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咖啡味已在空氣中彌漫了一甲子… 》
【點一杯咖啡,安靜的坐在明星咖啡館某個舒適隱密的角落、就著昏黃的燈光,貼著館內經典的大理石桌面,時而低頭振筆疾書、時而凝望窗外景物,假裝自己是個才氣縱橫的文藝青年…】這樣的想像畫面是我知道有「明星」這家咖啡館之後就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當然,我不會無端的想要到明星咖啡館假裝自己是文藝青年,會有這樣的想像完全是來自於明星咖啡館跟台灣文學的發展有濃厚的關連性。
在地緣上,「明星」接近重慶南路一段的書店街,也接近火車站,逛書店的文友想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台北的文友跟北上的南部文友約會,「明星」是一個方便的地點。……年輕的文人喜歡在這裡交換寫作思想,商量怎樣編印刊物,或者,會見只交換過一張照片的「筆友」。(此文為作家子敏所作,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周刊)
《筆匯》的同仁都會在台北武昌街的「明星」西點咖啡「作班」,等著校稿、送稿和聯繫。……每年發表的三、四篇小說,也都在公餘和文友在「明星」咖啡泡著,對於叫一份飲料就竟日佔據一張台子,還要夥計朋友頻添白開水的吾輩文學青年始終無溫色的店主人,今日思之,仍然還有一份很想道一聲謝的心情(陳映真1997:68)。
閱讀上面兩段分別由子敏以及陳映真所描繪的文字應該不難想像,「明星」當時文風鼎盛的情境(70年代)。1949年開張的明星咖啡館一開始是由幾個俄國人合資經營,直到1989年,咖啡館因故休業(但樓下的麵包店一直有營業);到了2004年7月,明星咖啡館重新開張!雖然現在咖啡館的樣子跟70年代大約相差不遠。不過我的感覺是,那種令人嚮往的「知識青年」的時代氛圍好像已經遺失在1989的那個年代了……
《這裡的回憶依舊在屋子裏千迴萬轉擁擠每一角落…》
在瞭解「明星」歷史的發展脈絡之後,我幾乎是以一種朝聖的態度,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踏入咖啡館。上午10點,咖啡館裡沒什麼人,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遠一點角落裡有兩個老人家安靜自在的翻著報紙,或許他們從前也是某個文學家之類的想像一直在我腦子裡盤旋。
我很不喜歡那種刻意標榜著「人文」精神的咖啡館,那種店裡都有刻意要營造的人文氛圍,慘的是通常都只是在牆面貼一些歐美國家美美街景的輸出,然後在窗台、在空間的角落之類的地方擺設一些庸俗的裝飾,然後他們總是大聲播放著吵雜的流行音樂,而座位上的每個人彷彿都得高聲喧嘩才能表現自己的存在似的。進到那樣的咖啡館,其實完全嗅不出一點人文的氣息,反而會令人感到一點沮喪,甚至是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楊照先生寫過的一段話,我覺得正好切中了我所感受的那種沮喪,他說:「對我而言,咖啡館是台北貧乏文明中的不得已,永遠成不了的光榮驕傲,是因為我們失去了太多東西,找不到太多以前本來屬於我們或是將來應該屬於我們的地方,所以輾轉流落到咖啡館。」「還想著我們沒有的人文傳統。ㄧ個在咖啡館裡讀詩、討論哲學、爭辯政治立場的人文傳統,我們只搬來了咖啡館。其他的依然遺留在文明的彼岸」(引自楊照<只剩下咖啡館只剩下星期一>中國時報,1997/11/21。)
雖然是短短的幾行文字,我想是切中了很多文人、或者說是很多咖啡店家的要害。不過我猜,現在這個社會的年輕人或許也不太知道楊照在講些什麼了,因為我們生活的時代早已充滿了似是而非的混亂價值,我們只心慌的活在政黨對立、貪婪、膚淺、愚昧的社會氛圍裡,對多數人而言,有沒有一間像樣的咖啡館,其實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即便腦子裡亂哄哄的想像著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我還是安靜的坐在明星咖啡館裡,然後以一種很慎重的態度點了一杯咖啡以及店裡著名的核桃糕;等待咖啡的時候,我開始裝模作樣的拿出筆記本,就著昏黃的燈光,時而低頭抄抄寫寫、時而凝望窗外咖啡館對面的城隍廟,認真的假裝自己就是個才氣縱橫的文藝青年……
【就著昏黃的燈光,貼著經典的大理石桌面,假裝自己是個才氣縱橫的文藝青年…】是我知道有「明星」這家咖啡館之後就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明星咖啡館的入口,上了樓梯映入眼簾的是幾張過往的老照片,欣賞的同時,時光好像就被拉回1949年咖啡館開張的那個年代...
香濃的核桃糕,據說口感數十年來未曾改變過,是到明星必點的小茶點.
◎有兩張在咖啡館拍的照片都太亮,所以做了點影像處理,看起來比較有味道.
◎參考資料:咖啡時代-台灣咖啡館百年風騷(沈孟穎著/遠足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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