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裝潢帶有地中海風情的早餐店吃完了早餐,我再騎上車子,坐墊已經被太陽晒得非常熱燙了。我沿著204縣道溜下一處地勢凹陷的小斜坡,注意略過身旁的任何一個指標,就怕錯過了該轉彎的路口。
在騎進村落前的一路上,幾乎沒有車子或路人行經我的身旁,雖然我知道方向應該沒錯,但沒人可問的輾轉不安總是令我追趕,害怕不等人的時間拋下我的措手不及而逕自離去。
我看見了海,直覺的往海的方向騎去,最後在一片白色的沙灘前停了下來,這片廣大的沙灘上除了兩對情侶在浪潮邊戲水外,放眼望去只有一張孤伶伶的椅子和一座木造涼亭佇立於此,我把車子牽到涼亭旁的木麻黃樹下,躲進裡頭避避噬人的日晒。
蔭涼的亭子使溫度降了幾度,我把鞋子脫了拿出背包裡昨晚買的零嘴解解饞,望著眼前美麗的沙灘和大海,白色的沙子將強烈的光線反射進我眼裡,儘管坐在涼亭中也不得不戴上太陽眼鏡。
涼亭離海岸有一段距離,我聽不到浪潮拍打沙灘的聲音,也沒有任何人的聲響,我眼前的一切,彷彿一幅靜止的畫。
我想起前幾天與朋友的聚會,那個最終沒有出現的人,很奇怪地,關於他的回憶總是與沙灘脫不了關係,每到了一處沙灘,只要那裡夠安靜、待得時間夠久,我總不自主的會想起他來。
我從背包裡拿出了筆和在馬公市區買的一張明信片,那是一張文字篇幅大過風景圖片,排版清爽簡單的明信片,因為上頭的字句,我買下了它:
旅 行
才 能 知 道:
自 己
哪 裡?
不 行
不行不行;腰圍不行變圓
腳力不行變差
体力不行 不行了
我翻到背面,把當下的心情記錄下來,貼上郵票後,我在收件人的空白處,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寫著明信片的同時,有三位母子也走進涼亭裡躲避近午的烈日,女兒一邊跟母親說著剛剛他們去過的地方一些好玩的小事情,婦人則拿著塑膠扇邊搧風邊心不在焉地虛應著,她神情煩躁地張望著四週,似乎想找到一處更涼快的休息區。另一位穿著背心短褲的男生坐沒多久便拿著掌中型DV走往海邊去錄影,也許是天熱加上疲勞的緣故,婦人對女兒說的話漸漸地也不大答腔了,女孩覺得無趣,開始將相機架上腳架,設定自拍讀秒,然後跑到沙灘上奮力的往上跳,又跑回來查看相機有沒有捕捉到她凌空的一瞬間。
她試了好幾次,不斷重覆地設定相機、跑至定點、跳躍、查看照片,而且樂此不疲,我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個女孩好有趣,即使現在又熱又晒,她依舊跑跑跳跳,不在乎運動使她氣喘噓噓、鬆軟的沙灘讓她腳步不穩,一個人玩得非常開心,彷彿此刻在這涼亭裡的,只有她自己。
母子三人離去後,我走到浪潮邊讓腳ㄚ子泡進清涼的海水,幾公尺外的販賣部中心播起了流行音樂,透過喇叭廣播器放送到沙灘上,我走回涼亭,收拾背包,打道回市區。
回程路上遇到一位與我車速一致,一直保持在我前方50公尺的單車騎士,我見他踩踏時彆腳的模樣,便雞婆的上前告訴他可將座椅高度調整一下,他說這是他妹妹的車子,平常都不是他在用,因此就不想費事了。得知我正在環島,他說非常羨慕我,因為家裡絕不可能允許他這麼做,我把自己的經驗與他分享,說明這件事也並非一蹴可幾的,有時當下的困境,不代表永遠都沒有成功的可能,想辦法一點一點的突破,目標就不會離你太遠。
在搭上回布袋的船班之前,我抽空又繞了澎湖幾處古蹟,來到碼頭時,許多下船的遊客議論著海上不平靜的風浪,看來這一趟航行將會相當顛簸了,上了船把車子固定後,我刻意選擇站在甲板上靠近船艙入口的位置。
開船十分鐘後,風浪明顯越來越大,站在我對面靠著圍欄的一對父子,被航行時潑濺進甲板的水花淋得溼了一片,當水花打上船時,靠在父親臂彎裡的小男孩就和爸爸一起大叫,然後自我解嘲的看著彼此開懷大笑。
儘管海水不斷濺溼他們一身,他們似乎沒有離開原地的打算。
旁邊的人們看著這對父子,都帶著有趣的微笑。有的人甚至和那父親開起了玩笑。
海浪把船身托得上下擺動,有時我甚至能感覺那落差有一層樓高,我把目光放在廣袤的海平面,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浪把海面變得像是被風吹動的絲綢,神秘而帶有致命的吸引力,讓我不自覺的跌進那片無垠的深藍中。
不多久,佔據我瞳孔的顏色從深藍轉變為一片漸漸落下的黑幕,四週的海淘聲與引擎運轉聲,也越來越不清楚了。
2009/06/02
今日路線:馬公-隘門沙灘-馬公-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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