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的電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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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又是螃蟹！你輸了你輸了！快吃快吃！」友人屏，中彩卷似的拍著手。
「都已經第三道菜了，還來螃蟹啊...」好像一個已有了四個女兒，等著下一個是兒子的中年老爸，我苦笑著。
　
好賭成性只好乖乖的接受報應。向來對海鮮沒輒的我，硬是夾起生螃蟹肉和生魚片，沾了哇沙米，發抖著送入口中，嚼一嚼，吞進肚子裡。整桌觀眾張大眼睛，等著看這隻白老鼠的反應。
　
「怎樣？味道好不好？」友人屏，活像問我傷口痛不痛的口氣。
「殺千刀。」我糾結的臉部肌肉已經做不出表情了。
　
　
　
今天是志明的婚宴，他是我大學時同寢室的室友之一。大學一年級住了半年宿舍後，整個寢室的七個成員違反需住滿一年的規定，自行遷出，一起分租一棟透天別墅，將作亂範圍從宿舍擴大到市區，人稱七矮人的地獄大樓。而成員之一的志明，今天要結婚了，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紅色炸彈。
　
席設八堵，這是女方這邊的喜宴，志明老家在阿扁總統老家隔壁。我和友人屏，她的男友亮，以及另一個同班同學柏青哥，四個人開車從台北三重到汐止再到八堵，已經接近基隆了。一路上我們討論著，畢業就簽了自願役的志明，會在還沒退伍的節骨眼結婚，該不會是為了那個大家直接用膝蓋就想到的原因吧？
　
　
餐廳裡人滿為患，還有其他人家的喜宴，今天果真是結婚的好日子。包完紅包入了座，才發現大學同學只有我們四個，其他據說有事的有事，不熟的不熟，晃點的晃點，總而言之經濟不景氣就是了。這也還好，問題是這一桌佔據走道正中央，緊鄰新郎新娘桌，雖然座上都是年輕人，但不是新娘的妹妹就是表妹，還有伴娘，實在也是眾目睽睽的一桌。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飛錯鴿舍的鴿子，格外的醒目，看樣子千萬別讓人知道我的禮金包多少。
　
　
　
席間，看著志明和那位我也認識的新嫁娘，筆挺的西裝和美麗的白紗禮服，我卻還無法將這樣的畫面，和我曾經認識的他們，連結起來。
　
那個在宿舍無視大家的存在，十一點就熄大燈自己上床睡覺的死志明，結婚了啊...
那個自己平常不去找，一聯誼又硬要跟，撿現成的死志明，結婚了啊...
那個重低音開很大聲，讓我到現在還對愛華音響很有意見的死志明，結婚了啊...
那個洗澡時把衣服放在腳下的臉盆裡踩，用這種另類洗衣方式的死志明，結婚了啊...
那個喜歡在別人吃火鍋時來湊熱鬧，吃完趁大家準備收拾之前閃人的死志明，結婚了啊...
四年前的時候一起到我房間來，我忙著泡茶招待，他們忙著打泡泡龍的那兩個人，真的結婚了啊...
　
　
　
「哇！伴娘妳流鼻血了！」週遭一陣驚呼，讓我回過神來，坐我隔壁的伴娘果然正抬高頭摀著鼻子，我趕快將四週拿得到的紙巾全部遞給她。「沒事吧？」「還好啦，體質的關係，有時候會這樣。」真是太誇張了。其實仔細算算，十道菜當中五道有螃蟹，兩道有龍蝦，兩道是鮮魚（當然會有同時出現的拼盤式菜色），額外的甜點是易開罐冰糖燕窩...雖說這裡靠近漁港，所以幾乎全是海鮮，但菜色也真的是太補了，沒喝過這麼補的喜酒，補到...讓人客都流鼻血了呢。
　
　
筵席的尾聲，志明和捧著喜糖的新娘子在門口送客。我提著喜餅和打包的燕窩罐頭，貪心的拿了好幾顆。「再來換你了喔！」他豪爽的說。「到時候你跑不掉的！」我也只能這麼回答。對未來還摸不著邊際的我，其實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這句話。
　
　
　
臨走時我又回頭多看了你們幾眼，看你們忙碌的樣子，我知道你們很珍惜這種一生難得的忙碌。口袋中的謝卡，是我能夠保存的，你們的愛情證書；而現在我終於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四年前你們牽著手，和今天你們牽著手，在我心中的意義其實並沒有因為型式而改變，只是儀式告訴我，你們今後會展開和過去不同的生活，扮演比過去更多的角色。
　
　
新的人生階段開始了，祝福你，不，祝福你們，平安喜樂。
　
　
-2001 1111-
　
　
　
　
　
Theme song…孫燕姿／愛情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