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的失敗者
就算我是個沒有用的人，你還能跟從前一樣把我當朋友嗎？
這是目前想問施的問題。他是我認定不論做哪行都能成功的人。之前有個嘴上說會把全世界幸福給我的傢伙問過我覺得他會不會成功，我用不敢肯定口吻回答：不知道。但我直覺施絕對絕對會成功，我就是知道。
不願暴露對施的情感，太在乎其實有害健康。我們之間一點曖昧情愫都沒有，他毫無趁人之危舉動，陪我度過悲慘日子，他讓我知道世上有好男人還是足堪安慰，他是唯一我在講述泰國蘇美島反應說：「蘇美島我不清楚，但我聽過蘇美人。」當下並不覺得寒風刺骨，而是打從心裡覺得他是個聰明小孩。
去年金馬影展硬拉他陪我去看「新空房禁地」午夜場。我們11:30pm約在華納威秀，喝咖啡時還遇見李倩蓉。看電影前特別提醒施：「如果不好看或很悶（這可是無法預知的金馬！）不要恨我，還有我若在裡面尖叫不要被嚇到。ㄞ丫，我是膽小鬼。」其實「新空房禁地」是非常具創意的噁心搞笑僵屍片，那天夜裡2點多出戲院與施討論劇情：這片導演就是後來拍魔戒；「新」是早期作品。施非常詫異：「怎麼可能！！魔戒這麼氣勢磅礴。」我則回答：「『新』裡頭噴灑血漿也很氣勢磅礴。」施則說：「確實用了不少蕃茄汁。」設想這樣場景：一對剛走出戲院的男女。凌晨。深受電影震撼。回憶。那個男生竟講出這麼可愛的話。那刻真是忘了他的身高，覺得在我面前的施是巨人。
我們還一起去電影筆記看「索多瑪120天」。因為施不是會員，必須付60元清潔費。可那天錄影帶品質很糟，很多地方都出現翻譯不全及空白情況，看著觸目驚心畫面、聽著語焉不詳義大利文，很多人都離席。我們撐到最後割眼睛頭顱部分，彷彿歷劫歸來見證還生者。離開電影筆記，我一邊步入電梯，一邊叫施趕快也進電梯，他問60元是不是我先幫他付了。我詭異尷尬一笑：「其實我沒繳錢，字幕都落字還要收60未免太貴，所以剛剛才快速落跑。」施就一直笑說：「我最欣賞妳的地方就是在這。」心想，你這個人也真奇怪，幹嘛欣賞我偷雞摸狗、貪小便宜，為什麼不欣賞我這個人親切清秀、溫文儒雅，難怪你不喜歡我啦！
有天約他去in house吃午餐，機車騎到新光三越附近因違反某些路段禁行機車而被躲在一旁的警察攔下，硬是開了600罰單。我看出施滿臉大便，他一定覺得是我『帶塞』他。畢竟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害他被抓，我就當著警察伯伯面前安慰施：「算了啦，當做打賞給警察的加菜金。」施大便臉一掃而光卻換上五味雜陳的表情似笑非笑打圓場拉我離開，在警察伯伯還不知該如何反應之際。我沒有與施討論對此事看法。我想他一定覺得我來自某個不知名外太空，做事不按牌理怪得很。
前陣子家裡電腦壞了，麻煩施來我家修電腦（他是政大資管）。他一共跑了三趟才修好電腦，（他在我弟房間修電腦，我因為幫不上忙便在客廳看港劇江南四大才子，超好看！！）最後連我爸媽都搶著要請他吃飯（我爸媽是那種擔心自己女兒嫁不掉的笨蛋父母，不過我還蠻愛他們的，誰叫我遺傳他們的不聰明）對施印象極佳。媽的，我都沒這麼輕易獲得我爸媽的賞識，這世界充滿不公平。
他昨天帶我去參加類直銷說明會，簡直衝動想擺臭臉就走。施的白目就建立在於單純。沒錯。我一個月領死薪水。也許我是別人口中稱為的：銜著金湯匙出生（可我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銜著塑膠湯匙出生）。施，你怎麼會不了解我？
記得那個人跟我提過他曾經如何為難一個賣香皂／精油的專櫃小姐，我聽了極氣也不顧我是否喜歡他，糾正他這無聊舉動。沒想到他一直笑，他說他是故意測試我，我的反應強烈真有趣，不過他覺得我一點都不適合當銷售員，當下我覺得他真是了解我。「廢話，我去賣啥東西」然後他又一直笑。常常明明不好笑的話自我口中說出，別人就會笑個不停。招誰惹誰。
自認為沒什麼東西會讓我嚇到失去應對能力，昨天才見識到，我 多 麼 自 負 啊！看到這麼多成功案例（月入數百數十萬）原來有人這樣活著，充滿光明希望積極，我這個平常懶散慣的人，不禁懷疑起自己，怎麼白白蹉跎光陰還在原地踏步，在那個類祭壇的集會講師口若懸河、參與者前仆後繼發出讚嘆聲。若平常我會覺得超好玩，但你不同，你是施啊！
不過我還是必須坐在那裡專心聽講，我想向各位報告我的觀察：
他們一定先體貼提醒，人須有夢想，沒有夢想枉為人。我們從小的夢想是不是越大越不敢去觸碰？難道我們就坐視這夢想從此消聲匿跡？再引用萊特兄弟、比爾蓋茲事蹟，一切非夢事。
說真的我從小夢想是1考上北一女2成為台大人3成為小說家，雖然都沒達成，但成為台大人我只差1.5分，這種失之交臂讓我差點瘋掉，後來才知夢想的可怕。
比爾蓋茲曾說：將來最有發展三個產業1電腦2生化科技3通路。什麼是通路，講師舉例信用卡、加盟店都是。
別以為我只懂文學，其實我也上過財金的課。通路當然是未來趨勢，以7-11而言，它為什麼會成為台灣奇蹟，因為它深入民心，我們要的任何簡單小東西都可以在裡面找到。聽說某家報社曾寫過便利店的壞話，他們的報紙被報復消失無法販賣，你想想便利商店的壟斷是多麼可怕，它只要把你的商品擺在較不明顯地方，你一天營運就會受影響。這通路無遠弗界，曾有人說掌握資訊就是掌握先機，這句話該改成：掌握通路就是掌握財機。（以上是我為大家上的一課，這麼好玩理論當然不是那個能言善道長袖善舞講師說的）
我覺得他們講述最好的例子是：
一個富翁要分財產，第一個兒子說他只要一千萬；第二個兒子說他只要每個月五萬，一直領到最後；第三個兒子說他只要第一天一塊錢、第二天兩塊錢、第三天四塊、只要領一個月就好。富翁覺得第三個兒子最不貪心，可是實際上一個月內，他領了一億。
我跟那個富翁一樣數學爛，搞不清楚狀況。回家按計算機按到第7天就無法再按出數字（我還是具有實驗精神）。
當然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高薪「不想在一般公司找職位，加入不知何時方休的激烈競爭求生存，在高度資本主義的金字塔斜坡一步步往上攀登」村上春樹語。但說真的你能想像“我”向你推銷產品嗎？施竟然試圖開導我跟我說起故事（要知道平常都是我在講故事給他聽）：「老鷹到了一定年齡面臨喙長很大無法咬合的問題，牠會遷移到懸崖峭壁奮力去撞斷自己的嘴以求新生，若無法通過這一關就會死亡。」當場我就笑出來，「這不就是浴火重生的鳳凰嗎？講鳳凰我就聽得懂啦，講什麼老鷹，真好玩。」施可是很認真講述故事，我太胡鬧，對不起啦！
不過我嚴肅正經的告訴他：「我自知不是這塊料，我個性是安貧樂道，不妄想要賺幾百萬。」施回我：「妳還不是有自己的存款。」
根本不想解釋我生活過的多節省（我們又有誰願意為微薄薪水賣命／陪笑臉），每月給自己運用的錢不過一千、走路上下班、吃飯帶便當，最可怕的是，吃不完的剩飯還回鍋煮稀飯當一餐吃。好啦好啦，我承認我還是有所消費，迷戀百貨公司衣服、使用Fujitsu筆記型電腦、Fujifilm420數位相機、Furla手錶相鍊…這些物質背後都是我，卻也不能等同我；就像窮酸背後都是我，卻也不能等同我一樣。
問題來了。深深感覺到施自亂陣腳徬徨不安，男生的壓力我不太能體會，但人終究不斷追問自己是誰、自己能做什麼。一直告訴施，我相信他絕對會成功。他反問我憑什麼這樣認定。一時辭窮脫口而出令我一輩子後悔的話：「因為你是政大的呀。」難怪他用懷疑鄙夷眼光瞪我。
我要講個故事。有關醜小鴨變天鵝的童話，它告訴我們最好的啟示：如果你是天鵝就別怕生在鴨堆中。施 的 本 質 就 是 天 鵝 。成功的定義因人而異。經濟上的自由其實來自你相信自己不需要在某些事上花錢，而不是相信有錢就有經濟自由的消費神話，財富通常只會讓你受到其他束縛。
對施而言，我又是怎樣的朋友？我的本質又是什麼？他是如何做到讓我們只做朋友？若他發現我還是從前那個圓滾滾肥嘟嘟的女孩，渾身充滿個人偏見一點都不可愛…或是已經發現…我極可能只是他生命的過客…的確對此事揣測不安…
對我而言，儘管施不在意，但我們友誼仍凌駕一切。
關於我們做朋友這事，我擔心我的收穫比你多。
如果我真是個沒有用的人，你還能跟從前一樣把我當朋友嗎？
mgci.琦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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