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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影，你和我……如果當初我們就不曾遇見，是不是更好呢？我曾不只一千次、一萬次的想過……如果那個冬天，你不曾對我伸出手，是不是對我倆都更好呢……
你在天上看著嗎？我們三個人最後會有怎樣的下場，你在天上都看得一清二楚嗎？我的時間所剩無幾了，距我一敗塗地的時間不久了……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個禮拜，也可能只有一天……
我們依舊那麼痛苦……無論我們怎麼努力、怎麼掙扎，勝利女神永遠不會對我們睜開雙眼……
〈超市〉
到底過了多久呢？從那個不被命運所允許的吻之後……三十分鐘？或者一個小時？……不知道啦，我現在也沒有必要知道什麼，現在時間對我來說，不存在任何意義……
『這是辣椒還是青椒？』
從別墅出來之後，江尹湛就帶我來到了這個小超市。可是自從那個吻之後，他就不再敢正眼看我一眼，不停地用手掌揉搓著自己微微泛紅的臉蛋……
至多就是說說什麼『這是辣椒還是青椒？』之類的蠢話……-_-
『哎喲，客人，這裡不是寫著嘛！-0-』
『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這裡，這裡寫著呢！』
『什麼呀……這字像狗刨出來的，誰認識啊……』
『茄子！-0-這是茄、子！』超市大嬸臉脹得通紅，差點氣得腦充血。
『嗯，茄子。』尹湛明瞭地點點頭。
『您到底要找什麼？辣椒？青椒？』
『青椒。』
『青椒？』
『嗯，我就想做個蛋糕。』
『做蛋糕？那你放青椒幹什麼？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聽過這麼稀奇的蛋糕。-0-』站在一旁的大嬸無言以對，只能不停搖頭嘆氣，搖頭嘆氣……
『該死……』尹湛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他生氣地使勁一掐手上的茄子……
『江尹湛。』我終於看不下去了，站在他背後大叫一聲。
那傢伙依舊不敢回過頭來看我，眼珠子盯著面前的蔬菜陳列台滴溜溜一陣亂轉。
『江尹湛。』
『……』
『夠了，蛋糕我們買現成的拿回去就好了，在這裡買點零食、香檳……』
『我要做給你吃。』
『你是說用青椒做嗎？』
『不准說我壞話。』
『你別浪費食物和金錢了，如果到時候不想被我轟死的話，趕快乖乖地把那個茄子放下。』
『……』尹湛表情十分難看地僵在當地，不過依舊照我說的把那個茄子放下了，同時惡狠狠地掃了一旁的大嬸一眼……可憐的大嬸，何其無辜。
『呃，這裡還賣飯糰呢！我要買飯糰，我要買飯糰！』我一眼瞅到了放在偏遠角落裡的飯糰，想也不想地就衝了過去……
『哇～！這些傢伙看著就很好吃……好好吃喔！』
尹湛突然也不害羞了，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喂，你不是不吃海鮮的嗎？』
『嗯，現在吃了，那是以前。』
『為什麼突然……』
『你問為什麼？』
『是啊，你以前那麼討厭，為什麼突然……』
『這個嘛，我可從來沒想過為什麼這個問題……』
『到底是為什麼？』
『是啊，這到底為什麼呢？我怎麼突然就吃了呢？以前那麼討厭的東西……』
『白癡，你確定你真的是韓雪理。』
『閉嘴，青椒蛋糕。』
『好，我閉嘴，玩火的性感酷女。』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幾年前的事你還提！』
『哎喲，這麼笑掉人大牙的事怎麼能忘了呢？和比自己小三歲的傢伙在網上聊天。』
『真的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幹的！該死的，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
『由這麼看來，你對男人還真是饑渴啊。』
『喂，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嗎？』
『不管怎麼說，我沒隨便和人在網上聊天。』
『我說了那不是我做的了！』
玩火的性感酷女，
喜歡男人的性感酷女……
『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我簡直要被氣死了，哇哇叫著衝上前去要捂住那傢伙的嘴。
江尹湛那個混球，興致勃勃地抖著手裡的零食袋，飛快地躲到一旁，一邊閃著嘴裡一邊叫著：
『哈，想捉我？門都沒有！居然嘲笑我獨門的青椒蛋糕……』
『鄙視、鄙視，就是鄙視！什麼青椒蛋糕……』
尹湛扭過頭，瞇著眼衝我笑著，看見我懊惱地自言自語，他笑得更開心了。久違了，這笑容……已經兩年了，我曾經以為我再也看不到這傢伙特別的頑皮笑容……皮皮的，讓人怎麼也無法對他生氣超過兩個小時，我卻無法讓它永遠掛在他臉上……
『香檳、飯糰、蛋糕、煙花爆竹、零食、拉麵！』
『……』
『喂喂，別再皺著眉頭好不好……』
〈別墅〉
我和尹湛兩個人，手裡大包小包地拎著黑色塑膠袋，晃晃悠悠從外面走了進來。
『哎喲，快點、快點！我支持不住了……』我提著一堆塑膠袋，一進門就癱趴到地上。
『長得就像個白癡似的……』完全不明白我此刻心情的江尹湛，不屑地撇撇嘴，自顧自回房換衣服去了。當然了，現在的別墅和剛才可大不一樣了，氣球、天花板什麼的，被我們收拾得乾乾淨淨，角落裡連一隻小蟲子的屍體都不見……
一會兒尹湛就穿著半截短褲出來了，他開始一件一件往外掏我們買的糧食……
『啊，忘記買我的香菸了！』那傢伙一邊掏一邊沮喪地嘮叨道。
『還不到六點鐘，天就已經這麼黑了……』
『身上黏答答的，真討厭……』
『該把壁爐點上了……』
典型的東問西答，東問西答……-_-……
該死的！就因為剛才那個不應該發生的吻，一切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兩個小傻子坐立不安地待在原地，忽左忽右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了，我找到事情做了！數數蛋糕裡的蠟燭有多少……T0T
『我、我去洗澡了！』尹湛唰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隨口扔出一顆炮彈。
『……』我被炸掉了，臉上頓時裂成了龜紋石，一片一片不知該往上貼還是往下掉。
『怎麼了？』江尹湛那小子正準備往浴室裡衝，突然覺察到我非同一般的表情，氣急敗壞地大聲嚷嚷道。
『洗……你說洗澡？』
『你不去洗嗎？』
『……』我臉頓時成了一片火燒雲。
『喂，趕快扔掉你猥褻的想法，別妄想偷看！』尹湛指著我捶胸頓足，活像已看見到自己慘遭淩辱後的下場。去！他才叫想像力豐富呢！
『你就是把浴室門敞著，跑到客廳裡廣播，我也不屑於看！你以為你那副破身材有什麼值得看的。』
『你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安靜點，總挑些找打的話對我說。』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洗吧！我快餓死了！』
『媽的，我的菸……』尹湛那傢伙使勁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光著兩條腿踢踢踏踏向浴室走去。他的兩條腿還真是光滑啊……這麼想著，我不由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繼續掏塑膠袋裡吃的東西……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遠處傳來蓮蓬淋浴的聲音。這傢伙，洗澡都這麼吵，唯恐人家不知道他在洗澡嗎？
『那麼，現在這也是夢嗎？』
腦海中忽然又想起那個危險之吻，一張臉頓時火辣辣地燒得難受……
『這混蛋，怎麼還不出來？和澡盆談上戀愛了，還是在裡面游泳啊！』
無辜的澡盆也被我牽扯在內，罵完之後，我無聊地把視線轉向了電視。
我一手按下了遙控器，另一隻手裹緊了自己身上的毛毯……
『拿起你的刀，桃子大魔王！哇呀呀呀！』
『哈哈，你是絕對不可能贏我的！！絕對不可能！』
『得意的話不要說得太早了！』
好久沒看這種卡通了，何止如此，我都好幾年沒在這個時間看電視了……
『看我的鐳射劍，啊啊啊！橙子衝擊波，啊啊啊！-0-』
如果我再不換台，我想尹湛出來看見了，可能會想狂扁我一頓。-_-哈哈，也是，我怎麼無聊到看這種節目……
『各位好，這裡是鱒魚垂釣現場！三月的天氣依舊春寒料峭，但我們這裡的氣氛卻是異常熱烈！釣林高手們紛紛雲集於此……』
叮咚叮咚……主持人輕快的聲音繼續響起，我慣性地接著按遙控器……
『好無聊啊……』
這個時間也沒什麼好看的節目，我心裡這麼想著，手裡啪啪繼續按著遙控器。多麼簡單的事情，只要抬抬大拇指就能辦到……
『接下來是新聞快報！』
突然……真的是很突然，隨著電視中男主持人匆忙而慎重的聲音，我的手和眼睛一下全停了下來，雙眼死死盯著螢幕……
『四十一歲的金某，今天因殺人未遂罪被警局逮捕，讓我們感到震驚的是，她謀害的對象竟然是她的兩個兒子……』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忽然停止了，傳出尹湛在裡面興致勃勃地哼歌聲，我知道我該立刻關掉電視的，可是，那麼簡單的動作卻彷彿需要一個世紀般難以做到。
『是的，這次事件是因為一個女學生的舉報才得以被發現的。』畫面上出現了那個曾給我錄口供的警察，而他身邊，正是側面坐著的魔女。
『現在金某對她所犯的罪行全然招認，更讓我們感到震驚的是，這名女子居然毫無悔色，沒有半分對自己所犯罪行感到羞愧的樣子……』
鏡頭從魔女身上一掃而過，雖然低著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依舊能確定那是家裡做家務的大嬸和演話劇的老婆婆……
『聽說金某的丈夫對此一無所知，是這樣的嗎？』
『是的，在那個身分不明的女學生舉報之前，都沒有發現這件事。』
『聽說所有的事情都是因錢而起。』
『是的，雖然金某離婚時已經獲得了巨額贍養費，但她仍然感到不滿足，於是精心設計了一系列計畫，企圖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繼承所有財產……』
畫面上出現的是爺爺和江竹原，兩人臉色蒼白，似乎隨時都會暈倒。爺爺和他的大兒子江竹原，雙眼無神，滿臉疲倦地盯著魔女的側面。
『不管怎麼說，這個案件牽連極廣，有著我們一般人所無法想像的複雜性，所以警方還需要進一步具體調查。』
天空呢？天空在哪裡？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那個把自己抹殺得一乾二淨的幸福傻瓜，他現在正躲在哪裡哭泣嗎？
『那麼……請問，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學生，請能具體介紹一下她的行蹤嗎？』
『啊，是這樣的，案件正在調查中的時候，那個女學生突然行蹤不明，現在我們警方正在積極尋找中，我想最快四日之內……』
全都亂了，屠宰場、屠宰場……小小的四方盒子內照相機閃光燈閃成一片，爺爺在眾人的攙扶之下，逐漸消失成了一個小黑點，接著是魔女的臉部大特寫，從頭到尾都是僵硬得面無表情……
無法逃避的現實，所有這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我就像是一隻頑皮的小貓，無意之中扯出一個線團，卻沒想到它越扯越長，而現在……
『幹什麼呢？』身後猛然傳出尹湛的聲音，什麼都被蒙在鼓裡的江尹湛。
『呃？』我飛快地關掉電視，故作坦然地伸了一個大懶腰。
『搞錯沒有，你居然在看新聞？！』
那傢伙，頭頂蓋著一塊大毛巾，大剌剌地在我身旁坐了下來，嘴角一直含著笑意。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坍塌的現實，他最終還是沒有發現，我乘機扔遠了遙控器……
『幫我弄乾頭髮。』
『……』
『頭髮，我說請幫我擦乾頭髮。』
『啊……好，頭髮……』我兩眼發直，手上拿著那塊白色的大毛巾，機械地擦起那頭亂亂的濕髮，依舊無法從剛才的新聞中回過思緒。
『你怎麼這麼怪怪的？從剛才就是……』江尹湛瞪圓他那雙褐色的大眼，無聲無息地盯著我。
『呃？』
『因為我哥嗎？』
『不是的，不是因為這個……』
『……』
呼……我嘆了一口氣，摸摸手底下軟軟的濕髮，接著又嘆了一口氣……魔女的臉，上面覆蓋著爺爺和江竹原的眼淚……還有天空，我的天空現在究竟躲在哪裡哭泣呢……
『尹湛……』
『……』
『江尹湛……』
『幹嘛。』這傢伙似乎有點鬧小彆扭，歪過頭，不怎麼服氣地應了聲。
吃他哥的醋了嗎？我依舊撫摸著那幾根稀疏雜毛，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幽幽問道，
『你愛……你的媽媽嗎？』
我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很蠢……可是，我依然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知道不會出現否定的答案，可是我還是衷心地懇求答案是『不』……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我還是迫切希望能看到那個傢伙搖搖頭……
『嗯……』
結果依然是那個無法逆轉的答案。這是尹湛也無法決定的，作為那個女人的親生兒子降臨到人間……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尹湛奇怪地看向我。
『為什麼……為什麼愛你的媽媽？』
『……』
尹湛扯開毛巾，輕輕皺著眉，出神地想著我提出的第二個傻問題。
『嗯……』尹湛從沉思中醒來。
『……』
『你也一樣啊，突然沒什麼理由就喜歡上海鮮了。』
『……』
『我也沒有理由，喜歡媽媽需要什麼理由……』
窗外的太陽開始一點點西沉，我在尹湛頭上的投影開始一點點拉長，黯然……
『即使是經常利用你、習慣利用你的人……即使是這樣，你還是愛？你還是喜歡她？』
『……』
『即使是這樣，還是……愛？』
『因為是獨一無二的媽媽呀……』
『嗯……』
『不管她怎麼樣對我、怎麼利用我，她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我獨一無二的媽媽呀……』
啪！白色的大毛巾掉到了地上，尹湛那張模模糊糊的臉在我眼前模模糊糊地笑著，向我道別。
再見了……我終究還是沒有顏面再見到你，我飛快地低下頭，咬緊了下嘴唇。
又一次要對你們道別了，天空和尹湛……我有個傻傻的心願，希望直到死的那天，你們什麼都不要知道，只需要像現在這樣幸福地微笑著……這就是我最後的心願，殘酷的命運決不會允許的心願，癡人說夢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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