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教堂,我發現自己全身的細胞,幾乎完完全全動彈不得,宛如在冥冥之中有一股莫可言喻的力量,從十字架上耶穌基督炯炯有神的雙眼裡,迸射出來,穿透我心,是在驗明我身或是對於我這個叛徒感到痛心。主啊!即使我曾經背離祢,但是我不會是出賣祢的猶大,。主啊!既然祢的聖靈依附在那個女子身上來感召我,就賜福給祢認可的子民吧!我在心裡默默禱告著,眼神卻和十字架上耶穌基督僵持不下。
在最後一聲阿門下,我方才驚覺和我眼神僵持不下的竟是一雙美麗的眸子,多麼奇妙的事情啊!主啊!感謝祢!讚美祢,祢終於再次的印證了祢的全能與偉大。而在眼神的僵持中,對於那女子的陌生感已被破除,距離也在無形中縮短,好親切的笑容啊!都是主內兄弟嘛!
主內兄弟?親切的笑容?似乎都是遺忘好久了,許多年來,我就一直無法感受真正親切的笑容。國中畢業以前在院裡的那段生活,只有天上的父才是你們真正的父親,這句話並不能替代或者彌補我心靈裡缺少親情的殘缺的一角,畢竟,那是太過於空洞。假如說我父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祂為什麼會被釘在十字架上,假如說祂是為了拯救世人,這豈不是又太過玄奇,雖然這些問題院裡的大姐姐們曾經一再的解釋分析給我們聽,但是,不管如何,我怎能有一個上千歲的父親,我要的是血肉相連,心靈相通的父親,否則如何貼貼切切的想著父親這兩個字呢?所以儘管大姐姐們如何疼愛,我總覺得彼此之間有一道隔閡,像是缺少某種成份。
進入工廠當學徒開始,便算是和這個社會展開各方面的接觸了,我是很不習慣這種生活的,時常看見顧客上門挑剔東挑剔西,頭家或者師傅們便在一旁打哈哈,滿口是是是、對不起對不起,等到顧客左腳一跨出門檻,就開始破口大罵,滿口三字經的幹東幹西;有時看見顧客在洽商時,便明講可得幾成回扣,甚至於為了回扣的事情爭執不休,對於這些情形,我心裡產生好多問題,怎麼和耶穌基督的訓誨完全不一樣呢?後來聽說其中幾位顧客還是所謂的「主內兄弟」!難道他們是叛徒嗎?出賣著耶穌基督的靈魂。
師傅們傳授工夫的方法是很呆板的,只講求實際,絕對不講原理,反正就是要這麼做,沒有為什麼這回事,這點,使我想到自己所接觸的許多人,都可以用公式演算出嘴臉等等德行,於是,親切的回饋便無法產生,總會顧忌笑容的背後隱藏些什麼?即使有些顧客偶爾會帶我逛逛西餐廳或者沙龍,看看小電影等等,我都在忖測是為什麼,有一次,看到一則「斷袖之癖」的報導後,便嚇得再也不敢隨便和客戶出去逛逛了。所以除了陪陪師傅們喝老米酒嚼檳榔外,我便將工作後課餘的大部份時間,投入學校教授的機械理論與師傅們傳授的工夫相互印證的樂趣當中,我也會時常想起耶穌基督的,想想還是託身在耶穌基督之中是最安全的,我可肆無忌憚的表現喜怒哀樂,對著釘在牆上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釘著的耶穌基督。
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悔改,歸向上帝,奉耶穌基督的聖名受洗,使你們罪得赦免,你們還會接受上帝所賜的聖靈。使徒行傳第二章。
我不要睡覺,我不要睡覺………
哦!車子終於停了,別擋路啊!老李,請他們都讓開吧!我要快點進入教堂啊!新娘等我,耶穌基督等我,別讓血在十字架上流完,等等我啊!老李,快啊!快!我實在無法負荷眼皮的下墜了,主啊!全能的主啊!祢的聖靈呢?當祢復活時,我們都不再有罪的,讓我聽聽唱詩班的歌聲,在我親吻我的新娘時響起,我真的不想睡啊!
我感覺到了,自己已一步步的踏入教堂,婚禮,可愛的婚禮即將舉行啊!主啊!讚美祢,感謝祢,留下了這個美好的世界給我,彷彿間,我看見一張張充滿祝福的臉龐和真誠的笑容,在我眼際不停地閃動。這一天,我已等待好久,好久了。
愛,是你們應該追求的目標。主說過。如果沒有愛,我所講的話都是沒有意義的話,如同嘈雜的聲音而已。主說過的。愛是恆久忍耐,又以慈悲為懷。愛是心中永遠不存嫉妒,不自吹自擂,不誇張狂妄,不輕佻無禮,不自私自利,不輕易動怒,不懷怨記恨。愛又使人憎惡歪邪的事,喜愛正義和真理。愛也是對人凡事寬恕,凡事信任,凡事寄望,凡事容忍。愛是永恆不息的。主也說過。凡祈求的,必有所得;尋找的,必有所見;叩門的,必給他開門。而在我心中無時無刻都有一份滾燙的愛,愛隱藏在最深處,因為我始終無法找到一個不怕被燙傷的女子,即使在尋找中終於蒙主感召,得見心動的女子,我卻仍在夜深人靜時分,祈求著,這女子有接受燙傷的勇氣。曾有幾次我做了試探性的叩門,聲音卻如同石沉大海,而後來呢?門是如何開啟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可以進入高枕了,當主說:人要離開父母,與妻子結合,成為一體時,那女子羞怯地點頭了。最偉大的,是愛啊!有了愛,再也沒有任何的遺憾存在。
最偉大的是愛。
我想起進入海軍艦艇服役時,在海上漂泊的日子,使自己的生命充滿動感,海的韻律和自己的呼吸緊緊相扣,我是喜歡這種生活的,每次看見舷邊的飛魚,我都有著很深的感觸,為何飛魚甘願用盡全身的力量,只為了那一瞬間的觀看大海以外的世界,這種渴望的哲學,常常令我深思好半天,所以,即使並未能有著充分的自由,但是,因為生命力的強烈感受,幾乎是未曾中斷過的被激發。對於一個瀕臨瘋狂地步的人而言,其餘的都不再重要了。主啊!最偉大的,只有愛。
而在艦上兩年多的生活裡,除了對海的痴戀,毫無保留的敞開整個心胸之外,我幾乎是緊緊封閉自己,對於兩百多個來自四面八方,全然陌生,不知性情的人,我實在不知該如何瞭解,更無法表現真正的我,所以除了喝酒和划拳不談過去,不談理想,不談未來。
我記得較清楚的,就是有「管家婆」之稱的輔導長,那時,隊上有一個士兵,人在艦上,家裡卻鬧離婚,這原本是件稀鬆平常的家務事,卻因那女人寫信甚至親自向輔導長哭訴,鬧得全艦上上下下週知。我在想,這真是他媽的莫名其妙,難怪耶穌基督會說,男人不接近女人是好的,但是耶穌基督也說過,與其慾火攻心,倒不如結婚為妙。那件事情,在輔導長出錢出力的奔波下,終於圓滿解決了。除了因妻子不貞而離婚外,凡離婚再娶的,就是犯了姦淫。這是耶穌基督的理論,而違背這個理論的主內兄弟,都在最偉大的愛裡被包容與寬宥了。因為上帝使陽光照好人,也照壞人。
(未完待續‧1984.1.7商工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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