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過後,弟妹有天忽然問:“怎麼我們都沒去公公的骨灰位上香呢?”
我,啞口無言。
弟妹記得公公的骨灰箱就在觀音廟的後山。從前弟弟帶她去過,但正確的位置她不大記得了。
她的公公,即我的父親的骨灰放在何處,我當然是十分清楚,是在觀音廟內,我們姐弟四人從小到大留下不少腳印的地方。從第一次到不知多少次;從觀音廟很大到觀音廟很小;從我們很小到我們很大。在這時光旅程中,人和時間都變了,但空間沒有變。踏着腳步往後花園去,再往供奉骨灰箱的先人“居所”,那段路,不可能忘記了。但是,我們怎麼在拜祭的時候沒上去燒香,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弟妹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我們每次拜過廟內的靈位之後,會去母親的骨殖箱上香,也會去弟弟的墳墓,而偏偏沒去我父親她公公那邊。這樣經她提起,敎我有些歉意,好像遺忘了父親似的。但其實沒有,我們在他的靈位拜祭了,燒了紙錢紙衣。每次都是外婆、父親、母親、弟弟四人,每人一份,不多不少。沒有偏心誰。
這問題勾起了我的思緖,纏繞終日。到了復活節那天,忽然就記起了。記憶往往是這樣運作的,你苦苦思量時記不起,但當你連想要記起的是甚麼都忘了的時候,記憶就冒出來了。
是我的罪過。
那年清明之前,母親的新墳立起。掃墓的時候,姐姐問要不要去父親的骨灰箱那兒。當時我這離經叛道,不理一切繁文縟節,沒大沒小的人,非常乾脆地回答:“不用了,反正父親也會過來和母親在一起的。在母親的墳地拜了不也一樣?”自此,父親的骨灰箱那邊就沒去過。轉眼十多年,父親會不會生氣?
不過,要是父親會生氣,還有一件讓他不高興的事。自從母親的靈位安放在他的旁邊,我們去拜祭都沒給他買煙,怕母親受不了。母親在世的時候,除了生力啤之外,每次都會買一包總督或雲斯頓的。
父親雖然地位超然,但他走得太早。在我心目中,母親的地位自然比父親高。這樣的情意反映在祭奠的事情上,也不為過吧,我想。
如果有人因此而說我有女權主義的傾向,我不會回嘴。
(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201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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