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有得到陳木龍要不要放假的答案,但我決定賭一賭。
於是,我寫了假單,決定這個星期放假。
「咦?不會吧?你要放假?」行政官知道我要放假,有點驚訝:「不是要年中考核了嗎?你還有時間放假嗎?而且我也是排這個星期休假耶!如果我們兩個人都走的話,業務可能會趕不及哦!」
「我…我得去看我阿媽,她…她…」我露出了難以啟齒的表情,雖然我阿媽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啊,是這樣哦…好吧!那我改排休下星期好了,你阿媽的事優先。」看到我這個樣子,行政官知難而退,被我發了張好人卡。
「嗯,謝謝行政官,我只休四天,回來我會加班的。」我勉強的露出笑容。
「我知道,那這個你拿去好了,我訂了火車票,就賣給你吧!你還沒訂位吧?」行政官好人做到底,把票給了我。
「謝謝行政官。」我還是苦笑。其實我並不想發行政官好人卡的,但他真的是個好人。
「不要這麼客氣啦!不過我火車票是買晚上的班次,你晚上走沒關係吧?還是要中午休?」好人卡王再度關心。
「不用了不用了,晚上就行了,我先把這些公文先處理一下再回去,我也比較安心。」這是實話,老實講這個星期我的業務量真的非常多,選擇這個星期放假實非明智的選擇。
「好吧!那你先忙吧!」行政官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其實我不是故意裝作高興不起來的,其實是真的高興不起來。
昨天晚上,我發現了我竟然比我想像的還要喜歡陳木龍。
沒有結果的愛,不能告白的愛,讓我開心不起來。
雖然想避開他,但卻又不想失去每一回見到他的機會。
可是,目前的我心情實在太亂太亂,亂的我無法面對他,所以這次的假我是非放不可,昨天晚上,我在辦公室裏,清楚的做了以下這幾個假設:
第一、如果我沒放,他放了,我是見不到他沒錯,但我肯定無法在部隊中隱藏我的情緒,也許我會在部隊失態,撕掉公文,然後因此而出櫃了也不一定。
第二、如果我和他都放假了,我一樣這個星期見不到他,但是我先回家關自己幾天禁閉養個傷,讓自己靜一靜的話,也許可以理出個結論出來,情緒也不會被陳木龍搞的這麼糟。
第三、如果我們兩個都沒放假,一樣再睡同一間寢室的話,我不敢保證這樣下去我的理智會不會只失去0.01秒。
第四、如果我放假而他沒放,那將會和第一點一樣,我還是會有一大段時間會看不到他,雖然比第二點慘,可是長時間看不到他的我,心情也許會更平靜也不一定,說不定我真的可以習慣不再看到他。
不管怎麼說,這幾個假設在經過考慮之後,對我傷害最少的假設就是第二點或第四點,因此結論是我非得放假不可,在經過思考了之後,我給了我自己這樣的答案。
也因此,在下定決心之後,此刻的心情跟前一天探聽陳木龍要不要放假的那時侯的心情完全不同,這次的放假實在讓我開心不起來,因為要療傷。
所以,原諒我,阿媽和行政官,我會買雞排請你們吃的,感謝你們。
當天晚上小展回來了之後,我立刻將監工的工作交給了小展,再加上我忙著人事考核,這兩天,包括莒光日,我幾乎沒有見著陳木龍的面,然後就準備放假。
我整理行李時,陳木龍並不在房間裏頭,他的私人物品太少了,我無法判別他是否也有放假,於是,第二點和第四點假設都還是有可能成立。
我在只有我一個人的房間裏,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班長?你也放假哦?」晚上,到了火車站,我遇見了那群放假的陸軍工兵們,在他們之中,並沒有看到陳木龍,而他們看到我,熱情的跑來跟我打招呼。
「是啊!恭喜你們啊!搶到了頭香來放假。」我笑了笑:「啊你們怎麼沒有中午放假?」
「哦,是有些人中午走了啦!不過這幾個剛好都住宜蘭,想說把假留到下次放多天一點,就選擇下午走了…班長你呢?怎麼也沒中午走?」
「哦!業務太忙了啦!這星期能放假就不錯了。」我笑道。
寒暄了幾句之後,我就先進站裏頭等火車,現在的心情比較適合一個人,不適合強顏歡笑。
果然陳木龍沒有放假…我一個人呆望著鐵路時,開始胡思亂想著…不對不對,也許他是坐了中午的火車走了…畢竟他家住台中嘛,放晚上的假對他來說真的不方便,即使坐客運回到台中也是半夜了,也許不好找計程車哩!
唉!怎麼胡思亂想,也都是想他。
我大大的嘆了口氣,我真的是中毒了。無奈。
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我反覆的一直想著這句話,反覆的想著他。
沒多久,火車來了,我坐上了我的位子就昏沉沉的睡去,夢中,我夢見到陳木龍對著我笑,他招了招手,帶我去一個地方,然後他就消失了。
我慌了,我一直找他,但怎麼找也找不到,然後小展、阿財他們一個個出現,問我怎麼了,我說我找不到陳木龍,可是他們也說沒看見。
好著急!好著急!我突然醒過來,全身都冒了冷汗。
我發現我醒來的我好像是在喘著氣,可能是夢裏找人找的太急了吧?我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十分冰冷,這真是個惡夢。
「班長,你還好吧?」突然,一個聲音,很熟很熟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陳木龍?」我抬頭一看,差點失聲尖叫!真的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就站在我的旁邊?
「看你睡的都是汗,該不會是做了惡夢了吧?」也許是在營區外頭,陳木龍自在的笑著,態度好輕鬆的跟我說話。
夢裏尋他千百度,伊人竟是在咫尺。
我笑了,就像是延續在夢中的場景一樣,我終於找到了他,他就在我身邊。
本來是想逃避他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此刻的我真的是喜悅的,他真的在,真的在我身邊。
我想,我是該正視自己的內心的,其實我根本不想逃離他,其實我真的只希望他在我身邊。
此刻,我明白了我真正的想法,也清楚了我有多期待能看到他。
等我想清楚、確認了我真正的想法之後,之前不安的情緒竟也在見到他的面之後消減去了一大半,所以,現在的我不只有面對他的勇氣,而且還能夠心平氣和的和他講話。
「你站在這裏多久了?」我問他。
「一陣子了,上車沒多久,我就在找有沒有空的位置,就看到班長你啦!想說沒有位子,就站在你旁邊囉!」他笑道。
好奇妙。
他的笑容竟使我不安的心,再度的平靜。
真是奇妙。
我又笑了一次。
感覺我們實在是好有緣份,先前的擔心和無助,已經全部一掃而空。
「班長你住哪?」像是在找話題似的,陳木龍問了我問題。
「我哦?台北啊!你呢?」明明自己早就看過陳木龍的個人資料,明明自己已經都把陳木龍他家的住址都背了下來,明明知道這是明知故問,但是陳木龍主動和我聊天,原諒我一定要禮貌性的裝傻,在口頭上再問他一次,而且,還有一點是其實我也蠻擔心他現在才放假,回家會不會很不方便。
「台中。」他回答。
「是哦!那你應該放中午比較方便吧?現在回去台中應該不方便吧?」我說出了我的擔心。
「對啊!我本來就是要放這個禮拜,後來發現這禮拜放的人太多,就想說下星期再回去也可以,不過中午小任跑來問我要不要放假,他下禮拜有事,所以我就跟他換啦!所以才會搞到這麼晚才走。」他回答。
「那回台中還有車嗎?」知道他沒在意我所擔心的事,所以我又好心的再問一次。
「可能沒有了,我住潭子那裏,應該要坐計程車吧?」他聳了聳肩。
「聽起來很不方便,而且這樣一直坐車會累吧?」我看了看他,從花蓮坐到台北得站三個小時,然後再轉車去台中,等個車再坐兩個半小時,還要再轉車,我盤算著他回到家的時間,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突然覺得好心疼。
「也沒辦法囉!不然就是先在台北找到地方住囉!」他一臉毫不在乎的樣子,似乎這根本不是問題。
「嗯,我覺得這樣比較好,在台北找個朋友借住一下,明天早上再走會比較好一點…如果不趕著回家的話啦…」我點點頭說道,的確,這真是個比較好的方法。
「不過,我在台北沒有朋友,真的很累的話,我看我會找個旅館先睡一下吧?」
「旅館?會不會太花錢了?我們當兵領的錢又不多,不然你住我家好了。」
我發誓,我真的發誓,我說這句話時真的是完全無意識的情況下說出來的,當我說出來之後,我才發現我竟然開口邀他住我家,我說的太自然,自然到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陳木龍的回答,再讓我嚇了一大跳。
這擺明了就是羊入虎口嘛…這不成,這不成,我開始意識到了一切。
我想起來了這個星期是為什麼而放假的,如果讓他住在我家,我不能把握我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尤其…尤其…
天!我只有一張床!
「是不會啦,不過我只有一張床,你可能要跟我擠一下哦…」一下子,我無法立刻轉變成拒絕他,因此,我只好找個了難題給他,看會不會他知難而退。
不過我知道我錯了,真正退無可退的人是我,他又不知道我會吃掉他,是不是睡同一張床只有對我來說是個難題,對他來說可是完全不成威脅的一件事。
「哦,沒關係啊!擠一下就好了,反正我們早就睡同一間寢室了,那今天就住班長家囉!」果然,陳木龍完全沒有想到任何不該想到的事。很漂亮的回答著。
我面露笑容,然後心中暗罵陳木龍。
陳木龍啊陳木龍,你是阿呆嗎?睡上下舖和一起睡是不一樣的你知不知道?我心裏大吼著,老天爺到底是對我太好還是想害我?連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現在的我,已經無法思考。
(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