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果可以重來，娟 我還是愛你
一個人的環島：每個人都在找一條，只有自己懂得的路
(摘要)
女兒，我想告訴妳，不管妳最終做了什麼選擇，不論世俗眼光是否贊同，我想掌握自己的人生，便是之於妳最好的意義。總之妳是誰，要比妳做什麼來得更重要。
環島，這是我的夢想，即便有再多的人能夠陪我一起走，但也只有我自己能夠走完屬於我自己的這條路。不去也沒關係，但去了，於寫墓誌銘時，會少一條憾事。
(內文)
世界越快，心 則慢。台東到池上。11:04到11:31。
車廂響起池上到站的廣播。11:04離開台東，11:31到達池上，故意選這個時間到是因想好好吃盒池上便當，這裡最有名的三家便當店，我都有吃過，但我舌頭不靈，所以無法寫出像樣的食記，簡單的說，悟饕店門口有火車造景的布置，像我媽就適合來這裡，可以滿足她拍全家照片及為小朋友購買特產的慾望。全美行就在火車站一出來的馬路上，超方便。家鄉的特色是店內會提供炒青菜，內用時，若覺得青菜不足，就自己去夾點菜來配。
餐畢，悠哉租台腳踏車往金城武樹騎了過去(伯朗大道上有棵茄冬樹，其高聳茂密的樹冠，搭配遠方的稻田風景，曾入鏡於金城武的另支廣告，故被稱為「金城武樹」)。在漫步時，我開始思考一些東西，然後在腦袋裡刪刪改改挪挪揉揉，慢慢的有些東西成形。因我腦袋中的ROM一直在自我轉變成RAM，所以我得趕緊寫下。(RAM=動態隨機記憶體，ROM=唯讀記憶體)
女兒，拔跋跟妳說「在人生的路上，應該要『從心之所行』，沒有誰的人生是需要去讓別人幫忙做主，也沒有人可以替別人做主，任何師長或家長都一樣，身為長輩，我們能給的只是意見與經驗，不是要求或脅迫，就算我是你爸亦復如此。」
站在學校的角度來看，其實每個學校都一樣，都希望有一張很亮眼的榜單統計表，況且，每個老師其職涯最爽的莫過於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所以沒有一個老師會想看你去國立五專或私立大學當該校狀元，因為他們認為不能讓你把自己就這樣輕易埋沒了。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正因「妳夠格，別人才會把希望放在妳身上。」
你的成績都是靠妳自己殺出重圍而獲得的，並不是任何一個老師因為看妳可愛或看到你是我女兒才給你打高分。「既然資格是妳自己拚出來的，那拿著這資格，去選一個妳自己真正想要的學校或科系，不行嗎？」。你想讀五專會計科也好，你想讀大學心理系也好，你想專科畢業後就上班也好，你想在大學裡多修教育學程也好……你的人生，如果不能由你自己作主，那這個人生，就不算真正屬於你，充其量，它只是別人的人生的一種延續及一種彌補別人的人生而已；但相對的，就是一旦你勇敢捍衛了自己的夢想，決定要堅持著自己的路線了，那就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唯有如此，你才算是真正對自己負責。也即在九局下半三人出局前，妳隨時都可以喊暫停跟教練僑一僑，但不可以逕自走下投手丘。
我曾忍不住想，一個孩子的未來，如果已經經過他自己審慎的考量，為什麼不能就讓他自己選擇呢？我們這些大人，無論是師長或家長，給了那麼多意見跟壓力，但說到底，究竟有誰能真正為孩子的人生負責？我當然明白，孩子們對於未來的選擇依據，往往跟大人們都不同，甚至在我們的觀點中，搞不好還會認為他們太過天真或膚淺，好像一切都只是以「開心」為準則，可是我很想很想問問這些大人們，你們辛辛苦苦地在這個社會上奔走，汲汲營營去爭取的，其實不就剛好也只是「用成就感包裝的開心」而已？既然你們這麼努力，都追求不到開心，那為什麼要在一個孩子還正青春，正充滿朝氣與活力的時候，就先讓他們品嘗到「不開心」呢？
我由衷希望，希望我的孩子能勇敢地決定自己的人生，並為他們的選擇負責；又或者，但願他們不管被無法反抗的推力，推到了任何地方，最終都還能勇敢走出一條，他們自己想要的路。
面對這個嚴肅的議題，面對這一片無電線的天際，我的思路突然開始發散，一時無法收斂，所以我想再繼續跟你講一下妳所認識的鄭明宗伯伯。
話說我跟妳鄭明宗伯伯，我們二人是國中及高中同學，我們二人日後的人生發展相差不多，這就略而不說。當晚最爆炸的事，不是他們家芝芝已經大三了，而是鄭明宗叔叔離婚三年又一個月了，那天我們吃飯，他自爆這些給我聽，他說芝芝就是這樣才故意選擇去嘉義讀書，不讀台北的學校。我也是這樣子才想起，我好像跟我的舞伴也是整整37個月沒見了。這三年多來，我越接近領導核心，我的工作時間也越長，都忘記除了工作，我還有家人、朋友及自己。
我第一句話就問他說：「是你不講話還是她不講話?」，看著你鄭叔叔的不語，我想起他們結婚的第三年，那一次是我舞伴自她訂婚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發email給我。
『嫁給這個男人三年了，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愛他？記得剛新婚的時候，早晨時必定會在他懷抱中醒來，我總是臉紅不敢說一聲早，怕嘴裡的口氣讓他不喜歡；漱口杯與牙刷堅持要和他用同款不同色，擺在一起看才有夫妻的感覺；我會幫他打點上班的衣物，什麼襯衫配什麼領帶，經過我的審美才肯讓他穿上身。
起了床到餐桌上，為了他的健康，我每天變換不同花樣的早餐，招式用到我變不出新把戲，可是我樂此不疲！除了當一個賢慧的妻子，我亦毫不掩飾對他的熱情，「我愛你」是每天恭送他出門上班一定說的話，即使他大多時候只是淺淺一笑，也足夠我高興個老半天！
但是，三年過去了。俗語說七年之癢，所以我相信還不到癢的時候，可是，到底是什麼改變了我和他的互動？早晨起床，他的位置往往已空蕩，只能由皺褶的床單證實他確實存在過，匆忙的刷牙換衣，我已經快忘了被他擁抱到天亮的感覺。浴室裡的漱口杯，在幾年前被打破一個後，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而另一只因為掉到馬桶裡了，所以也換了新的。五年內，牙刷已換了不知幾支，甚至有時我們睡迷糊了，還會用上同一支，什麼口氣的問題都不需要掩飾了。是否一樣顏色，一樣款式，他說這些根本不重要。因此，洗手台上鹹蛋超人和小叮噹圖樣的兩只漱口杯左右對峙，分屬兩個不同故事的漱口杯，彷彿在嘲諷我們的夫妻關係，漸行漸遠。
因為他出門的時間早，打點他的衣著已經不再是我的事，他自己會搞定。早餐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了，我同樣不必費盡心思去想菜單、查食譜，反正沒人賞臉，更不用說「我愛你」這句話。仔細想想，三年來他沒有說過一次「我愛你」，一次也沒有。我和他相聚的時間，嚴格上來說是從晚上七點開始，也就是他下班回來之後。如果他加班的話，那時間可能要延到十一點。
剛結婚的時候，我為了他去學烹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我深信這個定律。所以，一些餐廳名菜常出現在我們餐桌上，宮保雞丁、五更腸旺等等。雖然不全是我愛吃的，但是，他愛吃就好。飯後，我們會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我陪他看棒球，他陪我看八點檔。所以我知道誰是彭政閔，我知道你們讀書時一起打球的往事，他也知道當紅的電視劇是誰演的。
我沒有料到的是，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這一切。烹飪班我可以說是半途而廢，不知道從哪天起，他開始干涉我做菜的方法，宮保雞丁及五更腸旺他開始抵制，他都有話說。我做的菜漸漸變得簡單，烹飪班也不想去了，有時候一盤炒青菜和貢丸湯就打發掉他，他反而沒什麼意見。
隨著他加班次數的增加，我們甚少在一起看電視了，除了現任總統是哪一位，我對於國家大事可說一無所知；而他，問都不用問，韓劇大老婆的反擊的男主角是誰他絕對不可能知道！
夫妻之間開始言不及義，他對我說的話，大多都是「不用等我」、「早點睡」，我跟他說的話，也幾乎是「你回來了」、「菜在電鍋熱著」。婚前，我們曾描繪著未來的願景，他說要生兩個孩子；我卻認為應該先享受一段兩人生活，生孩子的事情倒不急於一時，只是我不想壞了他的興致，並沒有說出口。婚後一陣子，他很積極的和我「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他想要孩子，從他不戴保險套的行為可以看得出來，可是我還不想要，又怕他不高興，於是我背著他吃避孕藥。
猶記那時，他還興沖沖的帶我到醫院探視陳意文，她剛生完一個四千二百公克的巨嬰。五年後的今天，他似乎已經放棄生小孩這回事。可是，待在他上班之後空洞的房子裡，我突然覺得生個孩子也不錯，至少屋子裡會熱鬧點，我的寂寞，也會少一點。然他恢復使用保險套，我不清楚是什麼讓他改變心意，不過這也鬆了我一口氣，我對避孕藥似乎過敏，不論換什麼牌子最後都落得一個水腫的下場。我猜他近千度的近視加閃光，應該看不出我水腫前和水腫後有什不一樣，重點是，他的保險套解決了我一個大麻煩，同時又帶來另一個新煩惱。
我現在想要一個孩子了，他卻似乎不想，我不知怎麼跟他開口。更別提他頻繁的加班，晚上常累得倒頭就睡，如果我再開這個口，似乎變相增加他的壓力。兩個人之間，已經夠低潮了，不需要再增加一個會引起衝突的話題。
在我們戀愛的時候，他很喜歡帶我到淡水，坐在河堤旁看落日。他也會和我騎雙人腳踏車沿著淡水老街騎到淡海，再由淡海騎回來，沿路的風景不算十分迷人，但有種質樸的味道，兼之海風鹹鹹的打在臉上，我很享受這種氣氛。當然，坐在腳踏車後座的我心情好的時候才踩兩下，他明知我偷懶，還是賣力的踩。我很懷念，真的，即使過了三年，那段回憶仍然歷歷在目。婚後到淡水的次數，除了新婚那一陣子，幾乎屈指可數，近兩、三年更是一次都沒去過。每到假日，他不到中午不會起床，我見他這麼疲倦，當然也不會煩他帶我到處走，假日照理說，我和他應該可以有些交集，可是他累，我只能自己找事做，和在上班工作的朋友出門逛逛街，聊聊是非，也順便埋怨一下他。至於在家睡覺的他，午、晚飯，自己解決吧！
他不知道，在前幾個月，我耐不住無聊，自個兒坐捷運到了淡水。果然，太久沒有去了，那裡已經變成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地方。河堤旁的小吃攤不見了，全部集中在捷運站附近，過去我和他看夕陽的地方整修成一條長堤，僅供散步。路面變得乾淨整潔固然是好，但是收藏著我和他美好記憶的地方，消失了。淡水變了，我和他的回憶，也變了。某個早上，我特地比他早起，煮了頓睽違已久的豐盛早餐給他。然後，沒有第三者，沒有爭吵。我遞出了離婚協議書。
然後，沒有第三者，沒有爭吵。
我遞出了離婚協議書。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震驚的表情，如果那天是愚人節，我想我成功了。可是，我不會開那般惡劣的玩笑，他知道我是認真的。他沒有像一般男人一樣，暴跳如雷，開始數落女方的罪狀；也沒有哭哭啼啼，跪下哀求我留下，他只是極力冷靜自己的心緒，默不吭聲的接下協議書，開門，上班，一如往常。
他或許也察覺我們的夫妻關係到了一個瓶頸，也打算仔細考慮離婚的可行性，他近幾年的疏離，我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可是他這天的冷漠，幾乎傾盡我三年的淚水。我有些後悔，這後悔逐漸蔓延，以心臟為一個起點，通傳至我的頭頂及腳趾。但後悔又如何？不如快刀斬亂麻，也只是拖著一個平淡如水的日子，兩個人乾耗。我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愛剩多少，更不清楚他對我的愛剩多少。嫁給他之前，我就知道他沈默寡言；嫁給他之後，自以為能改變他的我，並沒有改變他多少。我以為她能為我遮風避雨，哪知他是我的大風大雨。
他冷淡了我三年後，又凌遲了我七天。從離婚協議書交到他手上之後，整整一個星期，他不與我說一句話，也睡了七天的沙發，每天仍然照常上下班，除了更加冷淡，我感覺不到他的喜怒哀樂。那張協議書，就算扔到垃圾筒裡，還會有觸動垃圾袋的聲音，可是他，一點聲音也沒有，我懷疑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一段時間不理會我，只是在看我會不會自己忘了離婚這回事。我受不了了，他到底要怎麼做？連離婚，也要離得這麼漠然嗎？
然而，七天之後的他，結結實實嚇了我一跳。一早，我聽到他在客廳起床的聲音，隔著門板聽不真切，我卻一直等不到他出去上班的關門聲。一陣乒乒乓乓的金屬撞擊，取代了他一向安安靜靜的作息，我終於按捺不住起身察看，卻在開門後，聞到了一陣食物的香氣。「起床了？吃點蛋捲。」他笑著，如新婚時我吻他之後那般淺笑。我心裡狠狠跳了一下，原以為古井不波的情緒，因他久違的體貼而起了朵朵漣漪。他還是那麼輕易的，可以撩動我的心。我不清楚他怎麼可以混到九點、十點還不去上班，他接收到我的疑惑，也只是淡然一笑，身上簡單的服裝一點兒上班的氣息都沒有，可能他，也有工作疲乏吧？也可能……他要宣判了，關於那張離婚協議書。看他神色自若的樣子，我默默吃著早餐，幻想著等一下他會說的話。他會不會乾脆的就離婚了？還是，在我面前撕了協議書？不可否認的，我的心，傾向後者。
「我升上經理了。」他的第一句話，出乎我意料，下一句話，卻馬上進入重點，轟得我措手不及，「工作上的事告一段落，現在要好好處理家裡的事。」工作是排在家庭之前嗎？我苦笑。「工作安頓好，我才能給妳安定的家。」他像在解釋我的疑惑，「所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離婚？」他終於問了，臉色變得肅穆。他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質疑的口氣與我說話，望著他難得的厲色，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妳覺得我冷淡妳了嗎?」轉眼，他的態度忽而又變得自嘲，「我就知道妳一個人在家老是胡思亂想……」。可是，有些事，沒有那張離婚協議書，我永遠不會知道。他說，三年來，他確實每天都是抱著我醒來，只是後來他工作忙，起床時間變早，而我仍沈睡著，不知道罷了，有時他還會親親我的臉，看著我貪懶的睡顏，他不忍心叫醒我。他承認很想念我做的早餐，可是他不好意思要我做給他，他知道我會擠盡腦汁變花樣，他捨不得看我太累。
「我娶妳，是希望妳享福，不是要妳來當女傭的。」從他這句話開始，我便止不住眼淚。
「你為什麼從不說你愛我呢？」我含著淚水問他。「我以為妳知道，否則我們為什麼結婚？」他理所當然回答。是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不然我不會嫁給他的，可是，女人都是需要一些愛語滋潤的，我想這就是理由，看著我控訴的眼光，我想他也知道理由了。
「妳做的菜很好吃，可是那些大菜費工夫，也不全是妳喜歡的，所以我寧可妳做些簡單的菜，最好是妳也喜歡吃，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歡。」他一句一句的解釋，又讓我掉了一缸淚水，「妳不喜歡吃辣，因此我要妳少放辣椒；妳不吃內臟，那我也不吃；妳怕胖，所以料理時我希望油加少一點；醬油鹽份高，吃多腎臟負擔大，為了妳我健康著想，調味即可，不必加太多。」
只要是我煮的，他都喜歡，想想他沒有一次不是吃光的，到底為什麼我會覺得抓不住他的胃？所以，我也抓住了他的心嗎？
我發現，只要願意，兩個人什麼事都可以談，連我跟他解釋韓劇大老婆的反擊的劇情，一路聊到美容話題，他也聽得津津有味。是我，是我封閉了自己，以為他不願意聽我說話、不願意對我說話。他心疼我一個人在家裡，聊公司裡的事怕悶壞我，又見我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每天只能摸摸一鼻子的灰。無論他跟我說什麼，我都是愛聽的，可是我現在才讓他知道，夫妻兩浪費了幾年的時間在這種誤解之間打轉，他活該，我也活該。聊到生孩子的事，他先是一陣默然。「我想生一個孩子。」這時候，我有勇氣說出口了。「我以為妳不想，剛結婚那一陣子，妳不是一直吃避孕藥？」難得聽到他有些怪罪的語氣。
進一步了解之後，我才發現，他一直知道我在吃藥。或許是我哪次把藥隨便擱在化粧台上，被他看到了，他徹底了解我不想要孩子。而他也知道，我吃完藥隔天會有水腫的現象，身子骨纖細的我，一雙腳腫得跟象腿一樣，也只有我這種人的鴕鳥心態才會認為他不會發現。後來我養成習慣將藥好好放在抽屜中，他以為我不再吃，怕身子水腫難受，所以他戴起保險套，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我。「妳又水腫了嗎？一直哭個不停，是想把身體裡的水逼出來？」
他居然敢揶揄我？免不了得到我飽以老拳！他還是想要孩子的，聽完我說想生孩子，他眼下興奮的光芒大大的告訴我這一點。只不過，那抹光芒在閃爍之後隨即斂去，他又正襟危坐的問了我一個問題。「妳真的想生？」「想啊，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只是因為無聊？如果一個人在家無聊，妳想出去學東西、去工作、和朋友去逛街，我不會阻撓妳。」
「你不是也想嗎？」我生氣了，縱然淚眼婆娑沒什麼說服力。他開始說起那個四千二百公克的巨嬰，原來陳意文的經驗不僅嚇到我，也嚇到他了。他不希望我生孩子還要受極大的痛苦，他明白我怕痛，所以他捨棄了生孩子的想法。
「我不管，我要生。」明瞭了他的想法後，我更希望替他生一個孩子，身體裡流著我和他血液的孩子。「那就生吧！」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令我臉紅的話。「你這麼有精力？不是上班很累嗎？」我狐疑他話裡的真實性。經他解釋，我才恍然大悟，就算工作累，他偶爾也有慾望，有時晚上摟著我，又看我睡得香甜，這種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他只能鬱鬱的悶在自己心裡。
面對他，我真的無言了。已經好久沒和他一起出遊了，在兩人間的冷淡破冰後，坐在他身邊竟也給我當初戀愛的感覺。我凝望著他專心駕駛的側臉，將他的動作姿態深深刻在心裡。
我和他之間還橫著一個問題-那張離婚協議書。如果他最後仍是簽了名。可是，他應該不會簽吧？否則，他何必和我討論生孩子的事…「到了。」他停車，我也隨之下車。
海風迎面吹來，是淡水。他也懷念這個地方，這個我們一起讀書的地方。我一直想帶妳來，可是妳假日都和朋友出門，我只好蒙著棉被在家睡覺。」他如此說道。我體諒他工作累，他體諒我和朋友出門，就這樣，我們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伴。「你以後想幹什麼，可以直接說！」我惱火的盯著他。「妳也是。」他正經八百的回視我，言下之意是要我別五十步笑百步。
說來也好笑，我們一直認為自己是在為對方著想，以自己的方式去體貼對方，這種自以為是卻導致了無數個陰錯陽差，一直懷疑自己不愛他，他也不愛我了，才驚覺這份愛並不是消逝，而是溶入了生活之中，自然的讓人忘了它的存在。
愛情的表現，可以是黏膩、親熱、奉獻、祝福，甚至是退讓，每個人的方式不同，會導致的結果各異。我的方式是盲目的付出，他的方式是全然的關懷，乍看之下兩個人都沒錯，可是無論什麼方式，中間少了一種叫「溝通」的元素，就容易導致裂痕。我們的婚姻，就是建築在這種缺乏溝通的空中樓閣之上，嫁給這個男人三年了，我以為我漸漸的不愛他，但只是一番簡單的剖白心意，我對他所有的愛再度復活，甚而轉濃。
女人會因男人長久的冷落而對愛情失望，也可以因男人一句話又對愛情充滿希望。我不想和他離婚，一點兒也不想，當初硬著頭皮簽下名，或許只是賭氣，只是要他正眼看看我，可是…「那、那張離婚協議書…」我要收回來。「在公司裡。」他好整以暇，「公司的碎紙機裡。」這個意思是…？「妳想離婚，等我成為亡夫時再說吧！」
我估量不出他說這句話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他又騙到我的淚水。他真的很愛我……即使他沒有說過。我想，如果我堅持離婚，他會放我走的，他捨不得見我難過，就像他見我掉淚又趕快摟住我一樣。倘若，是他想離婚呢？
恕我自私，我是堅決不會放的，除非等我變成亡妻，同樣因為他捨不得見我難過，我自信可以留住他。「淡水整個都變了，我都快不認識了，跟當年讀書時相比，變得太多了太大。」哄完了我，他連忙帶開話題。「我來過，我知道有什麼景點。」「那這次就要靠妳帶路囉。」
是啊，結婚三年後，我又發現了一次愛情。』
看完這封email，我不知當年可以講出「你覺得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沒關係啊，我可以去你的世界。」的二人，何以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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