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四月上旬的一天,你又來到烘焙屋。
那天整天下著雨,天氣潮濕,鬱鬱悶悶的。
你來得很晚,雙眼佈滿紅筋,樣子很疲倦。
「剛下班嗎?妳是直接過來的吧?」我問妳。
「嗯。」
「妳若是回到家就懶得出門了。」我說。
「嗯。」
我想妳已經習慣不與我搭腔了,我主動拿了一杯黑咖啡放在妳面前。
「喝吧,好的黑咖啡能讓妳好睡。這個時候不要喝拿鐵。」
「為什麼?」妳抬頭問我。
我說:「好的黑咖啡的咖啡因比拿鐵低啊。」
妳失笑:「但我喝拿鐵習慣了,你這個會不會苦啊。」
「怕苦。我去隔壁借辣椒醬讓妳加就不會苦了。」
「今天晚上客人很少。」妳說。
「妳是今天晚上唯一一個客人。」
「是嗎?」
「如果天天都是這樣就糟糕了。」
「施惠玲呢?」
「妳同學她見客人少,趁機跑去火車站的便利商店繳水電費。」我說。
「她沒要你提個增加客人及營收的計劃嗎?」
「有啊」我還想再說
「有就好。」我偷看妳面部的表情,你好像懶得理我了,你一口就把那杯黑咖啡喝光。
「妳還要吃東西嗎?」我主動找話講。
妳冷漠地說:「不了,我怕肥。」
「妳說妳在這裏等人,妳等的人來了沒有?」
妳搖搖頭。
「他是什麼人?」
「也是同學」「你知道的啊,就陳同學啊」
我的心好像突然碎了。是啊,我除了知道他姓陳之外,其他的一無所悉,到底是那個陳同學這樣值得妳等。我問自己。我在妳面前努力掩飾我的失望。
「妳和她是復合了嗎?還是妳一廂情願?妳們還有聯絡嗎?他從沒出現呀。」
「我們約好的。」
「約好?」
「這裏以前是一家義大利麵餐廳,我們重逢後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這裏。那時候是春天,那天晚上,正下著雨,我們坐在裏面,看著雨打著外頭的竹筍,我還記得那淅淅瀝瀝的雨聲,那是一場好美麗的雨。」你愉快地回憶著從前。「那時外面水池,種滿了一圈的各種香草,有一種叫迷迭香,現在都不見了。」
「市政府為了佈置聖誕城,就把花圃整理過,換成聖誕紅。」我說
「哦,原來是這樣。」妳似乎很懷念外頭的香草。
「重逢的那天,天氣很壞,下著滂沱大雨,我們巧合地在同一個公車站等車,我們自他入伍後就沒再見了,那天沒有帶雨傘的他,就恰巧出現在我面前,我想起從前他追我的甜蜜,我讓她躲在我的雨傘下面,默默地避雨。」
「我們分手的那一天,也是下著雨。」
「能告訴我為什麼分手嗎?」
你良久才說:「大概也是因為下雨吧。」
那時,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分手的時候,我們約定,如果有一天,想起我,想見我,就來這裏等我,我會永遠等他。」
你說,妳會永遠等他,妳知道那一刻我心裏多麼難過嗎?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快十六年了,那時也是下著這種雨。」
「但是從前那間義大利麵餐廳已經不在了,他還會來嗎?」
「只要這個地方仍然存在,他會來的。」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如果他想見我,他會來的。」
「他叫什麼名字?妳從不告訴我他名字?妳能否告訴我他是誰,也許我能幫妳找到他?」我酸溜溜的說。
「我不說,你繼續猜吧,比起你這怪叔叔,他可帥多了。」然後妳微笑不語。
妳知道那一刻我多麼難過嗎?
「妳何時把頭髮燙直的?是為他燙的嗎?」「妳真的都準時五點下班?」
「如果他不來,妳是不是會永遠在這裏等他?」我接連問妳四個問題。
妳垂首不語。
「這樣等待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妳不認為很飄渺嗎?這樣吧」我站起來,去拿了一包新的牙線棒。
我把其中一支牙線棒的綿線抽掉,跟其他牙線棒放在一起。
「你在這裏抽一支,若抽中沒線的那一支,他會回來找妳的。」
我數數手上的牙線棒,不多不少,總共有一百支。
「來,抽一支,賭賭你的運氣。」
你隨手抽出一支。
怎麼可能?你抽中沒線的那一支。
妳好像也開始相信這個毫無根據的遊戲。
「恭喜妳。」我說。百分之一的機會,都給妳遇上了。
我望著妳,愈望著妳,愈捨不得妳朝思暮想的是另外一個男同學。
不想讓妳看到,我轉身用手指揩抹有點濕潤的眼角。
「你沒事吧?」妳還是發現了,開口問我。
「我很感動。」我真是不爭氣,竟然讓妳看到我流淚,
「世事多的是遺憾。」妳無奈地說。
如果有一個女人這樣等我,我死而無憾
但事實上,我卻是一直在等一個讓我死而無憾的女人。
※1-022
回家後,我頓覺很累,我靠坐在沙發上,想說休息一下,可我卻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我,是一個孕婦,妳帶我到八里八仙樂園,妳帶我玩雲宵飛車等等遊樂器,忽然不知到了那一關,我在柱子頂端,我往下一望,下面全淹水了,汪洋一大片,妳不見了,我叫妳,但沒有人回應我,我一個人在柱頂。
醒來的時候,她剛好在那個時候回來。
「妳加班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對她說
她顯得垂頭喪氣,她沒給我任何回應。
她自顧的說:「為什麼功勞都是從上面記起,過失卻是從下面記起;難道所有的過失都要部下扛,而功勞都是長官的;還有政府為何一再為難基層公務人員」她一邊走往她房間一邊這樣說著,她還說現在次長騙部長部長騙院長 院長住在天龍國,現在台灣到底怎麼了?!
我知道她會發這個牢騷,是因政府又再檢討軍公教人員的福利問題了,但政府對奢侈稅遺產稅的相關政策並沒做好,而且打房打到真正想買房的人,於此同時又說要把退休的門檻繼80往85延之後,現在還要往90繼續延,於是老人退不了,新人升不了...
※1-023
這一天 我去土城承天禪寺看桐花, 我想了很多
回到烘焙坊時 我看到妳已入座
妳親手縫了一個抱枕來送給施惠玲,這是妳答應施惠玲的。
妳選了一塊湖水綠色的條紋棉布做抱枕,妳就是喜歡綠色。
抱枕上有三顆檸檬色的鈕扣代替傳統的拉鏈。
「這個抱枕是哪買的?配合這沙發還不錯看」黃登祿看到抱枕後便這樣問我。
「OPS做的。」我說。
「很漂亮。」
「是的。」
「黃登祿」我叫他
「什麼事?」他回頭望我。
「是誰發明抱枕的?」
「大概是很久以前某一個被家暴的家庭主婦發明的。」黃登祿隨口說。
「我告訴你,窗簾是把自己住的房子包裹起來,不讓外面的人看到,沙發是讓女人坐在上面等夜歸的男人,而抱枕,是放在沙發上,讓人傷心的時候抱在懷裏,用來哭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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