換一個 好好的阿嬤
你跟我換好不好 我喃喃自語著
隔天一大早 媽媽輕推了我一下 我才醒來 ，我捲在椅子上睡著了
媽媽帶來稀飯，她說這鍋稀飯 我可以吃 阿嬤也可以吃，我媽沒去投票， 她說從貪官中選一個比較不貪的 這種票不投也罷
我跟我媽說:「我若回學校 你跟爸二頭跑就會很累 今天還是我來顧阿嬤 妳們趁機休息一下」媽媽坳不過我 塞100元給我，她說你若餓了就去吃飯，然後 她便回去了
真不知道 阿嬤這次怎麼會這樣嚴重，前二週阿嬤還在問我說什麼時候要娶老婆
她說 「你是大孫 趕緊娶某 讓我當阿祖」
那時我的回答是 「我娶某壁鬼較快」，結果被阿嬤罵
「阿嬤 我功課很好喔 阿嬤 我有認識女生了喔 阿嬤... 」
我雙手抱膝坐在椅子上 看著阿嬤 碎碎唸說
直到十點多 我覺得不能讓阿嬤這樣一直睡，所以我想搖醒她，我是有搖她 但後來才想起來 搖這一邊 她是沒知覺的，我跟阿嬤大喊說 「阿嬤 我去帶個女朋友回來給妳看好不好」
這句話 她有反應 她睜開眼看了我大約30秒有吧，又闔眼睡去，大概是知道 我是尋她窮開心 懶的理我吧
近中午時 我幫阿嬤翻身 按摩擦澡，因為隔床的老太太說 ：「我老公死前也是臥病在床 我沒力氣幫他翻身擦澡 結果他身上有搙瘡 皮膚也像燒焦一樣...」
做完這些 我把阿嬤扶好坐直 餵她吃稀飯，她食慾很好 媽媽帶來的 她全吃光了
隔壁床的老太太說： 「小朋友 你阿嬤很高興你來看她喔 我跟她在同一間一個禮拜了 她今天的狀況最好」，我跟她謝謝
我突發奇想 我不想讓我阿嬤就這樣退化下去，我跟阿嬤說 「我們來運動!」
我先示範給她看 我用左手拉自己的右手 高舉過頭 然後放下 再舉高
接著 我拉她的手做四五次，然後 我開心的笑了，
因為阿嬤懂我的意思 她用自己的左手拉自己的右手 上上下下，我給她拍拍手 她給我微笑
今日整夜沒睡 是睡不著 思緒回到前幾天
第三節下課 我欲步出教室上廁所 ，一出門口就遇到我舞伴的死黨
我心想 那有這樣巧的事 她應該是早在這埋伏吧
我又心想 該不會來問出去玩在那集合吧， 頓時我又緊張了起來
但她開口就說「喂 你那本【青年的素養】借我好嗎?」
我如釋重負 馬上進教室拿給他， 順便搜括鄭明宗的
我拿給她說 「這二本給妳們二個」
她虧我說「好貼心喔」，她反身進教室 但馬上帶周鳳玲也來跟我借書
周鳳玲要借書 我自然是請黃登祿出來處理
因為我尿急 得趕緊到廁所 在這 我被王發倩堵到
他要我轉交一封信 我稍微抵抗之後 還是收下了
王發倩走的時候 上課鐘聲早響過了，我在廁所內想了一下 這信是轉還不轉
鄭明宗因那位游豫再三的同學跟他說 想追我舞伴的死黨 而心生成人之美
王發倩跟他都是住校生幹部 王發倩應該也會跟鄭明宗講這件事
我想鄭明宗這個王八 一定會因講義氣 而會離我舞伴的死黨遠遠的
「我們二個是兄弟檔 她們二個是姐妹滔 我們分工合作」
我跟鄭明宗這樣說過，但他沒回我任何一句話 甚至連姿勢都沒變
我想他對我舞伴的死黨 不是沒感覺，而是太多人跟鄭明宗表示他對我舞伴的死黨有好感，甚至可能有人拜託她成全，所以他….
我跟鄭明宗說：「如果是因為你的對手太多，放心有我，放眼整個學校 寫情書的功力 除孫武雄 吳陳祥 張丰銘外。我沒對手，我全力幫你而且看的出來，她又比較屬意你，而最重要的是 她的姐妹滔是我們的眼線 所以 我們不會輸。」
坯!! 什麼義氣 我看是疝氣
這個王八蛋 居然說想要圓滿週全 居然說事緩則圓，還說什麼 「朋友妻 不可戲」
我都跟你說 「偶爾騎騎 沒關係」，你還在想什麼？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走進教室時 老師問我為何這麼晚進教室 只好以 挫賽 來含糊帶過
第四節下課 鐘聲一響，我把信拿到鄭明宗面前
我道：「你同不同意我轉交出去？ 你不同意的話 信主人那邊我處理」
他完全沒反應 ，我補問一句 「你最近有去打籃球嗎?」
他仍然沒反應，我說 「吃飯吧」(他跟我不同飯桌 所以我們分開走)
我走到一二樓中間的樓梯轉角處，看到我舞伴與其死黨走在前面
我便追了上去
我舞伴的死黨，她順手將剛借的書交還我
我同時遞給她那封信，看似很快 沒人發現 但其實被我舞伴看到了
我看她稍有不悅 她自顧繼續前行
回到我把信交給我舞伴的死黨的那一瞬間，死黨把信推了回來
我說「信不是鄭明宗寫的，也不是出自庚班，妳若拒收 信主人那邊 我處理」
她才小手微張 將信收下 ，她欲轉身追上我舞伴
我正要喊等一下， 但等字才出口 她就回頭了
我拿出四張書簽
我說「幫我拿給她 要她照順序看」
然後再拿出一張背面空白的，我說 「這讓她寫她的回言」
她端詳了一下 她抬起頭來看了我一下 然後才快步去追我舞伴
晚餐後 我舞伴與其死黨來到教室， 據她們說她們是六點半到的
我是近七點半才發現她們，因為晚自習剛開始時 我真的有低頭看書 複習今天教的
我一個抬頭 我發現她們在外排徊 ，而她們也發現我抬頭了 連忙揮手要我出去
一出去 就被示意走向樓梯口 不要在教室門口
不知何事 如此神祕
到了定點，我舞伴的姐妹滔說 「早上那個 我不知怎麼回」
信的內容 我是完全不知情 ，但我猜王發倩是要人家給一個回覆
我想替鄭明宗再努力一下，所以我說「鄭明宗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所以你只要說No， 信主人那邊 我會處理 保證殺人滅口一氣呵成」
我舞伴的姐妹滔說「不要啦 這樣一定會害王發倩鄭明宗跟你吵架」
我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我舞伴說話了，她左手抓著小方巾 左手的食指大姆指拉著露出的方巾頭打轉，她頭稍低，她可能沒注意到自己臉紅了
我舞伴她說 「人家也不會回」
我說「鄭明宗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所以你只要說No，書籤主人那邊 我會處理 保證殺人滅口一氣呵成」
她一個小抬頭 上排齒微咬下唇 眼睛睜大的看了我一下
我接話說「那好 那就不要用寫的 用說的」
她又低回頭 繼續玩弄方巾，邊用小到如同蚊子飛的聲音說 「不要這樣啦…」
我見猶憐 我說不出話來了 沉默了一下
「那人家要回寢室了喔」 我舞伴仍然很輕的說著
她倆轉身走了二步 眼見即將步下台階
此刻我的CPU才恢復正常
剛才不曉得是不是進入無窮LOOP 現在才GOTO出來
我說那到底是 “Y OR N ?”
她用極奇怪的姿勢 有點半蹲，她拉著她的姐妹滔如螃蟹般的衝下樓梯
在1,2樓轉角處 就是前二天 我跟她講話的那個地方
她說 “當然是..#*%^..星期一給你喔”
我的心跳聲讓我聽不清楚
我抬頭一看 今天是農曆十月初三 小小的弦月 好像在笑喔
隔早 我吃的比平常慢， 吃飽後 走上樓梯，雖是逆光 但我知道是她
她一個人在我的外掃區
我走了過去 她看到我 只說了一句 「好慢」
我傻笑以對 她拿出書簽 其實在她拿書簽的同時
我貧嘴的說 「我慢是因我在想一個人」
書簽到我手上， 她還沒撤手
我說「不是說周一嗎 ? 」， 她說 「誰」，我們二個人同時說話，然後我倆傻笑相對
接著她低著頭 我是看著她
她收手後 羞澀的轉身欲走，我在她背後說 「還有誰 就妳」
雖是逆光 但我似乎看到她抖了一下 停了一下
我在外掃區 看她逐漸縮小的背影
時間拉回來
下午簡單用醫院的設備洗個澡， 這全身衣服 這次放假可都沒換過 有汗味也有藥味
等媽媽來了之後， 我跟阿嬤說 「我要回學校了」
阿嬤似乎聽的懂， 她的臉龐有淚， 我的眼框何嘗不是如此
這三天哭的份， 大概是過去六年的總和了， 我才知我是這樣的脆弱
一路恍神 莫名其妙的到了回學校的接駁車的等待處，在這我遇到我舞伴的死黨，她主動走過來跟我說 「你把我姐妹帶去哪了 怎麼過了我跟她約定的時間 她還沒出現」，若是平常 我一定是說 「糟糕 把她帶回家 鎖在抽屜 忘記帶來了。」，但 我心情不好 而且對方是女生 我遂講說 「我還想問妳呢? 」
由於怕她們聞到我身上的味道 ，我說「妳在這等一下她 我先回校去處理事情」，我趕緊跳上專車，一跳上去 回首車外 發現她沒上車，發現她跟我舞伴已經湊在一起 竊竊私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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