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們還很年輕。Hello Kitty風潮剛由日本跨海席捲了整座台灣島,我一直想知道,這隻沒有嘴巴沒有表情的貓咪究竟有何魅力。
「它沒有嘴巴,沒有太多的言語和表情,你不覺得看起來很純真脫俗嗎?」姊姊說的彷彿這隻粉紅色的貓娃娃是怎樣的完美。
一直想問姊姊,是不是因為內心太寂寞,轉而盼望清爽單純的娃娃,會是心靈的知己。
「你知道為什麼它有耳朵卻沒有嘴巴嗎?因為它只有耳朵,表示它樂於傾聽我的心情。因為它沒有嘴巴,所以我心情好的時候,感覺它在陪我微笑。難過的時候,又發現它正為了我的難過而哭泣。」
她總是說,有一天,如果遇見有著Hello Kitty這麼好個性的男生,她一定會奮不顧身的愛上他。
「小弟,你也要當一個好男生喔!」
在幾年之後想起到姊姊說的這句話時,我頓時覺得有些困窘。
就好像我坐在旋轉木馬上不斷的追逐愛情,總是以為繼續下去就會遇見真愛了。卻沒想到,機器停止後,才發現自己仍停在以為那就是愛情的小圈圈裡。
那一年,我負笈台中。和高職的同學租賃在學校旁邊一家像雜貨店的撞球間上頭。小小四五坪的房間擺了一張刻滿了前人留言的上下舖,還有兩張桌面是世界地圖的小書桌,書桌前是搖搖欲墜的鐵窗。
很濫的房間。
和柳橙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時,我們幾乎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後來,因為離學校近,又是很呆的新生,最後還是跟房東妥協的住下。也許,洗澡的時候還可以免費欣賞學校的景色,算是另一種安慰吧!
剛開學的那段時間,我幾乎不想在這個陰暗的房間裡多待一分鐘。有事沒事總拎著包包往學校裡走,但往往走進校門那刻才發現,究竟要走到哪去?只好踩著椰子樹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往學校的盡頭踏去。看著和我迎面而來的學生。看著和我錯身而過的女孩。看著陽光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柳橙說,那是對生活格格不入的自我逃脫。
我想,是吧!我覺得寂寞面對一個全然未知,不可探及的環境,我覺得很不安。只是,和姊姊不一樣,我的身邊沒有Hello Kitty聽我說話。
大專生活對柳橙來說,像是玩瘋了。他參加了康輔社,參加心輔義工,天天排了滿檔的活動。他說,這些都是從前的鄉間學校無法體驗的生活。
會吹薩克斯風,偶像是肯尼吉的柳橙,一下子就跑到離我很遠很遠的地方。
社團招生週快結束的那一天。下完課,我一個人走著走著,卻走進了社團招生博覽會的那一個段路。我很寂寞,想到人多一點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能讓熱鬧的氣氛沖淡點心裡的茫然──
「學弟,可以借用你一下時間嗎?」
不知不覺晃到了資管大樓旁邊那塊草坪,我抬起頭,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學長拿著一本冊子檔在我的面前。
他的背後是一個展示營區,撐起的司令帳下面有幾個穿著和他一樣制服的男生,正在和一些和我一樣的新生攀談。他們作的桌子是一管一管的竹子結起來的,旁邊是一頂架好的帳棚,和一張大海報。上頭清楚地寫著,「羅浮蘭傑群」。
「學弟,我們是羅浮蘭傑群。可以和你介紹一下我們嗎?」
那個學長叫曜存。
不容否認,他是一個口才相當好的人。沒等我回答,他已經開始介紹這個社團的種種。怎麼和他們聯絡,還包括這個團體的歷史。聽著聽著,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繳了社費,手上還握著一張熱騰騰的紅色收據。
這裡,是我大專生活的開端嗎?
我想大概是吧!只是那個時候並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套句柳橙說的,我從來不是個會馬上想到明天的人。
想到的,泰半都是從前。
其實,我也好奇明天的我會發生什麼事。十年後我會是怎樣的模樣。二十年後,身上會扛著怎麼樣的成就。
只是,在即將閉上眼睛去想像的時候總會發現:自己仍不夠勇敢。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