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的歌 南風裡有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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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有一次前往攀登位於合歡山系附近的天巒池時，25人小巴士在梨山賓館前作短暫的停留。望著賓館前遊客熱鬧穿梭的高山蔬菜水果攤販，我一直清楚的記得，車上一個我們都叫他學長的老前輩說：「我一向不買這些高山蔬菜，因為這些人在山上的開墾種植，導致梨山地區開發嚴重，地層年年都在下滑，買那些東西，等於就是鼓勵開墾的行為。」當時的我對於台灣的山林、生態充滿著濃厚的興趣與使命，聽了那樣的論調其實還頗感認同。

後來因爲工作的關係，我常常有機會跟著同事到梨山地區訪視當地需要幫助的孩童。在梨山地區過活的那些老榮民、阿美族、布農族、泰雅族，都有太多聽了會讓人鼻酸的故事，山上孩子窮困的程度也非如今一般生活無缺的台灣民眾所能想像。山上氣溫低寒，那些孩子的家幾乎全是家徒四壁的工寮改建而成的居所，黑暗髒亂的環境下，一家好幾口就擠在四坪不到的小房間裡。那時常常訪視了幾戸下來，心情就沉重的想要逃離。

你知道嗎？這些孩子的父母親大約90﹪其實就是所謂在山上濫墾濫伐的那些人，可悲的是很多果園的地都不是她們的。大部分的狀況是這些比較弱勢的農民去跟地主或政府承租土地開墾種植，然後自行收成販賣這些蔬菜水果。然而好地形的果園大部分都是地主自己經營走了，很多原住民或老榮民耕種的果園都是陡峭而危險，惡劣環境也讓水果照顧的工作困難度提高了許多。加上有時無情的颱風一掃，一整年的努力都得泡湯。

而那些收成的高麗菜或水果一部份交給大盤、中盤商，另一部分就或在路邊或在像是梨山賓館等一類觀光客較多的地方兜售。孩子的學費、生活費也就是來自於這些果農辛辛苦苦靠血汗掙來的錢。

台灣的保育觀念幾乎都是社會階層較高的族群在推展，我們不難看出像是鯨豚、荒野保護協會的成員裏，其實不乏老師、醫生一類的高級知識份子，他們在自身的生活條件無虞之後，能對整個台灣或地球的環境貢獻一份心力是值得鼓勵的行為，但是我覺得其實很多時候一昧的去強調自然、強調保育，而沒有運用更寬廣的角度去分析其他面向，恐怕是更愚昧的行為。

當年一起登山的學長幾乎是常年都在山林活動的人，見多了台灣山林的濫墾濫伐，難免會有一些不滿或抵制的行為。在我們的生活裏少吃或多吃了一顆梨山高麗菜，其實根本無關緊要，而在學長一類的保育份子裏，少吃一顆高麗菜可能代表了某種程度對自然環境的關懷，也多了一份莫名的優越情操。可是梨山的那些孩子可不同！你多吃了一顆高麗菜，他的營養午餐或學費可能就多了些希望。

最近有機會又跑了一趟南投山區，看著公路沿線一攤一攤販賣高山蔬菜水果的攤位，我不禁猜想那些攤位的後面是不是都有個臉上被太陽曬出小蘋果顏色、每天穿著黃色小雨鞋去上課的小朋友（梨山的孩子都是這個樣），而他們的家總是陰暗寒冷；關於保育人士、關於梨山果農，大家總有一堆「不得已的苦衷」，關於那些安置退伍士官兵在梨山、在清境的過去，還有那些不明的政策關於該如何輔導轉型，該如何補救山林的。我在想啊，上述種種的關於還沒釐清之前，有時間到南投、台中山區去的時候，來一顆梨山高麗菜是一定要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