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屬於年輕的回憶。
還記得我們當年穿著白襯衫、藍短褲，
在一次次的追逐中，漾出了青春的氣味。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學校裡的中央台階。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在籃球場上囂張的你。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你生日時緊緊抱住我的溫度。
也因為這樣，讓我，對你著迷了七年。
我，張允倫，國中生一個。
他，張 杰，一個死國中生。
-----------------------------------------
1.
故事，好像是這麼開始的......
1994年夏天，我首度踏上了鐘政國中。
伴隨著些許緊張、些許興奮，慢慢的走向體育館，走向鐘政國中民俗體育班的第三關考試。
過了這最後一關，我就能擠身進這天才林立的班級了。
我甩著跳繩，舞弄著我辛辛苦苦練的招式，就是希望能搏得評審的青睞。
就算身旁競爭的同學多努力，我還是要想辦法讓自己成為最搶眼的那一個。
後來，我到了資優班。
一個沒有民俗體育的資優班。
□
要讓一個班成為一個資優班其實並不難，只要滿足以下條件即可。
第一、一定要有所謂的名門子弟。
自己的爹娘一定要是政府高幹或是政商名流，所以只要動動嘴、花花錢，
就可以進來這個所謂的資優班裡躺著上課。
第二、滿坑滿谷的四眼田雞書呆子。
戴著眼鏡，一臉只會念書的書呆子，每個班上一定會有。
只是，資優班裡，老師隨便用粉筆一丟，十個裡面有八個，一定是這種生物。
第三、號稱全校最夭受的名師團。
國文名師、英文名師、數學名師、理化名師、歷史名師。
在我們班上只要隨便捉一個老師蓋布袋痛扁，都嘛是名師階級。
第四、拿著軟膠條甩來甩去的惡毒導師。
每天都在研究全身上下還有哪裡可以用軟膠條來打的臭女人。
通常這種人，就會擔任導師的角色，而且還無法轉職。
這，就是所謂的資優班。
我很榮幸的進入了這所謂的資優班，在我十三歲那年。
也就是在我民俗體育班落榜的那年。
ㄟ，民俗體育班ㄟ，超屌的啦。
要進這一班，民俗體育一定要會，但是，你的頭腦也必須要是一等一的。
所以，鐘政國中每年的民俗體育班考試，都只收考試成績最好的學生進去就讀。
而且他們每年都嘛去國外表演，參加比賽。
那些跳繩、扯鈴、毽子的動作都嘛超強的。
簡直就是我們地方性的代表。
那時我想，如果我考進去了，那不就飛黃騰達了嗎？
但是我第一關，過了；第二關，過了。
最要緊的、也是最後最重要的第三關，就偏偏沒過。
於是乎，我和這飛黃騰達的日子失之交臂。
進入了這所謂的資優班。
我老爸並不是政府高官，也不是什麼有錢的傢伙。
但是我還是進去了這一班。
我想，是因為我之前有考過民俗體育班的第一關和第二關，成績不錯的原因吧。
不然，我怎麼可會有機會和這些政商名流第二代做同學。
「你們不要以為你們是所謂的資優班就了不起。」
「大家都嘛知道，你們就是講進來，所謂的人情班。」班導陳老師說。
我打開聯絡簿，抄著黑板上的功課，不時還會看到陳老師晚娘般的臉孔。
上國中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都會被班導找麻煩。
一下子打掃不乾淨，一下子考試考太差。
反正只要有可以發揮的地方，班導就會逮住機會狂罵。
而我，也在慢慢的適應這個環境的生態。
班導教英文，除了筆記一堆外，功課更是前所未有的多。
每一次寫英文作業我都會有一股想要自殺的念頭。
「把作業往後傳，給後面的檢查，沒有寫的叫他站起來。」晚娘說。
我拿著前面傳來的作業，從開頭翻到結尾，沒有看見半個手寫的英文字。
「喂，你...」
「噓，幫個忙...」坐在前面的張杰對我眨了眨眼，小小聲的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因為上星期坐第三排最後一個同學因為坦護別人被班導抓到，被叫到訓導處。
被生教組長扁到屁股變四半。
他被扁的那個場景，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不行啦，被抓到我會死掉啦。」我滿臉惶恐，誠心誠意的對他說。
「求你啦。」
張杰講完話便轉過去檢查他桌上的那一本，過了幾秒鐘，他又轉了回來。
「檢查完了齁，謝啦。」說完，便將他的作業拿走。
我來不及做下一步動作。
我只希望耶穌瑪麗亞阿拉觀世音菩薩玉皇大帝聖誕老公公可以保佑我。
希望班導不要一時興起檢查張杰的作業，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要開始寫遺書了。
有驚無險的一堂課總算過了。
因為課程進度的關係，班導並沒有多作檢查。
對一對答案後，就開始瘋狂的趕進度。
我坐在椅子上，慶幸著我的禱告真的實現了。
把課本收到抽屜後，我走到走廊上。
我們一年級大樓就建在禮堂旁邊，只是我們的位置比較高。
從這邊，可以往下看到在禮堂附近上體育課的學生。
我看著，禮堂旁邊的一塊空地。
底下的學生，穿著特別的體育服，雙手一扯，把扯鈴甩的高高的。
好高，好高。
本來我也應該是屬於下面的人。
只不過是動作忘了，就掉到這地獄般的班級裡。
人生際遇的落差，怎麼可以這麼大。
「幹嘛看馬戲團表演？」張杰說。
「什麼馬戲團，是民俗體育班。」我用眼神向他比了個中指。
「哪，給你。」他向我遞了瓶大麥紅茶。
「幹嘛給我？」
「謝謝你剛剛罩我啊。」
「付出性命罩你，才換來一瓶大麥紅喔？」
「唉唷，一點心意嘛，反正就是謝謝囉。」
「你幹嘛不寫作業啊，你這樣我會很困擾ㄟ。」
「沒有不寫，只是昨天玩電動玩太晚啦。」
「如果你每次都沒寫，我有幾條命都不夠你死ㄟ。」我將吸管插進飲料。
「對了，聽說你之前有考過民俗體育班喔？」張杰問。
「是啊。」
「那結果咧？」
「......結果就到這裡來了啊！！」不然你以為現在站在你旁邊的是誰啊，是你同班同學啊！
「是喔，那你成績很好囉？」
「不知道，應該還不錯吧。」
「真的喔，我成績很爛的說，那你以後要多罩我。」
我相當自豪的說出『我成績還不錯』這句話。
結果，第一次段考下來，把我那僅有的自信心徹底的打碎。
「靠...怎麼可能，我才第十四名......」我一個人看著成績單，自言自語的說著。
我看著我每一科的分數。
國文，九十。
英文，九五。
數學，八九。
歷史，九一。
地理，九四。
公民，九五。
生物，八十。
這樣的分數，還不錯啊。
平均算一算也剛好九十，這樣還排到第十四名！？
我往上看前十名的成績。
越往上看，冷汗就一直流。
「九九，一百，九八，九九，一百，九七.........」我張大嘴巴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ㄟ，你考得怎樣？」張杰轉頭過來問。
「要你管啊！！！」我瞪大雙眼對他說。
「ㄟ，我考第十八名ㄟ，好爛喔。」
我承認我聽見他第十八名時，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他每天都在打電動，我每天都在補習。
結果，這中間的差距，卻只有僅僅的四名！？
「我說啊，應該要輕鬆一點過人生嘛。」
「你看我整天打電動，還不是隨隨便便都有十八名。」張杰手挖著鼻孔，一臉輕鬆愜意。
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正忙著掐住他的脖子。
這段故事，就是我和他，慢慢熟起來的開始.........
文章定位：
專屬四樓(22)完, (shi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