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陳木龍叔叔家之後,陳木龍讓我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他嬸嬸和阿公見我被背著回來便急忙的詢問大家狀況,聽到我誇張的表現後嬸嬸激動的掉下淚,握著我的手直道謝。
「后!你沒看你不知道,長官就這樣把刀砍下去,整個刀子都深入桌子裏,後來我們要拔的時侯拔了好久才拔出來,力頭有夠飽!」陳木龍那些堂兄弟們不斷的向嬸嬸及阿公吹噓著我有多厲害,怎樣把黑狗嚇的屁滾尿流,但講最後談到我和黑狗談條件的部份時,因為他們並不知情我和黑狗最後談判的結果是什麼,於是都靜了下來看著我,我一五一十的把大致的談判內容說給大家聽,此時我的聲音還略為發抖,不過心已經安了不少,我在講話的時候陳木龍他嬸嬸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旁邊,用她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粗,很溫暖,就像自己的媽媽一樣。
即是如此,關於錢的部份我還是略有保留,我告訴大家,這十五萬是部隊的長官大家籌出來的,以後陳木龍有能力再還就行了,對於我的說法沒有任何人懷疑,大家也放下心中的那塊大石,放心之後大家又開始稱讚我們單位真是個愛護阿兵哥的好單位,也感嘆陳木龍實在好運遇到了這些好長官。
我也真的希望陳木龍能遇到他們口中所說那樣的好長官,老實講這筆錢對我來說並不算是小數目,那天回家的時侯,我向我爸爸說明了事情的原委,掛保證一定會還他錢的向他調了一張空白支票,我在上頭填了多少錢,我就欠我爸爸多少錢,我爸爸是生意人,對他來說這筆錢不算什麼,但是他說我已經長大了,要能為自己決定的事情負責,我說我知道,而我爸也不囉嗦,就把票子開給我。
見到這家子眉開眼笑的模樣,我真的覺得我的決定是正確的,這筆錢不只救了一個人,而是一個甚或兩個家庭,對於這樣子的結果我真的覺得非常值得,而且我的債主是自己的老爸,說真的這是全天下最親愛的債主了,我並不用擔心我會被逼債,我知道我爸在乎的不是他的錢,而是我能有多少擔當,我想回去之後,我在這裏的作為應該足以讓我爸爸感到驕傲。
就在大家放心的時侯,我看見了陳木龍並沒有因此而展開笑容,他安靜的在一旁找了條乾淨的毛巾,並把毛巾弄溼後交給我幫我擦汗,在場所有人只有他知道我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他很清楚長官們根本沒有打算幫忙出錢解決這件事,甚至今天原本要陪同他回來處理事情的是小展而不是我,他知道所有一切的真相,他是知道的。後來小坐了一會兒之後,陳木龍的嬸嬸便提議叫他帶我去附近走一走玩一玩,我說好,便換下軍服坐上機車,讓陳木龍載我到附近的景點走走。
我們第一站是去離陳木龍他們漁港不遠的大甲鎮瀾宮,那裏人潮真的很多,廟的入口處停了很多遊覽車,整個廟門口都是朝拜的香客,陳木龍向路邊的阿婆買了兩份香和紙錢之後,便帶我進去拜拜。
這個經驗對我來說很奇妙,兩個大男生相偕去廟裏拜拜,想想真的還蠻妙的,一般來說去拜拜好像都是和家人一起去的比較多,也許是這樣,和陳木龍在廟裏拜拜的感覺讓我有種我們是一家人的美麗錯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感覺,只能說這個感覺真的十分奇妙和溫馨。
在拜主殿的媽祖娘時,陳木龍很虔誠跪了下來並念念有辭的膜拜著,我站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怪怪的,所以我也跟著跪了下來陪著他拜,我一向不曉得要和神明說些什麼,但顯然陳木龍很懂這一套,只見他對著神明說個不停並說了很久,一會兒之後才恭敬的拜了三拜站了起來,我也連忙跟著拜了三拜然後起身,然而就在站起身時,另一個奇妙的念頭又閃過我的腦際:這樣子像不像是我和陳木龍其實是在拜堂成親?是吧?像吧?
因為這樣,奇妙的感覺又多了一椿。
「剛剛你在跟媽祖說什麼?」走出了鎮瀾宮之後,我好奇的問他。
「嗯…我剛剛感謝祂讓這一切事情能夠順利解決,還有感謝祂讓你平安,並沒有因為我而受傷…還有也求媽祖希望祂能一直保祐你,讓你的未來也能夠像這次一樣平安順心。」陳木龍回答。
陳木龍這樣的話讓我突然詞窮,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所幸他並沒有要我回答些什麼,他提議買一些大甲餅回去給部隊的弟兄們分著吃,於是我們便離開了廟裏去買餅,之後陳木龍再帶我去台中最大的漁港看一看,那裏是個大型觀光漁港,和陳木龍他們那個小漁村完全不同,除了很多很大的漁市場外,還有一些裝璜不錯的岸邊咖啡廳,逛了一圈之後我們選了家咖啡廳歇腳,當我喝了一口咖啡時,才感覺到在這裏終於有了一絲屬於我的味道,屬於都市的熟悉味道。
這一趟出來走走我們兩個並不多話,除了沿路上看到一些比較特殊的景點時陳木龍會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以及特殊點在哪裏之外,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事,我們兩個人絕口不提,然而坐在咖啡廳裏,你看我我看你,很容易就往那件事想,於是閒扯蛋沒幾句,便講到了今天所發生的事。
「班長,今天我還沒有跟你說謝謝你,要不是你那時衝過來替我擋那一刀的話,說不定我已經沒有命坐在這裏了。」陳木龍終於鼓起勇氣,提起了這個話題。
「不用那麼客氣啦!朋友有難怎麼可以坐著不管?那時我也沒有想太多,你不用放在心上,真的。」我說,並給了他一個微笑讓他安心。
然而,從陳木龍下意識的呼吸加劇可以看的出來,他的情緒正在慢慢激動起來:
「說真的,我本來真的覺得很絕望,昨天去向大家借錢的時侯…都借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裏甚至有很多不好的念頭…」陳木龍愈說愈激動:
「我當時甚至想,只要能給我錢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是我什麼都沒有,根本不會有人理我,結果一樣什麼也不能做…要不是班長這樣子幫我,坦白說這件事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陳木龍情緒激動的說,眼睛裏頭再次泛出淚光。
本來他在講這些話的時侯,我也受到他的感染而情緒波動著,但是請原諒我,當我聽到他說「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時,我整個人就往不該想的那個地方想去,當陳木龍說著他什麼都沒有時,我真的很想偷偷告訴他,如果真的能用錢買下他,別說十五萬了,就是一百萬,我想我都會想辦法借到手然後把他給買下來。
陳木龍擁有上天給予的最得天獨厚的五官及肉體,不管是臉蛋或身材都是奇貨可居,他是顆蒙塵的珍珠,我非常想告訴他實話,若是他真如剛剛所說的要他做什麼都願意的話,我想這個圈內肯花大錢丟在他身上的一定不計其數。
當然,我不可能真的和他說這些話或真的希望他變成圈內的大紅牌,我只希望他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他只要當一顆躲在石頭裏頭的樸玉就好,不必是舉世皆知的和氏壁,我希望只有我知道他的絕代價值,而且只有我能擁有獨自佔有他的機會。
在有這樣子的想法之後,我突然很想知道,這個時侯若和他告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會不會因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動了他,所以他可以試著和我交往?
還是會覺得我幫他是有企圖的?
當然前者是最好的,雖然很夢幻,但我真的還是希望是前者,但若是後者的話會不會我對他的好立刻就會變成一文不值?甚或會讓他覺得這是個令人感到很噁心的變態行為?會不會?
可是,此時此刻我的理智一直在告訴我自己,現在真的是告白的最佳時刻了,我今天這樣的幫他以他的個性一定無法立刻和我翻臉,再加上現在他對我的印象正處於最佳狀態,過了今天,這些感動就會慢慢的淡掉,也就是說,如果今天我不能明白的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他的話,未來能有告白的機會將更渺茫,我和他也許就真的完全沒有機會了。
所以,我真的很想試試看,就在今天和他表明我的心意,只是該怎麼和他提?要怎麼講才不會造成尷尬的局面?
在漁場和陳木龍吃晚餐的時侯,我想的都是這些問題。
然而,雖是下了要告白的決心,可是顧慮太多的我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告白台詞,直到坐上了陳木龍的摩托車準備回去時,我還沒能說出我想講的那些話。
晚上的風大且冷,不自覺的我就慢慢的靠在陳木龍的背上躲著風,陳木龍的背很溫暖,我想起了他今天背著我的光景,這時和那時一樣的溫暖。
就在這個時侯,我突然靈光一閃,我想到了我該怎麼做。
我緩緩的放開了握在後頭手把的雙手,然後把陳木龍緊緊抱住,我把頭埋靠在他的背上,像隻無尾熊一樣緊緊的抱著他。
約略過了幾秒鐘,陳木龍的身體狠狠的震了一下,我知道木頭如他也已明白我的用意,也清楚的知道我對他的真正心意。
是的,這就是我對陳木龍的告白。
我能鼓足勇氣所作的告白。
這樣子的告白最壞狀況是陳木龍移開我的手要求我不要怎麼做,以後我們還有裝傻的機會,但是陳木龍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並沒有拉開我抱緊他的手,就這樣讓我很緊很緊的抱著他,直到回到了漁港。
此刻,我擁有了幸福的錯覺,或者說,我擁有了得到了陳木龍的幸福錯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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