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台灣人氣小說家九把刀,可以即席寫小說,曾經在觀衆面前以五小時的“世界紀錄”完成一部小說。雖然這個紀錄未經健力士認證,不過他確實在幾年間寫了五十多部小說,也夠驚人的。
這樣能寫,眞敎人羨慕,或者妒忌。
最近也想寫一部中篇,跟文友們湊湊熱鬧。可是呢,寫了開篇,就塞在肚子裡。以為在肚子裡面可以把小說長起來,像長脂肪那樣,每天吃進一些肥美食物,時間久了,脂肪就會長出來。於是我擱下開篇,連續“吃”了好幾部小說,以為自己的小說因此得了營養,也會長起來。哪知肚子不癟,小說卻癟了。
其實小說的緯線已經有了,主角也已出場了,只是,只是,經線落不了筆。那些橫生的枝節,哎呀,怎麼想怎麼不行。想了又想,環繞了地球一圈,最後還是回到起點,也就是個起點,而已。
然後我想不如從太空出發,誰說你要腳踏實地,從澳門出發的?寫小說不就是要天馬行空的嗎?
那天我想到了一個荒誕的題材。小說主人公是一隻藏在茶几腳上的白蟻,牠生於六十年代的開平,也就是故事另一個角色的鄕下,爺爺的故鄕。茶几不是一般的茶几,它是見過世面的,在碉樓的客廳中見識過不少富爺,後來主人走了,才給爺爺的爺爺撿回去,在窮酸的破屋裡招呼着小時候的爺爺。後來,茶几跟爺爺一塊兒來到澳門,白蟻也就跟了過來。這時候,牠年紀也不小了,見盡社會興衰變遷。到了爺爺孫女這一代,茶几已淪落到和大廈看更擠一個小間。白蟻每天看到小主人放學回家,都很有禮貌地跟看更伯伯問好,心想,這個小女孩眞是好家敎。然後,白蟻就回想起爺爺的故鄕開平,和爺爺的家怎樣經歷澳門四十年……
眞是一個好故事!
難就難在那四十年如何鋪陳開去,如何情節緊湊,如何讓讀者掉進故事裡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經歷爺爺的多磨命運。說到底,小說不能掀動讀者的情緖,就算寫敗了。
放下白蟻故事,走到下環街市,看到肥美的禾蟲在篩子裡蠕動,頓想美美地吃一頓燉禾蟲。可惜我不會弄,吃禾蟲的饞涎,跟寫小說的構想一起,呑回肚子裡。
(原載澳門日報)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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