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說我原本的計畫。
在花蓮時,我拿了行政官的中尉的肩徽,還有向小展拿了他爸爸的名片。
小展的爸爸是警界高層,有次去他家玩的時候有見過一次面,小展大概知道我要拿名片做什麼,也很阿莎力的把名片抽給我,小展把名片放在他自己的皮夾也是因為同樣的目的,這張名片多多少少可以拿來當作護身符,做人一向四海的他或多或少會用的著。
我在猜他那麼愛玩發號施令的遊戲應該也跟出身於警界世家有關,尤其是他從小就看他爸爸在那裏指揮調度,我想他一定也很想嚐嚐如此威風八面的感覺,可惜在這裏讓他發揮的機會實在不多。
然後,我又趁回家的時侯,從我爸的名片夾抽了幾張還不錯用的名片來用,我爸是個生意人,交友一樣很四海,其中有一張是一個議員的名片,我一看就覺得這張也很管用,想了一下之後,就只有拿走這一張。
因此,在時間有限之下,我只能準備這兩項籌碼,看起來還算是有用的籌碼。
在去台中的路上時,我便和陳木龍講我的計劃,我打算偽裝成軍官,比較不會被那些人看扁,不過怕路上被憲兵看到盤查,所以到了陳木龍他叔叔家時我才會換上軍服。
然後,我拿出了小展他爸的名片還有那個議員的名片,告訴陳木龍,在談判時,我會先用這個來施壓,看能不能少還一些錢,或是分期來還錢,也許這兩張名片可以抵好幾萬,陳木龍很心虛的問這樣好嗎?我打包票的回他一切看我的。
但非常明顯的,我的社會經驗顯然還不夠,或是說電視看太多,那時的我雖然忐忑不安,但完全沒有想到會演出這樣的全武行,甚至演變成我持刀砍人的情況。
我的手痛到我幾乎無法握住刀,我不知道拼死霍出全力砍這一下會讓我這麼的痛,不過痛的時候是皺著眉頭,生氣的時侯也是皺著眉頭,所以我假裝還在氣頭上,來掩飾我的狀況已是強弩之末。
「今天如果我真的砍死你,我也沒有罪。」因為痛,先前喪失的理智全都回歸,我也恢復了原本懂得算計的我:「你知道什麼叫正當防衛吧?這把開山刀是你的,你要先砍人也是事實,也就是說,在法律上,我隨時可以砍死你而沒有任何罪責,再加上我的關係,我隨時可以請警察或是議員來搞死你,我現在還是給你面子,你要不要坐下來好好的談?」
老實講,事情鬧大了對我也不好,再加上我的牛皮已經吹到了極限,如果對方依然不屈的話最後我不一定能站穩在獲利的那一方,所以那時我真的很希望黑狗能夠爽快答應來結束這個僵局,然而也許是我的裝模作樣裝的很成功,也許是這把原本是他的刀子夠嚇人,黑狗完全沒有思考的就死命點頭答應談判,我依然把刀緊緊握著,我示意黑狗先進去屋內,然後我才放開手,叫陳木龍把刀抽出來當作證物。
看到自己的刀被扣押當成證物,黑狗又更加的心虛幾分,在談判的過程中黑狗顯然完全不敢造次,只是談判的過程並不是很順利,黑狗依舊要求要還錢。
「我不能開這個例,若使因為這樣免還錢,我無法度在小弟面前站起。」黑狗使用哀兵政策,和剛才劍拔弩張的樣子形成十分強烈的對比。
「你也知道他們現在還不起,你再怎麼要也沒有用吧?而且聽說你已經和陳家拿了五萬塊,也鬧了很多次,不能這樣算了嗎?」我說。
「好啦!不然這樣啦!」黑狗想了一下,下了一個結論:「再拿十五萬,這件事就算算去安怎?恁只要拿出十五萬,我就當作你們已經還清了,這十五萬我會分給那些小弟,不然我實在很難交待,如果不行的話那乾脆再把我抓去關好了,我真的沒法度了。我已經打對折了,沒法度再降了。」
「十萬!」我開價,我不相信真的沒有辦法再殺。
「后!長官,你以為阿雄只欠我這三十七萬哦?」黑狗見我殺價,從櫃子找出幾張本票,是陳木龍他爸的名字沒錯。
「長官你看,伊前前後後欠我不只這三十七萬,這萬二、這張萬三,加加起來差不多麻將將要五十萬了,我拿你們這十五萬是要分給這些小弟的,老實講我開這賭場也是要本錢要養人的,至少讓我對這些小弟說的過去,十五萬換這些本票,會合了啦!」黑狗說。
聽到黑狗講到只要拿出十五萬就能抵這將近五十萬的債務時,我就立刻被黑狗說服了,這些一張張的本票都有可能再次造成陳木龍的負擔,如果真的拿出十五萬就能解決這些事情的話,我是可以接受的。
「好,明天我就拿十五萬來,支票收嗎?」我說。
「可以可以!長官阿莎力嘛,我黑狗也是講信用的人,明天長官拿十五萬來,這些我一筆勾消。」黑狗見明天就能拿到錢,喜上眉稍。
我事後想想,其實以我的優勢,說不定真的能殺到十萬,或者真的不用還錢,但是後來還是覺得現在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畢竟之後的變數還不得而知,我也沒有冒險的本錢,真能這樣解決老實講我真的覺得很幸運,雖然過程一度非常危險,幸好最後一切平安無事,我真的覺得這已經算是老天爺十分保佑了。
「對了,長官,等一下你出去的時侯,可不可以不要講你只拿十五萬這件事?我不想讓小弟他們知道。」黑狗支支唔唔的,還是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嗯,可以。」我知道黑狗的盤算,他是個要面子的老大,這一點配合我還辦的到。
「那明天不用長官跑這一趟,我會帶這些本票親自去陳家拿錢,請問什麼時間卡方便?」黑狗急著要拿到錢。
「中午一點前來吧!」想了想,我給了時間。
「可以可以,那一點前麻煩長官了。」黑狗指的是開支票這件事。
我點點頭,這次的談判就算結束。
「沒代誌了沒代誌了,東西收一收!」之後,黑狗和我走出鐵皮屋,示意談判已經成功,叫小弟們把倒在地方的桌椅拾一拾,而我看到陳木龍他們一家人,點點頭,表示談判算是成功,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現場。
在放寬了心,走了一會之後,莫名的我整個人軟了下來倒在地上,陳木龍見狀,趕緊把我扶起來:
「班長你怎麼了?」陳木龍緊張的問我狀況。
「沒什麼…剛才太緊張了,一鬆懈下來就…」在講話的時侯,我的聲音是發抖的,我全身也是抖個不停,剛剛和黑狗對恃著實用掉了超乎我能想像的勇氣,事情一結束,所有的生理反應立刻顯現出來,我並沒有那麼勇敢,我連從陳木龍身上得到的勇氣也全部用盡,再加上砍那一刀也用掉了我很多力氣,現在的我虛弱到連走路都成了問題。
「班長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陳木龍說這句話時哭了,眼淚又像上次一樣撲簌撲簌的掉下來,他哭著說要背我走,便把我拉到他的背上背著我回他叔叔家。
我閉上眼睛把頭靠在陳木龍的肩膀上,雖然身子依舊無法使出力氣,雖然陳木龍現在因為剛才打架而弄得身上髒的要命,雖然他還帶點汗臭味,雖然空氣依舊夾雜著不好聞的魚腥味…
雖然是這樣,我卻希望,現在這一刻能夠再久一點,回去的路也能夠再長一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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