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2
回到閣樓,天花板上的星星閃亮,我睡不著。
你曾經給我兩顆安眠藥,我今天吞了第一顆。
我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只帶著錢包,到妳老家旁的米蘭社區,去看房子。之前仲介一直談不下來的case,我決定自己去談。
「你真的要買我的房子?」屋主問我。
「你多少才要賣。」我告訴他。
「你上次是不是已經開到1765?」屋主問我。
「我這次開1766,然後這次沒有仲介抽成,就你跟我談好就成了」我告訴他。
「成交,不過我房子裡面現在還有一張雙人床還沒搬走,還有你真的有錢嗎?」他不大相信的樣子,硬要我打開錢包給他看看。
他沒等我動手,他已經強行打開我的錢包,伸手到我的錢包裏面檢查,他愈掏愈深,最後竟然在錢包裏掏出一張雙人床來,我驚愕地望著他。而屋主比我更驚訝,他說:「為何你錢包裡有一張雙人床。」
於是我驚醒,從夢中醒來時,我想錢包裏怎麼放得下一張雙人床呢?這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因為我生平第一次服安眠藥,所以才做了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嗎?還是因為昨天晚上,我們各自睡各的單人床。
我於是到烘焙屋不遠處的另一家誠品書局去找一些關於解夢的書,然而翻遍所有解夢書籍,沒有一本書有解釋這個夢。
回到烘焙屋,我把夢告訴施惠玲。
「那個錢包是什麼形狀的?」她問我。
「忘記了,總之就是一個小錢包。」
「會不會代表你的心?」她自作聰明的說。
「錢包根本放不下一張雙人床,你把一張雙人床放在心裏,不是太重嗎?這個夢可能是暗示你內心承受的重量正多於你所能夠承受的。」
她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然後,我又去找黃登祿,把我的夢告訴他。
「也許這個夢本身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為什麼突然對一個夢那樣緊張?」
「也許就像潦倒的人去算命一樣,想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怎樣走。」我說。
「你的樣子很累,沒事吧?」他問我。
「只是感冒還沒有好過來。」
「從美國回來多久了,你是去找庸醫喔,不然怎麼沒有起色?」
「感冒本就是一種很傷感的病,也許是病人本身不想復原吧。」我擤鼻涕。
黃登祿倒了一杯溫開水給我。
「錢包裏的雙人床是什麼形狀的?」
我失笑。
「你笑什麼?」
「施惠玲問我,那個錢包是什麼形狀的,你卻問我,那張雙人床是什麼形狀的。她最緊張錢,你最緊張床鋪。」
「真的嗎?」他笑說。
「那張床很普通,好像是白色的,有四隻腳,就是這樣。」
「你夢見錢包裏藏著一張雙人床,但是現實會不會剛好相反呢?其實是一個錢包遺留在雙人床上。錢包裏面的東西應該很重要,但是你把它遺留在床上!」
我突然記起跟妳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晚上,她剛好把錢包遺留在床上。
這是純粹的巧合嗎?還是一個我們都不能解釋的巧合?
「錢包遺留在雙人床上,那是什麼意思?」我問黃登祿。
「會不會是象徵你將會失去一些對你很重要的東西?」
難道我將會失去妳?
他說的也許是真的。
「我不是專家,我胡說罷了。」
「我早知你胡說。」我勉強裝出笑容罵他。
其實我最應該問OPS妳,你才會解夢。
但我害怕,我害怕夢裏所洩露的心事,是我不想讓妳知道的。
我吃了感冒藥,昏昏沉沉的睡了,妳不知道是何時來的,
亮了燈,坐在床沿,妳的手摸在我的前額上,似乎是在確認我是否有發燒。
「沒事吧?」妳溫柔地問我。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把夢境向妳說一遍。
「這個夢沒有什麼意思。」妳閉上眼睛說。
妳憂鬱的臉浸在Endaimien的月光下,我仔細端詳妳,假如我是月神西寧,我會用魔法令妳長久地熟睡,只有這樣,妳才不會離我而去。每天晚上我都害怕,萬一妳醒來,妳就會離開我。
我的喉嚨像火燙一樣,我拿紙巾擤鼻涕,紙巾上有血,那是因為乾燥的緣故。如果我死了,從此不再醒來,妳會像懷念陳同學一樣懷念我嗎?妳會為我流淚嗎?還是只是輕輕的歎息?
我拉著妳的手,沉沉地睡去。
※4-003
隔天,我拿著妳的鑰匙進入妳的屋裏。這是我擁有妳鑰匙之後,第一次進來,妳昨晚會來找找,是因妳說妳房間的偵煙器一直在告警。
檢查過後,我認為是受潮所引起的誤動作,我走到妳書架上看我送妳的洋娃娃,妳將它們擺的好好的,我好高興。
然而眼尖的我看到妳除有一系列政治書籍外,還有一本解夢的書,我把它取下來,坐在沙發上翻閱。
這一本書,解釋了我的夢。錢包裏的雙人床,象徵做夢者對結婚的渴望。
妳為什麼不對我說真話?
我渴望可以娶到妳,妳卻向我隱瞞。
妳並不想跟我結婚。
其實我早有猜想到這點,但想歸想,一見到妳,我就恨不得妳回到我的肋骨裡,像坳彎妳那支無線的牙線棒那次,我明知陳同學已經過去了,但我就會不由自主的,控制不了自己的向妳哮叫說:「妳什麼時候才可以忘記他!」。
看『我可能不會愛上你』時,我對電視說丁立威你真笨,就算不懂欲擒故縱,那也該學學李大仁;沒想到自己卻離李大仁越來越遠,跟丁立威越來越像。
那些解夢的書,扉頁都有妳親筆寫上的購買日期,都是在他死後妳才買的,那就是說,妳一直在等他進入妳的夢,是嗎?
我把書擺回書架上。我看著我為妳買的四個洋娃娃,妳應該還不知道裏面有我寫給妳的信,妳是否會遺憾妳所錯過的深情?
我打算裝作我從來沒有來過,當妳問我是否有來維修時,我打算回答我問過警衛,警衛跟我說告警已經消失,所以我就沒過去維修了。
日復一日,我在等妳向我坦白,坦白告訴我,我的夢是那個意思,但妳沒有。
日出月落,我依然如往昔那樣愛妳,可是,妳愛我嗎?
我忽然懷念從前站在陽臺上看著你住的地方的日子,那時候,我們的距離也比現在妳牽著我的手時的距離還要近。我終於明白我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