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老家的大廳裡,有一個在佛龕旁的透明櫥窗,大小約1.2×0.8公尺,有著三層玻璃的櫃子。一開始原本放的是老爸的收藏老酒,後來某一天不知怎麼的,裡面換擺上了我大大小小、校內校外、征戰國際的各種獎牌、獎狀、獎盃、勳章,以及照片和相關紀念品。
那天,從學校結束訓練回到家的我,不解地問老爸,這些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會這樣問是因為,家裡一進門最顯眼的這個櫥窗,是老爸最看重的地方,一向都是老爸的地盤,只能放老爸的東西,沒經過他的允許,誰也不准把物品放在裡頭的。
只見老爸輕描淡寫的說:『啊…誰叫你東西也不收好,只會弄得家裡亂七八糟的……,害我花了一個下午才把它們整理好』。
我看著櫥窗裡的擺設,獎牌一面面以一根鐵桿子穿過,懸掛在邊上,獎狀依日期一張張依序地貼在壁面,中間再擺上幾座獎盃,上層立著與國外團隊的大合照,還有從英國買回來的白金漢宮閱兵小人偶、荷蘭木鞋、存錢筒….。
的確,這些代表著我優秀表現的物品,年少時的我從來沒想過要好好地整理它們,更沒想過這些被我壓在抽屜,多到不想清數的它們,有一天竟成為了我老爸的驕傲。也從被展示的那一刻起,我真實的感覺到老爸對我的肯定和認同;同時,一直以來從沒被家裡同意的運動生涯,彷彿也在此刻拿到通關許可證了。
聽老媽說,老爸閒來無事最愛坐在搖椅上,就這麼慢慢的晃著,一邊靜靜地看著櫥窗裡那已是層疊的獎狀以及開始銹黃的獎牌….,一邊在心裡默默的思念他最驕傲的孩子,盼著他放假可以回來吃頓飯、陪他鬥鬥嘴、抬槓一下。
一個獎盃(牌)代表著一個夢想、一份堅持、一股熱情、累積的努力、強大向上的正面能量,獎盃的數量從正式亮相開始,就沒再少過,一直持續到了我投入職場工作才暫停了下來,
後來,老爸雖然因病去世了,但櫥窗裡的擺設也就這麼數十年沒再更動過,若有返家時瞧它一眼,就好像老爸依然在那鼓勵著我要認真努力那般;雖然後來工作上屢獲肯定的敘獎形式,沒能適合的再擺入櫥窗裡了,但每一次的光榮印記,我都想跟老爸分享,希望他能知道他最寶貝的小立,從沒有辜負他的疼惜和支持。
今年清明節返家,坐在老爸最愛的搖椅上,目光習慣的往櫥窗看去,赫然發現,櫥窗裡的擺設換了樣,獎盃獎牌…全數都被移走了,那些屬於我的青春記憶和風光紀錄已不復見,追問下才得知,它已被小弟清空,放進紙箱擺在入門口的角落了,
知悉的當下,心裏微微的酸著,原本特地打算利用連續假期多住兩天的我,在探視了老媽,陪她閒聊了一會,送她上床入睡之後,也編了個藉口就離開了,
走出家門時,心裡掙扎著是否要將那一箱屬於我的豐功偉業也一併帶走!
最後,我選擇空手離開。只是,當轉身將大門闔上的那一霎那,我感覺有些東西也隨著結束了。
夜裡,輾轉難眠!心就這麼的在懊惱和失落中來來回回的盪著。
隔天終在雷爸那一句『這事早晚會發生的,只是提早了點到來報到而以。』霎那間,我才得以放下!得以明白了!
老爸依然在我心中重要的位置,墨鏡後那微笑的雙眼還時時鼓勵著我,
自我對生活的堅持和奮發向上,早已經成為如呼吸般的自然習慣了,
而年少時強大又傲人的運動能力,至今亦融成生活中的一部份繼續運作著,
一切再也無需任何文件或是獎盃來證明。
老爸的櫥窗,永遠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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