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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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費出版詩集的意念來得非常突然，一經決定後，便立即著手進行，當晚即將內頁的編排確定，並且翻箱倒篋，找出已發表和未發表的詩作，一切就緒了。

或者是近日心靈的波動頗為劇烈；或者是敏銳的感受逐漸衰敗的軀體；或者是再次頓悟自己的猙獰、醜陋；或者是……，所有的原因都來自自己的感慨吧！

為我設計封面的宜玟說：你的文章都那麼悲觀，乾脆不要再寫好了。其實，我的寫與不寫，對於文學界而言，都是不太重要的，只是我卻不知道如何撫平自己悸動的心靈？如何寄情於文。

就像今夜，想到悲觀。我悲觀嗎？我竟然毫不自知。一個長期生活於感性世界，生活於追逐唯美的人，悲觀嗎？我卻知道：那如一顆石子，輕輕投入心湖，使我心悸，使我害怕。我會感染他人嗎？我是否必須樹立一道巨牆，將自己圍在牆內呢？

可是，我卻知道，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底的渴望，那是無私無慾的渴望，我必須毫無餘地的選擇放棄嗎？是的！不再是追求的年歲，即使能夠追求，也只是換回一些些的無奈罷了！

或許是為了紀念，為了憑弔那份早夭的渴望，在詩集多頁空白處，紀錄我的渴望，如果將那些片斷串連起來，或許可稱得上是一篇散文吧！猶記最後一句是這麼寫的──在這座虛幻的城市，曲終人散。寫下曲終人散是多麼地感嘆啊！這樣的人世！

這樣的人世，在這座虛幻的城市，一切都是那般虛幻，有何好計較的，如幻如影啊！包括我即將腐蝕的肉體。儘管如此，我仍希望看得懂的人，能和我會心一笑，即使笑是苦澀的。是的，我是為看得懂的人寫的。有人看得懂嗎？和我會心一笑的人在哪兒？

於是，茫茫大海，茫茫人際，我心開始迅速萎縮，萎縮……

 

值得題上一筆的是：感謝兩度為我印行詩集的錦川兄，當我第一次出版詩集「情之祭」時，他尚是一名為人操機的伙計，而今，他已晉級老闆行列，天天忙碌，由此可見，每一個人都是那麼地爭氣、上進，那麼地有成就。而我呢？我仍自陷沼澤之中啊！

另一個必須一提的是：感謝為我設計封面和校對的宜玟，這個在艱困環境中成長的小女孩，至少比我達觀，比我健康的多多了，祈願她在即將步入地毯那一端時，會是一個最最快樂幸福的小新娘。這是永遠地祝福，也願本詩集尚夠份量，得以權充賀禮吧！這份賀禮不接受也不行了，因為她是最直接的催生者吧！

也願和我會心一笑的人，我心中關愛的每一個人，永遠和愛同行吧！

 

拉拉雜雜扯了一堆。在這座虛幻的城市，我心如夢如幻，永遠存在一份渴望，永不褪色的渴望……

而心靈的悸動呢？頻率怎麼那般熟悉，彷彿是時時刻刻響在耳畔的──輓歌。

是輓歌嗎？就那麼真的──曲終人散吧！

在這座虛幻的城市。

 

                                                     ──一九八八年九月八日凌晨

                                    ──一九八八年九月二十日民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