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
三月,天氣潮濕而寒冷,妳仍然大概每星期來一次。
有時候,妳告訴施惠玲一些笑話。看來妳該是個健談的人。
有時候,妳坐在外面,沉默不語。看來妳不是個健談的人。
然 妳要等的人到底是誰?
「妳的新電池已經來了,妳什麼時候會在家裏?」我打電話問妳。
「我現在在輪櫃檯,回家時已經累癱了,這樣吧,你現在送來我公司這吧。」
「現在嗎?」
我到了你公司,妳微笑著說:「同學,不好意思,讓你跑這一趟。」
我買了二杯咖啡,除了想把電池給妳,更想與妳喝杯咖啡。
「你幹嘛買咖啡,我現在空腹。」妳似乎在怪我。
妳東西拿了就上去,連跟我多聊二句都沒有
※1-019
施惠玲為烘焙店換上新的窗簾和沙發,本來的窗廉與沙發是原屋主留下的,當時實在沒把握能把生意做的起來,所以能沿用的儘量沿用,想說若倒了,也少賠一點。
但義大利麵的FU畢竟跟烘烤屋的FU不一樣,所以這是該換的。
施惠玲還為我買了床單和枕頭套,我把它們鋪在我的單人床上。
看著我的床,我想,我應該叫施惠玲也幫妳備上新的床單和枕頭套。
因為她的眼光真的不錯,這床單配這枕頭套,NICE。
換上新的床單和枕頭套之後,這張單人床,終於像床而不是像窩。
床單和枕頭套是用柔軟的米白色和綠色棉布縫製的。
如果妳看到我的床,我的床單和枕頭套,妳會不會想在這躺上一躺。
為斷絕我這個邪惡想法,我又把舊的一套床單和枕頭套重新鋪上,把新的一套疊好,丟到儲藏室去。
走到陽台上,已是漫天星星的時候,我無語的望著星星。
我站在家裏的陽臺上,看著妳們那棟大樓。
第二天晚上,妳拖著疲乏的身軀來到烘焙屋。
「你的樣子很累。」我說。
「因為輪值櫃檯。」
「很多人來詢問妳嗎?」
「都是295/296,都是神經病/精神病。」
「那有沒有爭議審查的CASE?」
「有。」
「這我幫不了妳,那妳對這有什麼看法?」
「還能有什麼看法!水來土掩就是;來電池錢給你。」妳說。「店裡這些窗簾布很漂亮內,施惠玲妳眼光很好。」
「沙發呢?」施惠玲問
「太舒服了。」妳說
「你不覺得那張沙發欠缺了一樣東西嗎?」我問施惠玲
「什麼東西?」施惠玲反問我
「抱枕。」我說
「噢,是的。」OPS替施惠玲回答
「這樣吧,施惠玲,抱枕我送你,不過要等到我有空時。」妳打了個呵欠說。
「謝謝妳。」我替施惠玲回答。
「看來妳熬不住了,回去睡吧。」施惠玲說。
妳看看手機,說:「蛤!這麼晚了!我該走了」
施惠玲對OPS說:「我們打烊了,我順道開車送妳回去。」
OPS先推門出去拾階而上。
「你是不是喜歡她?」施惠玲問我。
「你喜歡她什麼?」施惠玲問我。
「自離婚後,我便不相信愛情,但是遇上OPS,我突然動搖了。」
「想像中的一切,都比現實美好,萬一你真的離開她,轉而跟OPS在一起,也許會失望。」
「我和她,已經沒有愛的感覺了。」
「你並不瞭解OPS。」
「如果妳愛上別人,妳會告訴施公嗎?」
「當然不會,如果我告訴他,這表示我已經不再愛他。所以你別告訴她,即使將來她臨死前要求你說,你也千萬別告訴她這段期間你愛上別人,畢竟她曾經陪過你,你不要殘忍的告訴她這些。」
「為什麼?」
「她輸不起,她雖然現在跟你異床異夢,但她是Koala及Sunny的媽,她曾經擁有妳,你們是離婚了,所以不管你要追誰,那都是合法合理合情合人性,但我知道她其實對你還有情,不然她不會搬回你家。」
「朕知道了。」我跟施惠玲揮手再見,我心想:「但是我還沒有愛上別人呀!」
我還沒有愛上妳,我正極力阻止自己這樣做。
我不可能會愛上妳 我可能不會愛上妳我可不能愛上妳。
※1-020
黑皮帶團到台東池上旅遊,她一時找不到通訊行或便利商店,便打電話給我,
要我在自己店裡,幫她補印她的帳單,然後代墊一下,否則她就要被斷話了,
我還跟她說 幫妳墊 那是沒問題的,一句話 辦到好,但不准日後『睏堵的』,因為人鬼殊途、人畜異道。我跟她之間少有正式的對答,總是虧來虧去。
隔天,她跟我說她要拿錢來清電話費,我跟她說,現在店裡是黃登祿的班
我現在在離OPS上班地不遠處的一家大醫院,在眼科門診候診,
她說她自製了一些殺蟑藥,她會與她的殺蟑藥到醫院這找我
在台北火車站東一門,在送黑皮上車後,我想起我剛才跟她的一些對話。
「妳終究是把自己嫁出去了,也當媽了,女生總要嫁人,就算不嫁人要養活自己也容易。男生就不一樣。我知道談來談去都是錢很俗氣,可是一個男生你沒有錢就屁也不是。抱歉我說話比較粗俗,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結婚以前,我也不那麼在乎錢財,可是男人到了一個年紀啊,就不得不扛起家庭的擔子,到時候什麼都在乎了,要安家,要立業,還要出人頭地。講得詩意一點,用妳們園藝科的話來講,每朵花都拚命的長,不是冒出頭來撐出一片天,就是矮在別朵花的陰影下面,照不到陽光,那妳的種子怎麼辦?這樣講妳懂嗎?」
「我怎麼不懂?這台北典型的人生觀啊,男人和女人又有什麼不同?都一樣啦,其實大家的命運大同小異,都是先上學,領畢業證書,找工作,建立一個別人弄得懂的身份和地位,用資訊科的話來講,這叫做setup,然後開始養小孩,開始買房子,花一輩子賺錢,然後開始買藥;這種人生,還不如用影印機來拷貝來得乾脆。人生不能reset,如果不要這樣過,那就得禁得起作為異類的壓力,不管是來自別人的批評,還是自己獨立支持一種價值觀的壓力。」
聽完黑皮的高見,我自顧自的吟唸著:
『昨夜因看蜀志,笑曹操孫權劉備。用盡機關,徒勞心力,只得三分天地。屈指細尋思,怎如共、劉伶一醉?人世都無百歲,少痴騃、老成尪悴。只有中間,些子少年,忍把浮名牽系?一品與千金,問白髮、如何迴避?』
「這詞什意思?」黑皮問
「豬牽到大甲還是豬」我說
坐捷運準備回去顧店的途中,我又想到 我與那黑皮多年不見後的第一次見面
我的第一句話是:「妳根本沒變 只是按比例放大而已」
黑皮也是這樣回我
黑皮邊喝小米粥邊說她這幾年的際遇,後來她說到她初戀的男友
我想黑皮是把我當自己人 當哥兒們 才這麼掏心掏肺的說著
我想黑皮是想起高一時 我們的合作無間 才這麼毫無忌諱的講著
我想這件事 只入我耳 不出我口 永遠
聽到她說她男友是原住民;此時 我畢竟是我 我不虧她二下 我就不是我
我說:「看 我就知道 山豬肉果然是原住民永遠的最愛」
拉里拉雜的聊著 不知怎地 黑皮忽然說:「我這麼詳細的說了 現在換你說了」
「那有這種事,依妳這種邏輯,妳待會會不會把褲子脫了,然後跟我說 我已經給你看了,現在換你給我看」。我很怕她會這樣做,所以按著她的肩頭說。
黑皮一直逼問我的婚姻狀況 她一直說我與鳳玲猜說妳應該是怎樣怎樣…
她還在說話的同時,我便插嘴的連說三聲沒有,然後轉移話題的講說:「我曾在路邊,看到妳發送報紙,我有叫妳,但妳卻看我一眼之後,就加速騎車離開,那時妳是怎樣。」
這次黑皮沒馬上接話 稍後
『不愛比較快樂吧。』
「嗯?」
『有些人就是只適合當朋友而不適合當情人吧。』
「妳在說什麼?」
『你跟她啊!或者就像我們呀,或許我們如果變成情人也會變成這樣吧。』
「變成這樣? 妳在說什麼?」
『可能我愛過你也不一定哦。』
黑皮淡淡的笑著,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我於是說「妳還有兒子要養呢!」。
我說完話的同時,手離開她的肩頭,我拿起牛肉餅一口咬下,飽滿的湯汁,噴的到處都是,此時 她微微不高興的說「你也是生活白癡,跟我家老爺一樣,只是我們家的老爺還真是老爺…」。這段 我沒細聽 就算有細聽 我也不說。
我只記得 我告訴她:「男人過了40之後,差很多;過了50之後,差更多,妳老公現在把兒子當孫子疼,也沒什麼不好,你們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如此的安排並無不妥啊,我很難說什麼。總之,搞定男人不難,有外人在,妳就讓他抱,讓他當老子;沒外人在,妳就抱著他,把他當兒子。如果搞反了,在該把老公當老子的時候,妳卻把他當兒子一般教誨,那就...」
「聽不懂」
「簡單說 只有你們二人吃飯時,你可以叫妳老公去幫妳拿碗筷及拿自己的, 但若是你們全家一起吃飯時,妳就要叫妳兒子去幫全家拿碗筷,你可千萬不要只拿自己及小孩的,然後叫妳老公去拿自己的,這樣就可以搞定男人了。」
「還真是簡單?!喂 你正值壯年 但你那組雞絲那麼久沒用,可是會壞掉的喔,找她出來試試,如何?」黑皮似乎故意要轉開話題,所以這麼回說
聽完這句話,我笑了出來,我說「對!這才是我所認識的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